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時分,唐善返回大內。剛入宮門,冷眼見到數名侍衛護送著一個白面長鬚的中年道長出了宮去。
「邵元節病危,京城裡的道士都在為他祈福,這時候怎麼還有道士進宮?」唐善暗暗生疑。
等到護送中年道長出宮的侍衛返回,唐善攔下一人,詢問道:「剛剛那位是什麼人?」
這位侍衛回道:「那是典真道長。邵真人病重,特派他前來為聖上祈福。」
「哦!」唐善應了一聲,放他離去。
邵元節喪失了五音五覺,而且病重,危在旦夕,怎麼能派遣道士來為皇上祈福?怕是這位典真道長,為了求取功名,假冒邵元節之命,特來討好皇上的吧?
唐善嘲笑一聲,倒也沒把此事放在心上。等到宮門落鎖,查視過所轄的門崗、巡衛,返回了自己的廂房。
夜深人靜,他在床上翻轉反側,難以入睡。
回宮多日,每每躺在床上,他的心裡便會產生莫名的煩躁之感。
是安神丹令他寢食難安,還是前日的諸多經歷令他感到恐懼?
是因為九轉陰陽突破了九重劫障,他從一名武者變成了一名武修,而且還是黑暗武修,令他一時間難以適從?
雖是初冬,可天氣已經轉寒,但他卻覺得燥熱難耐。
燥熱給人以無理智的衝動,這種衝動最易勾起心中的**之火。
*難消,唐善的腦海裡浮現出一個女人的倩影。說來也怪,這個人不是他最為鍾愛的霞兒,也不是曾經有過肌膚之親的王選侍,竟然是懷柔郡主。
懷柔郡主的俏麗模樣剛剛浮現,唐善卻被嚇了一跳,神智也有所恢復,「這個女人萬萬動不得!」
郡主的確動不得,但宮內也的確有可以動的女人。
所以唐善選擇了再一次對不住皇帝陛下,他連那套飛魚服都沒顧得上穿,僅穿著內衣,赤著足,推窗飄出。
玉骨冰肌,美人在懷。唐善發現王選侍的胴.體似炭火般滾燙。不用問,怨婦思春!
唐善的九轉神功已經突破九重結障,加之出世成為武修,自然龍虎精神,威猛過人。足足一個時辰,早已被香汗浸透的王選侍,終於開始不受控制的抽搐起來。唐善也長長的呼出了一口鬱結之氣。
一個時辰,死去活來的王選侍累得腰膝酸軟,此時再也無心理會唐善,逕自睡去。
就在王選侍進入夢鄉的時候,「咚……咚……咚……」窗格上傳來三聲輕響。
窗外有人,該是來人正在用手指點擊窗格!
同皇上的女人偷情,被人撞破,這還得了?
唐善瞬時被嚇出了一身冷汗,頭腦變得一片空白。
「咚咚咚!」又是三聲輕響。
唐善覺得頭皮發麻,傻傻的眨著眼睛,怔怔的看向窗口。如果這裡不是皇宮,如果王選侍不是皇上的女人,他真要認為王選侍紅杏出牆,再又勾搭了別的什麼男人前來與之約會。可他現在清楚的知道,來人絕對不是為了王選侍,而是特意來找他的。
咚咚咚……窗格上再又傳來輕微的敲擊聲。
唐善深吸一口氣,湊近窗口,悄聲問:「誰……」
窗外有人道:「唐侍衛,穿上衣服,出來見見?」
唐善手腳麻利的穿上內衣,推床掠出。藉著月色,一條白影飛快的飄到了對面的屋脊上,定身其上。唐善追出,飄上屋脊,與那人相距丈餘,定睛看去,禁不住發出一聲輕咦。
來人身穿一套白色的絲質道袍,頭上盤著髮髻,正是他苦苦尋找的金一針。
唐善頓時瞪大了眼睛,「金前輩,怎麼是你?」
金一針皺了皺眉,斜著眼睛瞥來,「你不是在打聽我的下落嗎?還請懷柔郡主找到了顯靈宮。找我有什麼事?」
唐善快步上前,跪拜在地,道:「晚輩身中劇毒,想請前輩施針救命。」
「中了毒?」金一針面露疑色,「那你怎麼還有閒心跑來偷情?」
唐善臉上一窘,擼起衣袖,露出手臂,舉在金一針身前,道:「晚輩真的中了劇毒,還請前輩查驗。」
金一針並起兩指,搭在唐善的脈門上,為他查看起脈象來。
唐善偷偷打量著,但見金一針時而皺眉,時而思慮,時而面露驚疑之色。他不知安神丹的毒性有多深,也不知道能不能解,眼見金一針不語,也不敢打擾,只能不安的等待著金一針的查驗結果。
金一針的手指先是把在唐善的脈門上,而後一直向上,最後停留在上臂,終於道:「你中了毒?」
「是!」唐善不知他為何有此一問,傻傻的點著頭。
「你確定自己中了毒?」金一針追問了一句,再問:「那你說說看,如何中了毒,中了什麼毒?」
唐善有些發懵,聽金一針的意思,他的身體應該無恙。可性命攸關,他當然不敢大意,所以照直相告,「那日你們離開玄清別院之後,左憶山逼我加入玄教,並給我吃了一顆安神丹,以示效忠。」
「安神丹?」金一針倒吸了一口冷氣,驚詫的道:「那是專門對付修士的蠱毒,可在我們修界已經絕跡了百年,左憶山怎麼會有這種東西?」她的指間突然捏出一根半尺長的金針,拉起唐善,嗖的一聲,將這根金針刺入他臍下三寸。
金針入體,唐善沒有感到絲毫痛楚,不禁暗暗佩服金一針的用針手法。可就在此時,他猛的覺得臍下蠕蠕而動,似有異物。
金一針也感到了異動,手指回縮,夾出金針。定睛看去,不由神色大變,驚聲道:「怎麼會這樣?」
唐善垂目去看,只見原本長達半尺的金針,不知被什麼東西咬去了一截,現在僅剩下三寸長短。
「我靠?我的肚子裡藏著一個什麼東西?」唐善哪還顧得了這是在皇宮大內,失聲尖叫。
「你究竟是什麼人?」金一針竟然被嚇得渾身發抖,雙眼瞪得溜圓,顫聲發問:「你是不是在元神中豢養了一隻金蠶,而且一直用真元餵養它,把它……把它變成了一隻蠱妖?」
「金蠶?」唐善忽然想起八年前,自己在進蜀的時候,曾在路邊撿到一隻金蠶,並在毛紀的指點下將金蠶吞進了肚子。
「金蠶吞進肚子不就死了嗎?怎麼直到現在還活著?而且還在自己的餵養下變成了一隻蠱妖?」唐善被嚇得張口結舌,直著眼睛看著金一針,卻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金一針見唐善自己也被嚇傻了,裝著膽子問:「唐侍衛?你……你不知道自己養了一隻蠱妖?」
「不……不……不知道!」唐善的腦袋晃的像撥浪鼓,費了好大力氣,終於擠出了這幾個字。而後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等心緒略微平靜,問:「我……我肚子裡的金蠶要不要命?會不會……什麼時候從肚子裡鑽出來?還有,你不是說安神丹是專門對付修士的蠱毒嗎?這兩個東西,你能不能治?」
「這……」金一針的眼神閃爍不定,像是在考慮醫治之法。
唐善越想越怕,不自覺的喃喃道:「您的醫術這麼高,一定能治。」
「要想根除你體內的蠱妖和安神丹……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金一針沉吟著道:「但我有一劑鎮妖的良藥,可令蠱妖蟄伏不出,也可壓制安神丹,令它不至於發作。你若是先服此藥,等我有了根除蠱妖和安神丹的法子,再將它們根除也不遲。」
「藥呢?」唐善想也沒想便伸出手去,向她索要。
金一針呵呵一笑,道:「我總不能把所有的靈丹妙藥都帶在身上吧?」
「那是!那是!」唐善勉強笑了笑,縮回手,道:「晚輩可以跟前輩到府上去取。」
「那倒不必!」金一針擺擺手,道:「十天半月之內,蠱妖不會成形,安神丹也不會發作。唐侍衛暫且在宮內靜養,三日內,我必將鎮妖散送到。」
唐善略感安心,道:「那好!晚輩就在宮內敬候……」「誰在屋頂?噓……有人闖入,大家小心!」一個極其輕微的聲音打斷了唐善的話。
金一針雙眼微張,顯然也聽到了人言。她對著唐善微微頓首,轉身奔出,掠在半空。一道白光飛逝,眨眼間,人已不見。
無需說,來人應該是負責皇宮警戒的大內高手。該是唐善剛剛的驚叫被他們聽聞,所以才將他們引來。
唐善根據來人的聲音判斷,這些人尚在十數丈外。夜色深深,莫說十數丈,就是三五丈外,與人相對,怕也難辨對方的模樣。
自知身份不會暴露,唐善輕輕的吁出一口氣,輕手輕腳的摸下屋脊,悄無聲息的飄出。
他對宮內的佈局早已爛熟於心,翻牆躍院,連過數道宮門,輕而易舉的擺脫了那些大內高手的追蹤,返回到自己廂房的窗外。
可就在他準備掀開木窗,進入屋內的時候,忽然感覺到屋內傳來鼻息之聲。
「有人?」唐善先是一怔,而後側身貼在窗旁的牆壁上,心道:「是誰?」
從鼻息聲可以判斷,屋內是個男人。
鼻息時而纖細綿長,時而粗重,說明這個男人的內功並不是很高。
一個內功並不是很高的男人,可以在宮門落鎖之後進入唐善的屋內。說明屋內之人很可能是宮內的侍衛,而且品級不低。
唐善的腦中飛速閃過一個人的名字,「陳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