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掌櫃聞聲驚叫,眼中射出濃濃殺氣。看他咬牙切齒的模樣,好像唐善發現的不是陷害陸槐的兇手,而是屠殺自己滿門的惡魔。
唐善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句的道:「左憶山!我親眼見到他在顯靈宮外使出了一招鑽心劍,殺死了影子門的錢主事。」話語道出,他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偷偷瞥了一眼陸槐,心頭響起瘋狂的笑聲。
就在昨日,左憶山以及其身後的龐大勢力還要令他心驚膽寒。即便聽聞陸槐的傳奇,他還是顧慮重重。可他萬萬沒想到陸槐的實力竟然會如此強大。現在他不僅要借助陸槐除掉左憶山和月瑤,不僅要接管月瑤的強大勢力,還要讓陸槐除掉楊騰,而且要徹底摧毀楊騰的勢力,一勞永逸。
蒼天有眼,唐善得見左憶山在情急之下使出鑽心劍並沒有為他引來殺身之禍,而是送給了他和陸槐一個千載難逢的絕好機會。只要抓住左憶山這條線索,陸槐便能夠洗刷冤屈,再也不必隱身避形,羞於見人。他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在邱蘭的面前,站在邱寒天的面前,讓事實來證明自己的無辜。而唐善則完全可以牽連出楊騰,先報血仇,再一雪被囚六年的恥辱。
楊騰身為邪派天尊,武功極高,勢力極大。以唐善目前的實力,能夠在楊騰手下保住性命就已經是萬幸,復仇雪恨對他來說只是一個遙遠的夢。可現在有了陸槐,這一切實施起來簡直可以說是易如反掌。
「左憶山?」掌櫃足足愣了半刻,疑道:「唐大人所說的是不是為了替元香報仇殺死了楊樂的左憶山?他不是為元香報了仇之後便畏罪『自殺』了麼?」
唐善得意的道:「左憶山並沒有『自殺』,而是改頭換面變成了決明道長。」
掌櫃沉吟片刻,道:「決明乃是鳳友山莊陳夫人的屬下,而後又投靠了影子門的門主月瑤,你說他是左憶山?」
唐善點點頭,神秘一笑,道:「真正的月瑤或許早就已經死了,現在的月瑤就是影子門從前的門主元香,藍元香子!」
掌櫃的表情正如唐善所料。不管是誰聽了這句話都會跟掌櫃的反應一樣,滿頭霧水,根本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所以唐善只能從頭講起,「這件事還要從八年前說起,岳思鸞在鷹嘴峰上比武招親……」
唐善向掌櫃講述一場精心設下的騙局以及楊樂的真正死因。
這件江湖隱事一直埋藏在唐善的心裡,或許他對掌櫃沒有任何戒心,或許他認為月瑤已經沒有了可以利用的價值,或許他終於懂得了養虎為患的道理……所以他才會將這個秘密和盤托出。
聽完唐善的講述,掌櫃緊緊的握起了拳頭,惡狠狠的道:「等陸槐恢復了本性,我們就去對付決明和月瑤,把陷害陸槐的真兇一個個揪出來,誰也別想跑掉!」
「不能等!」唐善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月瑤和紫焰散人也有聯繫,而且紫焰把兩個弟子以及玄清別院都交給了月瑤,可見他們之間的關係很不一般。紫焰和他的弟子嫣兒都已經見到我和陸槐在一起,這件事很快便會傳到月瑤哪裡。一旦月瑤收到了消息,她就會做出相應的準備。我們晚一分行動,她的準備就會越充足,只有盡早動手才會對我們有利。」
「可陸槐現在的狀況……」掌櫃臉上隱隱現出憂慮之色,但他思量一番之後還是做出了決定,點著頭道:「陸槐已經背負了七年的罵名,現在終於有機會洗刷冤屈,而且機會稍縱即逝,不管怎樣,我們一定不能放過決明這條線索。該怎麼做?請唐大人指教!」
「指教不敢!」唐善客氣了一句,道:「月瑤有四個據點,影子門、玄清別院、鳳友山莊和萬殺堂。左憶山不會去萬殺堂,玄清別院又有南北雙玄,他應該負責打理鳳友山莊或是影子門……」他輕輕搖頭,「不!他們經營影子門多年,大可不必親自打理,而鳳友山莊卻接管不久,所以左憶山最有可能出現在鳳友山莊。」
掌櫃臉上漸漸泛起疑惑,像是對他的分析感到驚訝。
唐善不查,繼續道:「月瑤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是玄清別院,因為她要在那裡修煉妖法。可她畢竟是楊勇的夫人,所以她一定會時不時回到萬殺堂。我們先趕往鳳友山莊,去抓左憶山。動身以前,我會派出兩隊錦衣衛緹騎校尉,分別打探月瑤和左憶山的具體行蹤和詳細情況。如果我的推斷沒有失誤,得到緹騎校尉回復的準確消息以後,我們就可以進入鳳友山莊抓捕左憶山。至於要不要對付月瑤,或是還要對付哪些人,那就要看左憶山怎麼說了!」
「說完了?」掌櫃臉上沒有驚訝,只有疑惑,「大人在此事上能夠得到什麼好處?」
如果把這件事情反過來,陸槐如此積極的幫助唐善,掌櫃倒是可以理解。因為唐善畢竟為露露報了仇,陸槐欠著他的人情。可唐善並不虧欠陸槐什麼,與陸槐的交情也不過而而,根本不值得他如此積極的為陸槐去運作。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如果此事沒有關係到唐善的切身利益,唐善為何要如此積極主動?
凡事皆有緣由,所以掌櫃才會起疑。
唐善聽了他的疑問先是一愣,隨即啞然失笑,道:「我親眼目睹左憶山使出鑽心劍,不僅為陸槐發現了線索,也為自己引來了災禍。八臂天王和擎天戰斧就是左憶山那些人送給我第一件禮物。現在這件事不僅關乎陸槐能不能洗刷冤屈,也關乎我自己的性命。只有把陷害陸槐的人一個個揪出來,通通做掉,我才會安全。況且楊騰與我還有血海深仇,如果連他也一同做掉,摧毀他的勢力,豈不更妙?」
對於掌櫃這樣混跡江湖多年的人精,唯一能令他相信的話就是實話。
唐善無一隱瞞,如實相告,掌櫃反而有些臉紅,木訥的道:「我對大人本不敢有懷疑之心,可這件事關係重大,月瑤的勢力更是不可輕視。冒犯之處還請大人見諒!」
「不必!」唐善隨便擺了擺手,道:「要是剛剛沒有見識到陸槐的本事,我也不會把這件事告訴他!」
「為什麼?」掌櫃忍不住問了一句。
「月瑤勢力強大,如果陸槐沒有足夠的實力對抗,我告訴他豈不是害了他?」唐善這句話聽起來還蠻像那麼回事,可接下來的話就不怎麼樣了。他道:「原本我打算隱瞞這件事,借此牽制左憶山和月瑤。反正我們之間也沒有冤仇,而且他們一直在打楊騰的主意,要是做掉了他們,反而成全了楊騰,我還真有些捨不得。即便他們請了殺手來取我的性命,我也沒想與他們為敵,還再想方設法要與他們溝通溝通,只要可以和平相處也就罷了。現在陸槐有了足夠的實力,留著他們終究也是禍害,當然要把他們做掉才能永絕後患。」這些話他原本可以不說,別說掌櫃是人精,即便是妖精也無法洞悉他內心的想法。
唐善自己也不知道因為什麼,總之他看到掌櫃就覺得親切可信,毫無顧忌的把所思所想竹筒倒豆一般通通講了出來。
掌櫃聽得有些發傻,忽然「哈哈」一笑,道:「你這娃娃倒也實誠!」
唐善實誠?
如果這句話讓唐善自己說出來,那他一定會臉紅!
倒也未必,此時唐善耳聽誇讚竟然爽聲發笑,臉頰之上沒有半分羞紅的意思,看來他的臉皮又厚了幾分!
「咦?」掌櫃發出一聲驚疑,看向唐善的胸口。
唐善也覺得有些異樣,垂頭來看,只見胸口發出墨綠色的淡淡光芒。詫異間,他急忙在懷裡胡亂摸了起來。
發出墨綠色光芒的物件終於被他摸了出來,不過是一塊玉牌——魔宗法會的路引。
「魔宗法會即將召開,總壇弟子孤風……總壇弟子綺彤……奉廣陵真人指令,迎接唐善唐大人進入魔宗總壇。」隨著清脆的人聲,一對與唐善年紀相仿,週身散發出淡淡藍色螢光的青年男女在山坡下現身。
這對男女都是男裝,一套白袍,絲帶系發,腰纏藍色帛帶,腳踏白布靴。看似在緩步行進,可來勢甚急。眨下三次眼皮的時間,他們便已經站在了唐善的面前。
「什麼狗屁魔宗法會,早不開晚不開,現在小爺要去消除殺身之災,要去找楊騰報仇,你卻偏偏要召開了?」
唐善向這對眉清目秀的魔宗弟子翻了翻白眼,道:「本官尚有要事,能否推遲幾日再去?」
孤風和綺彤的眼中現出異樣的光彩,像是在反問:「你說能嗎?」
「要不然……」唐善想了想,問:「本官可不可以選派一員緹騎校尉代為參加?」
綺彤搖搖頭,微笑著道:「弟子奉命相請的是唐善唐大人,不是隨便哪一員緹騎校尉。」
唐善無奈的撇撇嘴,再又看向孤風。
孤風面無表情的道:「如果不能請到大人,孤風和綺彤便是失職。總壇明令,失職者處死。」
「你們兩個死不死跟我有什麼關係?」
唐善一聲不發,抬眼看明月,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潑皮架勢。
「唐將軍!」梅兒盈盈走來,施禮道:「陸槐的事還需從長計議,不能急於一時。眼下將軍參加魔宗法會要緊,請將軍不要難為他們。」
「魔宗法會總該不會開個一時片刻便會散伙吧?真要是開上三兩個月,左憶山還會等我們去抓,恐怕早已請好高手,設好陷阱,反過來對付我們了!」唐善有苦難言,「唔」了一聲,沉吟不語。
就在這時,陸槐也傻兮兮的走了來,道:「唐老弟……露露……你去!」
唐善聽得明白,他是說「既然露露已經開了口,那你就去吧!」
唐善無語,只能在心底叫罵,「你真是個重色輕友的白癡,我要是你,現在就把孤風和綺彤殺掉,先抓到左憶山為自己洗清冤屈再說!」幸虧他不是陸槐,如果陸槐真的那樣做,豈不是在挑戰魔宗全族?最後的結果,他和陸槐都將不得好死!
賴著不走不是辦法,況且陸槐也表了態,唐善長歎一聲,終於邁出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