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不僅沒有人臉,就連手腳也沒有,除了帽兜中的那團黑氣,能見到的只是這兩件懸浮在空中的黑色斗篷。
「他……他……他們是什麼人?」還好此時站在二人對面的只是唐善的元神,要是肉身的話,恐怕嚇得連牙齒都要打顫。
寒泉跺了跺腳,暗示兩人來自下面,歎聲道:「他們是獄卒!」
青青立即會意,轉到二人身前,合掌施禮,恭恭敬敬的道:「弟子穆青青,見過二位神將!」
帽兜輕輕動了動,像是在點頭,二人共同「唔」了一聲。
「寒泉?」聲音來自左側的斗篷,「你擅自逃離阿鼻大地獄,平等王對此很生氣。」
右側的神將道:「平等王讓我們來問問你,你是不是打算違反我們之間的約定?如果是那樣的話,阿鼻大地獄將重開戰火,平等王會親自率領十萬魔將,前去征討你的領地。」
「幹嘛?幹嘛?」寒泉竟然像唐善耍無賴般,露出一副街頭混混的嘴臉,道:「呆在下面一百多年了,上來透透氣,我又沒做什麼,算不上違反約定,用不著喊打喊殺的吧?」
左邊的神將道:「逃脫阿鼻大地獄,挑戰三界的不可更改的定律,即便戰火重開,也是你挑起來的。」
「誰說我逃脫了?我的肉身還在下面。」寒泉的臉上露出了狡詐的笑容,「在我們的約定之中,沒有說過我的元神不可以離開阿鼻大地獄吧?」
「你……你是誰?」青青越聽越是心驚,禁不住問:「你怎麼可能逃脫三界的束縛?」
做為一個修士,不管他的修為有多高,哪怕是各宗的大修士、掌教大修士,他們都還在人的範疇內,距離天人,也就是仙,尚且有一定距離。
天人五級,仙、神、真、聖、尊。各有輪迴年限,從百年向上延伸,等級越高,修為越深,輪迴的年限越久遠。
平等王身為十殿閻羅之一,掌控著阿鼻大地獄,但他也僅僅是神,可以元神出竅雲遊十殿,但卻無法突破陰界的束縛。只有神仙的修為達到了初果羅漢的果位,或是晉陞為真君,那他才能「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不再受三界素服,自由出入。
寒泉只是一個修士,可他卻在阿鼻大地獄中擁有了自己的領地,而且可以元神出竅,進入人界。那他的修為豈不同初果羅漢相當,達到了真君的標準。
這一切顯然超出了青青可以理解的範圍,所以她才會失聲詢問。
「我是誰?才過了一百多年,天下的修士竟然把我忘了!」寒泉笑了起來,「要是換成一百多年前,你聽到『寒泉』兩個字,一定會嚇得雙腿發抖,根本不會向他出手。」
青青的臉突然變得慘白,顫聲道:「你就是武宗的掌教大修士,被天神封壓在地府的……寒泉?」
「哦?原來你聽說過我?」寒泉裝出一副驚喜的模樣,道:「但我需要更正一點,我曾經是武宗的掌教大修士,現在不過是阿鼻大地獄裡的一名囚犯。」
青青當然聽說過寒泉的名字,可寒泉業已被諸神封壓在了地獄,所以她根本沒有想到,眼前的寒泉竟然與傳說中的「寒泉」同為一人。現在得到了證實,她當真如同寒泉所說,一雙筆直修長的**,開始發起抖來。
右邊的神將轉向青青,哼了一聲,再又轉回,對寒泉道:「以你當年的修為,你的元神不可能衝出阿鼻大地獄,更不可能進入人界,所以我們的約定中才沒有禁止此事。可你現在已經具有了這樣的能力,那你就應該知道,你這樣做違反了三界的律法,平等王絕對不會坐視不理,任你攪亂三界。」
寒泉皺著眉頭道:「元神出竅,進入人界,的確違反了三界律法,這一點我承認。可我在人界什麼事情也沒做,你憑什麼說我攪亂三界?」
左邊的神將道:「你要給這位女修注入真元,而這位女修將會借助你的真元維繫他的性命。如果他的生死受了你的左右,陰界、人界、天界都會因此而發生改變,那不是攪亂三界又是什麼?」
寒泉吐了吐舌頭,嘻嘻一笑,道:「你說的是將會改變。可我還沒有給她注入我的真元,攪亂三界的事實並沒有發生,平等王也拿我沒有辦法!」
右邊的神將再又哼了一聲,道:「如果不是我們前來制止,攪亂三界的事實已經發生了。」
左邊的神將道:「真是那樣的話,阿鼻大地獄的戰火將被重新點燃。」
「夠了!」寒泉沉著臉,氣呼呼的道:「不就是一點真元嗎?左一句戰火,右一句戰火。你們以為本座怕打仗嗎?平等王有什麼了不起?就是十殿閻羅聚到一起,帶領百萬魔將,本座也能跟你們打上三千年,不信你們就試試?」
兩位神將同時道:「為了這個小子,點燃無邊無際的戰火,值得嗎?」
「不值得!」寒泉瞪著眼睛回了一句,再又一笑,壓低聲音道:「所以我偷偷摸摸的,你們就當什麼也沒看到,不就是一點真元嘛,沒什麼關係!」
「有關係!」兩位神將尖叫起來。
「小子?該你說話了!」寒泉看向唐善。
此時,唐善的虛影和他胸口的短劍一樣,越加模糊,像是即將消散。而且唐善已經無法言聲。
寒泉眼見此景,急得直跺腳,猛的一指青青,叫道:「過來!」
青青嚇得渾身一顫,竟然不敢抗拒,怯怯的邁出腳步。
左側的神將道:「寒泉,你要想好了,是戰是和,都在於你現在的決定!」
寒泉口氣一緩,無奈的道:「穆姑娘曾經對我出手,耗費了一些真元,我現在把她耗費的真元還給她,這總可以吧?」
「可以!」左側的神將飄出,攔在他和青青之間,道:「你可以把真元經由我手轉給她,由我來掌控真元的多少。」
寒泉撇著嘴道:「不用麻煩你了吧?」
「不麻煩!」神將哼了一聲,道:「注意你的真元,按照她的修為,可以維繫那把劍六個時辰不散,多一分我也不會轉給她。」
「唉!是死是活,看你小子自己的造化好了!」寒泉隨手彈出一指,消失不見。
一股真元從神將的斗篷裡竄出,鑽入青青的元神。青青沒有感覺到絲毫異樣,便如同她自己修煉而出一般。而且這股真元不多也不少,恰巧將她的真元恢復到攻擊寒泉前的模樣。
「如果你不想讓他死,那你現在就該維繫住那把劍!」青青身後的神將提醒道。
青青慌亂的點了點頭,坐去床頭,為那把短劍注入真元。
「唐善是吧?」唐善的元神感受到一種聲音,那是為青青轉輸真元的神將,逕直把自己的聲音送入了他的元神,「如果我得到的消息沒錯,你應該可以自救。我現在就恢復你的神智,你好好想想,該用什麼樣的辦法來救自己。」
唐善想不明白,既然這兩位神將阻止寒泉向青青輸送真元,青青真元浩劫之時,自己必將死去。那麼,他們為什麼要幫助自己?
「不要懷疑!」神將竟然知道唐善的想法,「請你相信,如果你死了,寒泉一定會將你召在麾下,那將是我們不願看到的。雖然我不能直接幫助你,但和你說幾句話應該沒有什麼關係。你想想看,你是不是知道一些東西,可以幫助這位姑娘提升修為,那樣的話,她就可以為你維繫住那把劍。」
唐善的元神忽然消失,回到了自己的身體中。
「我們可以走了!」兩個神將隱身不見。
「怎麼了?」青青轉頭間,已經看不到唐善的元神,以為他發生了什麼意外,疑問道:「你該不會死了吧?」
「沒有!」唐善的聲音雖然微弱,可足以令青青聽到,「靠近我……我知道該怎麼做了……」他的嘴唇在輕輕蠕動,如果青青不肯貼近他的嘴唇,很難聽清他在說些什麼。
青青愣了愣,可還是蹲在床邊,貼著他的肩,將耳朵湊近了他的嘴。
「來吧!我的美人!」生死關頭,唐善還是忘不了猥瑣的想法,故意壓低聲音,好讓青青靠近。青青中計,不僅帶來淡淡的清香,而且秀髮自然垂落,輕拂在唐善的臉頰上。
「唉!」唐善暗暗歎息,如果青青可以投懷送抱,哪裡還需要地獄神將幫助他恢復神智,他一定會變得無比清醒。
「你要怎麼做?」青青輕聲詢問著。
吐氣如蘭,奉身如玉。這樣一個美人,貼得如此之近,唐善恨不得立即把她摟在懷裡,扳倒在床。可惜,他穴道被封,動彈不得。
「我要把御劍錄傳給你,你要聽仔細,不可以漏過一個字!」唐善原本就絕頂聰明,地獄神將說他可以幫助青青提升修為的時候,他立即明白了其中的含義。
「御劍錄?」青青失聲歡叫,再又貼近了一些,就連耳垂都碰到了唐善的嘴角,可她自己竟然沒有察覺。
由於對唐善心生厭惡,她曾經想過放棄,索性讓唐善死在自己的劍下,以保自己的清名。但這種想法只是一閃而過,她還是在履行自己的承諾,哪怕真元耗盡,毀去一身修為,她也要堅持。
青青知道,金一針遠在京城,師父要順利找到她並把她帶回來,即便不眠不休,至少也要一天一夜。所以她才會向師父保證,無論如何,她也要把短劍維繫住十二個時辰。可惜,保證無法提升她的修為,也不會增加她的真元。寒泉和兩位神將都作出同樣的判斷,她的真元最多能維繫短劍六個時辰。
青青對自己的能力估計過高,其結果顯而易見,她不僅會毀掉自己的一身修為,而且並不能救回唐善的性命。
現在唐善要傳授她《御劍錄》,那她不僅可以維繫唐善的性命,保住自己的修為,日後的成就也將不可限量。
突然而至的驚喜,使得青青忘記了唐善是一個猥瑣的『淫』賊。
如絲的秀髮,輕拂著唐善的臉頰;軟軟的耳垂,輕輕觸碰著唐善的嘴角;如同蘭花般的氣息,噴入唐善的鼻腔……
唐善只覺得神魂顛倒,意亂情迷。但他知道,如果不是因為《御劍錄》,他絕對無法擁有這樣的艷福。此時的他,哪怕不是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只是為了繼續把青青留在身邊,他也要把《御劍錄》傾囊相授。
唐善開始一個字、一個字,用微弱到幾乎無法聽聞的聲音,向青青傳授《御劍錄》上所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