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西行,三輛馬車首尾相接,一路向西。
山路上鋪著一層清雪,經過三輛馬車的碾壓,堅硬的路面上留下了兩道清晰的車轍。
當馬車停止顛簸的時候,陸槐站在車前,默默的看著這條隱蔽而又深邃的小路,他知道,前方便是玄清別院。
「我們在這裡等!」掌櫃從車頭上跳了下來,回望駕車的吉薩、吉索,道:「吉薩、吉索兄弟,雪蓮姑娘,我們留在這裡。」
雪蓮坐在車廂頂,臉上帶著嬌笑,「掌櫃的,也不知道您的引蛇出洞靈不靈光?」
掌櫃笑呵呵的看向陸槐,「那就看他的戲演得這麼樣了!」
「放心!我有分寸!」陸槐對吉薩、吉索兄弟遞去一記眼神,掠身飛出。
吉薩、吉索開始從後面的兩輛馬車中搬下承載的「貨物」——那是冰,整整兩馬車巨大的冰塊。
有了這些冰塊,飛雪令的威力能夠得到最大限度的發揮。
剩下的事情便只有等,等陸槐引來他想抓捕的敵人。
陸槐當然想直接抓獲左憶山,可惜,左憶山在玄清別院的地位並不低,想要引出左憶山,先要打發玄清別院的嘍囉。
七道明卡暗哨,二十八個武者,構成了玄清別院的第一層防護。
距離第一處暗哨尚有六七丈遠,陸槐已經感覺到四個武者的氣息。他們的氣息又細又長,如不仔細辨別,幾乎難以發現。毋庸置疑,這些人都是江湖上的好手,一流的高手。
可惜,無論他們的武功如何了得,他們畢竟不是修士。
陸槐幻出四桿長槍,懸浮在身後,撲身飛抵。藏在古樹後的四個別院弟子,猛的發覺有人來到,剛剛一愣,四桿長槍已然射出,貫穿了他們的胸膛。
如此,陸槐順利攻破七處哨卡,盡斃二十八人,偷偷抵達玄清別院。
說是抵達,可他僅在院外,距離院牆尚有十幾丈距離。就在此時,院內悄無聲息的飄出兩條黑影。
這是兩個身著黑袍的男子,鷹眼、鷹鼻、尖下頦,模樣有著七八分相像。
披散的長髮,經由寬大袖管中伸出的乾瘦的手爪,手爪上長達兩寸的黑色指甲。
陸槐當即認出,這兩個修士就是唐善曾經介紹過的南北雙玄。
眨眼之間,二人已經飄過十幾丈遠的空地,向著陸槐所在的暗哨落下。
陸槐藏在樹下,就在南北雙玄向下墮落的時候,兩桿長槍,猝然射出。
「什麼人?」南北雙玄雖然已經在向下墮落,卻又能臨空拔起,當真如同兩隻獵鷹,輕而易舉便避過了兩桿突來的長槍,凌空翻身,直奔陸槐藏身的大樹撲來。
陸槐在心底發出一記冷笑,再又射出兩柄飛劍。
一聲長嘯,南北雙玄發現了飛劍的出處,同時也發現了陸槐的行蹤,揚聲示警。
驚虹突現,兩柄飛劍分別抵在南北雙玄的胸口。二人手爪交錯,頓時將胸前的飛劍擊毀,同時激出一隻獵鷹,左右出擊,來取陸槐。
示警聲起,玄清別院的大門隨即開啟。靈雁、靈秋分別帶領一隊女弟子,急速奔出,援馳而來。
陸槐雙掌頻出,拍落攻來的兩隻獵鷹,轉身便跑。
「想跑?閣下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南北雙玄腳不落地,凌空折向,尾隨陸槐而上。
靈雁、靈秋以及兩隊弟子雖然連陸槐的影子都沒見到,可卻清清楚楚看到南北雙玄在追擊敵人,便也不及多想,只有隨從跟進。
自從得到玄天魔女的指點,靈雁認為自己的「焚心咒」早非昔日可比。此次敵人來犯,她正想借此大展身手,試試自己的修為。
相比靈雁的躍躍欲試,靈秋顯得沉穩許多。七處崗哨被毀,二十八個弟子全部被害,竟然連警示都沒能發出。南北雙玄同時出擊,來敵仍可全身而退,可見來人絕對不是簡單人物。所以當靈雁前衝的時候,她卻放慢了速度,不動聲色的落在人後。
南北雙玄自視輕功極高,而且陸槐的逃竄速度看起來並不快。二人本以為,不出里餘,便能將陸槐截下。可一路追來,總距離陸槐四五丈遠,一直被他引來了山口。
山口前攔著一道冰牆,冰牆上站有一個手托魔琴的美女。
陸槐距離南北雙玄已經不足兩丈,可看到這位美女後,他的速度突然加快了數倍,僅是一個竄躍,人已站在美女身邊,呵呵一笑,道:「來了兩個老怪,應該是南北雙玄!」
南北雙玄在距離陸槐不足兩丈的時候,臉上還帶著不屑的冷笑,兩隻黑煙凝聚成的獵鷹也隨即擊出。在他們看來,陸槐已經是強弩之末,除去強敵只在翻手之間。
可當陸槐突然竄出,落在了冰牆上。他們同時認出雪蓮的時候,二人不僅倒吸了一口冷氣,失聲叫道:「雪蓮姑娘?」
更令他們驚訝的是,兩隻獵鷹尾隨陸槐而上,逕直撞擊在他的胸口上,爆發出全部威能,化為黑煙消散。陸槐像是被兩個淘氣的孩童丟了兩個雪團般,隨手掃了掃胸口上的衣衫,竟然連看都不曾看去一眼。很顯然,兩隻獵鷹不可能對他造成任何傷害。
眼見此景,南北雙玄禁不住心裡發顫,別說是二人,就是師父紫焰散人親至,恐怕也不是陸槐的對手。
雪蓮的臉上布著寒氣,聲音更是令人不寒而慄,「二位,既然來了,那就不必走了!」
得見雪蓮,即便陸槐沒有顯露神功,南北雙玄也已萌生了退意。雪蓮畢竟是魔宗親傳弟子,又有魔琴在手,二人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南北雙玄互視一眼,孿生兄弟,心意相通,兩人已知對方之意。當下臨空翻身,便欲退逃。
可惜,他們剛剛轉身,卻見吉薩攔住了他們的去路。他們雖然不認得吉薩,可吉薩手中的法器卻嚇得他們魂飛魄散。
飛雪令!
吉薩揚了揚手,飛雪令獵獵作響,滾滾煙雪霎時翻滾而出。南北雙玄根本無法抗拒煙雪中攜帶的巨大威能,像是寒風中飛舞的枯葉,噗噗兩聲,如同兩塊爛泥般貼在了陸槐腳下的冰牆上。瞬時,二人與冰塊凝成一體,變成了兩個栩栩如生的冰雕。
稍後,靈雁帶領著眾多女弟子追擊而至。距離吉薩尚有四五丈,前面是滾滾煙雪,令人不可透視。剛剛還想大展身手的靈雁,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自己是不是有些自不量力?
回答她的是一聲野獸般的咆哮,那是一個狂暴的雪人。
吉索已經變身,成為了一個身形巨大,可又異常靈活的怪物。
非常不幸,靈雁和一眾弟子業已被這個渾身長著白毛的怪物攔住了後路。
「妖獸!」靈雁大喝一聲,同時給了眾多女弟子一個非常白癡而又弱智的答案。
一眾女弟子在大師姐處得到了錯誤的信息,顯得既緊張而又興奮,也不管吉薩幻出的滾滾煙雪有何玄機,紛紛掉頭,來戰雪人。
變身的吉索異常狂躁,手腳並用,衝撞入人群之中。兩隻巨錘一般的拳頭左右出擊,每擊中一名女弟子,那女弟子的身軀上便炸出一片煙雪,隨即被封凍起來。
不消片刻,二十多位女弟子全部變成了冰雪雕琢的美女,只剩下靈雁,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個身高過丈的怪物,嬌軀不受控制般瑟瑟發著抖。
雪人手腳並用,慢慢靠近,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強大。靈雁突然架起雙臂,雙手變爪,猛的抱住湊在眼前的巨大獸頭,對著雪人的口鼻吸吮而上。
雪人一怔,一股淡藍色的煙氣由鼻孔中緩緩飄出。靈雁心中狂喜,如果能夠將此人的真元收為己用,她的修為立即就可以超越南北雙玄。
吉薩發覺事情有異,扭頭來看,頓時大驚,飛雪令幻出的煙雪隨即散去。
雪人的身軀逐漸變得模糊,吉索的影像浮現在內。而從他鼻孔冒出的淡藍色煙氣正鑽入靈雁的口中。
吉薩急忙揚起飛雪令,可他的手臂剛剛舉起,卻見兩道紅光由身軀兩側射過,那是陸槐幻出的長槍。
兩桿長槍如同兩道紅色的霹靂,經由靈雁的雙肩射入,將她架在空中。
長槍入體,靈雁痛呼出口,剛剛被她吸入的那股淡藍色煙氣頓時被她噴出,咻的鑽回雪人的鼻孔。
雪人的身軀變得清晰,大嘴猛張,發出一聲巨大的吼叫,「嗷……」一股寒氣經由他的巨口噴射而出,靈雁的身軀上頓時罩起一層白霜。隨即,被封凍在半空之中。
陸槐皺著眉頭走上,卻是那兩桿射穿靈雁肩膀的長槍也被封凍了起來,猶自嗡鳴著,似乎想要移動,卻又不能。
「嗷……」雪人對著陸槐發出一聲獸吼,疾凍之氣迎面撲上,陸槐的眉毛上瞬時掛起了一層晶瑩的霜花。
吉薩急忙奔來,踮著腳跳起身,右手握拳,一拳擊打在雪人的下頜上。雪人開始咆哮,瞪著猩紅的雙眼,噗嗤噗嗤噴著白氣,齜牙發威。吉薩怒聲斥罵:「混賬!」再對雪人的臉頰扇下一記耳光。
「嗚嗚……」雪人像是受了棍擊的野狗,哀鳴著跑去了一旁。
「陸槐?」吉薩神色緊張,「你不要緊吧?」
陸槐撇著嘴,對著自己的眼眉吹了吹氣,眼眉上的霜花立即融化。他又對著封凍在半空的兩桿長槍招了招手,嗖嗖兩聲,長槍抖落一片霜雪,從靈雁的雙肩射出,返回到他的身後。
沒有了長槍支撐,靈雁再也無法懸浮在空中,墮落而下。
懸空兩丈,靈雁又已凍成了冰坨,如果摔落在地,必將碎裂成冰屑,殞命當場。
「大師姐?」一聲嬌呼,靈秋從林間飛身撲出,趕來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