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唐善叫了一聲,噌的蹦了起來,站在床上。
他的胸中像是灌入了一股清泉,冰冰涼涼,很是舒服。剛剛連說句話都要牽動傷勢,痛楚難耐。而現在痛楚的感覺卻被一掃而光。
這種變化當然來自四姐發出的紅色煙氣,可如果她隨手便能將唐善治癒,又何來剛才的那番廢話?
唐善傻傻的看去,像是有些摸不著頭腦。
小豪看起來也有些意外,挑著眉毛問道:「為什麼要救他?」
「你應該知道原因!」四姐幽幽的歎了口氣,看向唐善,道:「四姐在你體內渡了些真元,可以暫時壓制住你的傷勢。你要在這些真元耗盡前找到邵真人,」她從小豪手中取過佛珠,塞在唐善手裡,「帶上雙拐和尚的佛珠,他一定會救你的!」
「這麼多年了,我們已經救了多少武修?可這又有什麼用?十之**,還不是投靠了他們!」小豪歎息著搖了搖頭,轉身向來路走去。
「走吧!帶上你的朋友!」四姐對唐善催促著,跑去小豪身旁,勸道:「不管有多少人加入了他們,只要有一個還自認是真正的武修,我們的努力就沒有白費!」
唐善跳下床,抓起左憶山,抗在肩上,小跑著跟了上去。
暗道漆黑一片,張手不見。一隻溫暖的手拉住了唐善的手腕。那是四姐。這是唐善從未有過的一種感覺,像是一個大姐姐在呵護著年幼的小弟弟。
唐善心頭一熱,喚了聲,「四姐!」
「噓!別說話!」四姐壓低了聲音,道:「四姐的真元維持不了多久,你要抓緊時間去見邵真人。」
暗門再次開啟,強烈的陽光刺痛了唐善的雙眼。
「保重!」小豪沒好氣的吭了一聲。
「向南走,你就可以回到京城了。」四姐的聲音裡隱隱透著擔憂。
唐善重新看清周圍的情況時,小豪與四姐已經沒有了蹤跡。
暗門重新閉合,隱蔽在枯萎的樹林之中,根本看不出任何破綻。
只是一扇暗門,但卻被四姐他們佈置的如此巧妙。唐善禁不住暗暗讚歎,繼而判定方向,一路向南奔去。
前行十餘里,路前出現六個袒胸露乳,面相兇惡的大漢。
「娃娃?有沒有看到兩個人?一男一女,還有一隻小貓。」當前一個鷹鼻大漢,張手攔下了唐善,面帶疑色,對著他和肩上的左憶山打量起來。
唐善板起臉,擺出上差的架勢,從懷裡提出了腰牌,對著他晃了晃,裝著膽子斥道:「滾開!沒見到本官帶有欽犯麼?」
「錦衣衛?」一個胸口生有濃密黑毛的大漢站了出來,斜著眼看了看唐善的腰牌,「錦衣衛又怎麼樣?不想死就照直說,有沒有見到過那兩個人?」
唐善吞了口口水,手忙腳亂的收起腰牌,裝出一副驚懼的模樣,回手指了指,「後面,十里,剛剛見過!」
鷹鼻大漢揮了揮手,「這番子不是他們的人,我們走!」
人影晃過,眨下兩次眼皮的時間,六個面相凶險的漢子消失在唐善身後。
「不錯!他們的確是在試探自己。」唐善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暗暗慶幸,「還好自己賭對了!」
逢路便轉,一直向南,遠去百里。
唐善忽然覺得氣血翻滾,像是內傷發作的前兆,不得不停下腳步。四下打量一番,鑽進了濃密的山林。
少頃,唐善尋到了一塊空地,隨手點醒左憶山,再又封住他三處大穴,令他不能行動。而後手拄繡春刀,面帶冷笑,湊在他的面前,道:「我現在有個問題,想要請教?」
「請教不敢當!唐大人只管問,左某一定如實回答。」左憶山滴溜溜的轉著眼珠,打量著周圍的狀況。
唐善也不拐彎抹角,逕直問:「你同楊騰是什麼關係?」
「楊騰?」左憶山先是一愣,而後神秘一笑,道:「不是楊騰,是岳逍遙!」
唐善親手將《御劍錄》送給霞兒,親眼見到霞兒將其交與楊騰。而左憶山一眼認出御劍錄上的武功,他自然認為應該與楊騰有關。可他並不知道楊騰將御劍錄謄錄了一份,並且轉贈岳逍遙。所以聽到左憶山說出「岳逍遙」的名字,不由皺起了眉頭,道:「繼續?」
「楊騰抄錄了一份御劍錄,送給了岳逍遙。岳逍遙再又抄錄給岳追風和岳乘風,而我和月瑤都是岳追風的人。」左憶山依舊在笑,像是在等待唐善受驚後發出的尖叫。
唐善的確感到有些意外,但他的反應並不強烈,只是淡淡的道:「原來是岳追風岳大俠!」
唐善反應冷淡,左憶山反倒瞪著眼睛,咦了一聲,道:「我家主人的勢力大得驚人,絕對不是你可以想像的。」
「不用我想,你可以告訴我。」唐善用刀鞘敲了敲他的腦殼。
「影子門、鳳友山莊、神劍山莊、翠玉賭坊、玄清別院,包括邪派的三十三堂,七十二門,都在我家主人的掌控之下。」左憶山的樣子看起來很得意。
「神劍山莊?」唐善無奈發笑,歎道:「看來岳乘風和他哥哥都是一路貨色!」
左憶山嬉笑著道:「人家是親兄弟,當然要同仇敵愾!」
唐善咂了咂嘴,表示認同,問:「岳思鸞呢?他們為什麼要對付岳思鸞?難道岳思鸞不是他們的親妹妹?」
左憶山有些無奈,「如果岳思鸞不是我家主人的親妹妹,我家主人也不必把她囚禁起來,八年前她就已經不在人世了!」
唐善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道:「看來我八年前的推算還是不夠精準!」
「十二三歲的年紀,支離破碎的線索,大人就能揪出月瑤,查出唐元霜,大人的才智無人能及!」這倒不是左憶山有意恭維,的確是由心而發。
「可是還有兩個問題,八年了,我一直沒能搞清楚!」唐善自嘲一聲,問:「唐元霜為什麼要幫你們?又是誰為你們易了容?」
左憶山無奈的道:「唐元霜原本不在我們的計劃之中,他的加入只是一個意外。因為他垂涎岳小姐的美色,主人答應他每年見小姐一次,每次在暗處偷偷看小姐一眼。他就成為了我們的人!至於那個易容的高手……」他頓了頓,再又神秘一笑,「他的手藝不僅僅是易容,針線活做的也不錯!」
「是……」唐善心中一動,道:「金一針?」
「不錯!是金一針!他的易容手段要遠遠強過千千兒。」左憶山的目光中透著崇敬之色,「可他並不是我們的人,他只是欠了我們家主人一個人情。如果不是事關重大,主人絕不會動用他!」
唐善面露疑色,問:「既然金一針並不是你們的人,那你如何裝扮成陸槐,又怎麼變成了決明道長?」
「不過是幾張臉皮罷了!」左憶山的臉上再又浮現得意之色,「早在十年前,主人知道二少爺對邱蘭姑娘一見鍾情。自從那天起,主人就一直在等待機會。等到因為楊樂而請金一針出山的時候,陸槐的臉皮也就一同做了出來。可惜沒有真人對比,那張臉皮存在不少破綻,所以貧道只能趁夜動手!」
「只是因為岳乘風看中了邱蘭小姐,岳追風就要陷害陸槐?」唐善有些難以相信。
「這個理由難道還不夠嗎?」左憶山反問了一句。
「其實我不需要理由,只要我知道是誰在陷害陸槐也就足夠了!」唐善不屑的哼了一聲。他以為自己已經夠無恥的了,可對於岳家兄弟來說,他的無恥簡直不足掛齒。
「所以他們才要除掉你!」左憶山看起來很無奈,本以為唐善乃是囊中之物,沒成想他現在反倒成了唐善的俘虜。
「主謀不是月瑤,而是變成了岳家兄弟。僅憑自己和陸槐的力量已經遠遠不夠,看來這件事得需要重新籌劃!」唐善暗暗思量著,不露聲色的道:「他們要殺我,難道我就伸長了脖子讓他們砍麼?本官也不是好對付的!」
「能破掉天劫殺陣,唐大人當然不是好對付的人物!可大人不該使出御劍錄上的武功,此事一旦傳入江湖,大人將會永無寧日!」左憶山臉上的表情怪怪的,像是在為唐善擊破了天劫殺陣而感到難過。
「江湖上的人物倒還好說,令人頭疼的是那些修士!」
想起白羽以及天魔宗的那些白衣修士,唐善的確覺得難以應對,沉吟一番,道:「岳家兄弟勢力的確不小,就連修界裡的修士都要為其所用!」
左憶山得意的哼了一聲,道:「如果唐大人僅僅以為我家主人屬下只有玄清別院一家修士,那麼大人就想錯了!其實在修界之內,魔、法、道三宗,都有修士同我家主人有著聯繫。即便是大漠的青狼會,也是我家主人的聯盟。」
「而且你家主人絕對不會放過我!」唐善補充了一句,歎道:「況且我也沒有打算放過你家主人!」
「想同我家主人為敵,無異於螳臂當車!」左憶山不屑的道。
「那我就先請邵真人剿滅玄清別院,再請他老人家出面,召集天下修士一起對付岳家兄弟,怎麼樣?」唐善的樣子看起來像是一個虛心求教的弟子。
左憶山一愣,「大人雖然在錦衣衛任職,可要想請動邵元節,恐怕大人還沒有那等本事吧?」
「不需要本事,只要道出實情就好!」唐善沉下臉,冷聲道:「玄清別院藏了多少死屍,偷嗜了多少死屍的陰血?修煉道宗的藏屍術,驅使死靈殭屍作惡!隨便哪一件事,也夠邵真人作為剿滅玄清別院的理由了!」
左憶山的臉色忽然變得很難看,「唐大人真是不簡單,竟然知道玄清別院這麼多隱事。可大人把這些隱事都告訴了貧道,也就是說大人沒有打算讓貧道活命!」
「你錯了!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殺你,因為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奉命行事,所以我會放了你!」唐善的笑有些牽強,因為他的體內再又傳來絲絲痛楚。
左憶山並不相信唐善會放了他,可唐善已經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