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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傳 232:求助 文 / 羽林

    雪蓮的確不敢對霞兒下手,但卻不是因為霞兒的公主身份,也不是對「琢玉絕頂」上的楊夫人心有忌憚,而是她看到了三個人——梅兒和吉薩、吉索兄弟。

    掌櫃「失蹤」,梅兒已經追問過無數次。如果不是雪蓮心底還存有一絲姐妹之情,如果不是梅兒法宗修士的身份,她早已尋找機會將其除去。

    對於吉薩、吉索兄弟,雪蓮並沒有惡感,甚至有一點點喜歡。雖然吉薩兄弟乃是為了雪宗,有求於陸槐。但他們對待陸槐還算不錯,愛屋及烏,雪蓮不願讓他們看到自己凶殘的一面。

    雪蓮曾經說過要為玄天魔女報仇,可元兇業已伏法,霞兒、陳珪、方琳三人,處於可殺可不殺之間。如果梅兒他們沒有出現,就憑霞兒對她的不屑與嘲笑,她就要大開殺戒。

    霞兒已經在眾軍的護衛下離去,她不會知道,自己的生死竟然取決於出現在遠方的三個虛影。

    雪蓮不緊不慢的踱動著腳步,大約過了一刻鐘,她才走到梅兒三人面前,淡淡的問道:「你們怎麼來了?」

    梅兒並不回話,把頭扭去一旁,偷偷的打量著陸槐。

    「姑娘救命!」吉薩雙腿一軟,跪倒在地。吉索撇撇嘴,似乎有些不情願,可還是跟隨著哥哥跪了下來。

    「你們這是幹什麼?有話好說,快起來!」雪蓮急忙跨步上前,扶起吉薩。吉索無需她來攙扶,逕自站起了身,對著哥哥翻了一眼,像是對他跪地求助的舉動感到不齒。

    吉薩面帶焦慮,神色恍惚,像是有些為難,說道:「總壇傳下法旨,要我們外支各宗宗主趕往總壇,覲見掌教大修士。我家宗主正在閉關,不能親往,傳令我與吉索代為覲見。天魔真人卻說我們抗旨不尊。總壇發下格殺令,業已命護法長老帶領弟子前往遼東,圍剿雪宗——雪蓮姑娘,天魔真人把守總壇,不許我和吉索進入。請你返回總壇,代我向掌教大修士進言,化解我雪宗滅門之災。」說完,他再次跪倒在地,叩頭不起。吉索努努嘴,極不情願的跟著跪了下來。

    北辰大長老反叛,魔宗掌教大修士早已不知所蹤。所謂「覲見掌教大修士」,不過是北辰狐假虎威,藉以收服外支各宗的手段罷了。雪宗不知內情,還以為是尋常的覲見參禮,反倒被北辰視為異己。如果當真因為此事慘遭滅門,確實有些冤枉。

    雪蓮自顧自的想著,許久沒有言聲。吉薩以為她有難處,但事關雪宗生死存亡,卻也不敢收回所請。抬頭看了看,神色很是尷尬,再又伏下。

    梅兒輕笑一聲,逕自評論道:「魔宗掌教好大的火氣,只因為屬下宗主不能趕去覲見,便要毀掉人家的宗門。枉他修行了上百年,如此殘暴,如何服眾?!」

    雪蓮蹙眉看去,不溫不火的警告道:「梅師姐,這是我們魔宗的宗族內事。你身為法宗修士,不該插手其中,妄自評說。」她屈身扶起吉索,臉上略顯憂慮,道:「護法長老已經前去圍剿你們雪宗,就算我向掌教進言,化解其中誤會,致使掌教大人收回成命,等到總壇的敕令傳到護法長老手中的時候,你們雪宗怕是已經不復存在了——為今之計,只有日夜星馳趕赴遼東,截住護法長老再說。」

    「這……」吉薩看起來很是為難,只怕雪蓮無力攔阻護法長老,但他又看到了陸槐,眼前頓時一亮,道:「既然雪蓮姑娘認為此法可行,吉索遵命便是——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動身。」

    白日裡不便施法,吉索買了輛馬車,載著四人,沿官路直奔山海關。天黑時,六百餘里的官路已經過半。五人棄車施法,雞鳴時分,翻越四丈餘高的山海關城牆,進入兀良哈蒙古和女真各部的領地。

    兀良哈人世代盤踞漠北東部。朱元璋收服兀良哈人後,建立朵顏衛、泰寧衛、福余衛指揮使司,朵顏實力最強,故而統稱朵顏三衛。

    朵顏的創建者是成吉思汗功臣折裡走的後代脫豁察。泰寧的首領是鐵木哥斡赤斤四世孫遼王脫脫的後代。統治福余的則是惠寧王的子孫。

    按照修界的傳統疆域,並不包括兀良哈蒙古和女真各部的領地。

    朱元璋雖然收服了兀良哈人,建立三衛指揮使司,但朵顏三衛只是名義上歸屬朝廷管轄,實際卻是朝貢互市獨立自治的蒙古部族。

    修界通常將這些蠻荒之地的修士認為是異族,即便有些修士建立宗門,有心歸附三大宗族,釋宗、法宗也會拒之門外,只有魔宗自諳實力不濟,才會將這些邊緣之地的宗門收在旗下。

    梅兒想不明白,像雪宗這樣的魔宗外支,而且身處化外之地,無論歸屬哪一宗族,不過是充充場面罷了,魔宗掌教大可不必小題大做,興師來犯。

    雪蓮心裡卻是通透得很,北辰窺伺掌教寶座已久,但要想讓旗下各個宗門承認他的掌教身份,就要恩威並施。像雪宗這樣似是而非的化外宗門,無論得失,對於整個魔宗的實力都沒有什麼大的影響,所以才會成為他用來殺雞駭猴的絕佳對象。

    這只是北辰一步棋,他要剿滅雪宗,做給其他各宗各門的宗主來看。等到魔宗旗下的所有宗主都心懷畏懼,不敢再違抗總壇的敕令,自然都會前往總壇覲見。只要進入總壇,承認不承認他這個魔宗掌教,就不是這些人可以左右的了。

    天濛濛亮,眾人再又奔進了數十里,進入兀良哈人一個小部族的領地。吉索買來五匹馬,領路在前,進入大雪封閉的深山。

    山中留有蜿蜒曲折的小路,但積雪深達尺餘,馬蹄深陷,行進愈加艱難。

    翻過兩道嶺,前面攔出一座陡峭的山峰。眾人捨馬步行,攀上峰頂。

    放眼儘是群山峻嶺,白雪皚皚,如此惡劣的環境,陸槐的臉上卻露出了難得的笑容,渾濁的目光也顯得清澈了許多。他停下腳步,暢快的呼吸著冰爽的空氣,放目遠眺,饒有興致的欣賞起山下的景色。

    梅兒、雪蓮、吉薩兄弟見他興致正濃,便也停下來休息。

    就在這時,山腰林木間噗嚕嚕飛出一隻鳩鴿,驚慌失措的躥在半空。緊接著,一隻紅隼跟出,如同一支羽箭,追擊而去。

    吉薩瞥了一眼,輕聲發笑,問雪蓮,「雪蓮姑娘,你看那只鳩鴿能不能逃過紅隼的獵殺?」

    鳩鴿的速度遠不及紅隼,飛過數丈便不斷改變方向,可還是被紅隼追近。鳩鴿翻身下墜,躲過利爪,再又折向上空,然後急轉,如此變換,想要擺脫紅隼。看起來好不狼狽。

    雪蓮打量了一番,咂著嘴搖了搖頭,回道:「鳩鴿疲於奔命,可卻遠不及紅隼的追擊速度。依我看,至多一炷香的時間,它就會被紅隼獵捕。」

    吉薩看向梅兒。梅兒聳肩一笑,看來也對雪蓮表示認同。吉薩指了指驚慌失措的鳩鴿,賣了個關子,道:「很快就有答案了。」

    鳩鴿始終擺脫不了紅隼,幾番折騰,看似耗盡氣力,眼見著就要落入紅隼的利爪。忽然,鳩鴿急速下墜,凌空翻身,噗的摔落在山腰的積雪中。側歪著頭,渾身僵硬,雙翅鬆散,勾爪向天,像是已經驚死了過去。

    紅隼緊貼著雪地掠過,圍著鳩鴿盤旋數周,竟然鳴叫數聲,棄之而去。

    吉薩呵呵發笑,道:「這種鳩鴿對獵捕者的反應非常敏感,一旦遇到危險,而又無法逃脫,就會假死避禍。」

    梅兒一笑,點著頭道:「天生萬物,皆有存活之道。鳩鴿無力與紅隼相抗,只能借此來保護自己。」

    雪蓮猜錯了結果,訕訕一笑,又再看去,只見那鳩鴿眼珠、腦袋、手爪、雙翅相繼一動,隨即滾身站起,噗哧哧的飛入了林中。忽然,雪蓮臉上的笑容變得僵硬,因為眼中的情景讓她聯想起唐善的死。

    霞兒乃是唐善的紅顏知己,怎麼可能因為一時的震怒而殺了他?如果霞兒認為唐善無法逃脫自己的追殺,那麼學著鳩鴿一般假死,豈不是最有效的保護方法?

    雪蓮越想越疑,更深感懊悔,都怪自己大意,當時要是能對唐善補上一掌,也就萬事皆休了。

    吉薩見雪蓮愣神發呆,詢問道:「雪蓮姑娘,你沒事吧?」

    雪蓮收回心思,歎道:「沒什麼!我們走吧……」她知道,不管唐善是不是假死,自己此刻身在關外,想去驗證也無能為力。

    吉薩指向遠處的山峰,「就快到了——翻過兩座山,就是我們雪宗的洞府。」

    兩座上千尺的高山,而且覆蓋著冰雪,眾人卻只用了半個時辰便將它們翻越。

    吉薩的臉上現出恐慌之色,指著一處七八尺高的山洞,驚聲叫道:「洞門怎麼開了?難道……我們來晚了?」

    眾人的確來晚了一步,剛剛進入山洞,雪宗弟子的屍體便接連出現。

    吉薩虎著臉,壓著怒火,一邊搜索有無倖存的弟子,一邊憤怒的道:「這些都是閉關修玄的弟子,他們早已跳出俗世,不與紛爭,而且根本不懂得如何鬥法——你們看看,他們有的在閉關,有的根本就沒有反抗,可護法長老還是殺了他們!」

    「本座殺了他們又怎麼樣?」隨著陰沉的喝問聲,南宮離從一處稍大的石穴中蹦了出來,「你們倆回來的正好。說,你們雪宗的宗主在哪兒?」就在他的喝問聲中,一隊魔宗護法弟子,押解著十幾個雪宗弟子,從石穴中陸續走了出來。

    這些被俘的雪宗弟子都是侍武者,除了這些人,南宮離已經將雪宗的尋常修士全部殺害。

    雪蓮板著臉走上,質問道:「長老,雪宗宗主不尊掌教敕令,你儘管把他拿了,押回總壇治罪。這些尋常修士只知道靜心修玄,沒有半分法力,何必把他們都殺了?」

    「放肆!」南宮離怒聲斥道:「本座身為護法長老,該如何行事自有分寸,要你來指手畫腳——來人,把吉薩、吉索拿下。」

    兩個護法弟子飛身竄來,便要動手。

    雪蓮冷喝一聲,「慢!」陸槐立即幻出聖刀,將兩個護法弟子攔了下來。

    南宮離微微一怔,陰聲道:「雪蓮?本座可是奉了總壇的格殺令行事,你若膽敢阻攔本座,便是叛教。」

    雪蓮不屑的哼了一聲,道:「雪宗弟子無辜受害,雪蓮不能坐視不理。請長老放了那些弟子,你我即刻返回總壇,是非罪責,請掌教大人定奪。」

    南宮離瞇著眼睛,狂聲發問:「你配嗎?」

    雪蓮瞥了眼陸槐,咯咯一笑,反問道:「你敢說我不配?」

    「有了聖刀給你撐腰,你就敢在本座面前放肆。」南宮離看向左右,猛的沉下臉,令道:「殺,一個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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