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藏身的地方怎麼可能沒有防護?
掌櫃在這裡經營了七年,設下的消息埋伏不計其數。
「什麼人?」直到來人觸發了機關,陸槐才有所察覺。
「你說什麼人?當然是敵人!你個白癡,在這裡設了機關也不告訴我一聲,讓我也陪著中了你的埋伏!」唐善面對漫天飛箭根本無法躲避,只得一邊在心裡咒罵,一邊運轉真氣相抗。
有人在叫,痛呼出口,顯然來敵已經負傷。
陸槐在地板上踩了幾腳,茅屋外的機關埋伏立即停止。
可當他竄出茅屋搜索來敵的時候,最先看到的卻是渾身扎滿小箭的唐善!
陸槐臉色突變,因為他非常清楚這些小箭的厲害。這些小箭雖然沒有多大的勁力,中者不過像被馬蜂蜇刺過一般,可小箭上卻淬有劇毒,要命的毒藥!
「你這是什麼破玩意?」得見陸槐,臉色紫紅的唐善終於叫了起來。
臉色紫紅是因為激動、驚懼,更主要的原因是毒性發作。
陸槐飛快的掏出一顆鴿卵大小的黑色藥丸,塞在唐善嘴裡,道:「含在嘴裡可以辟毒!」說著,他輕輕歪了下腦袋,轉身掠出。
「靠!我又是中箭又是中毒,你塞了個羊糞蛋在我嘴裡就算了,還歪歪頭要我幫忙?」唐善只能在心裡埋怨,忙還是要幫的,當下由茅屋的另一側掠出,協同陸槐合圍而上。
來人是個身材魁梧的中年大漢,四方臉、連鬢鬍子、鷹眼、獅鼻,耳垂上還掛著兩隻碩大的黃銅耳環。
「蒙古人?」陸槐得見來人先是一怔,腳下卻是不停,精緻的小劍也凝在了掌心。
中年大漢的身上也似唐善般插滿了小箭,臉上卻呈現鐵青色,此時正在手忙腳亂的翻.弄著一隻皮囊。看來他也知道自己中了毒,想要尋找解毒的靈藥。
陸槐臨近五丈,大漢已經察覺,猛的瞪起眼睛,吼叫道:「用狼嘯引我上山,設下圈套伏擊我,還要對我下毒,卑鄙!」
繞在大漢身後的唐善聞聲一愣,訕訕的吐了吐舌頭,暗道:「原來不是偷襲的敵人,是被我的一聲嚎叫引來的枉死鬼!」
「閣下如何稱呼?來此何為?」陸槐距他兩丈多遠停下腳步,凝聚的小劍隨時準備激發。
「洪鐵達!」回話間,大漢的身軀瞬時膨脹了起來,手臂上糾結盤錯的肌肉更是暴漲了一倍,大手一伸,道:「解藥?」
「姓洪?」唐善心中一動,於良成曾經講述過蒙古諸部,「洪」字乃是蒙古「弘吉刺惕氏」的漢姓。蒙古弘吉刺惕旗乃是諸部之中人數最少的一旗,可旗下族眾卻兇猛強悍,驍勇善戰。身為黃金家族成吉汗三弟的哈赤溫曾經數次征討弘吉刺惕旗而不得,最後不得不與之聯姻才結為盟友。有元一代,弘吉刺惕氏只與哈赤溫的後裔孛爾只斤氏通婚。孛爾只斤的蒙古寓意是藍眼睛的人,孛爾只斤氏的女子無論身份、地位還是容貌都是其他部族無法比及的。弘吉刺惕氏不過是蒙古諸部中小小的一旗,但卻得以與孛爾只斤氏世代聯姻,所以也使之成為了蒙古部族最為桀驁不馴的一旗。
於良成乃是蜀中大儒,得師如此,唐善可以從洪鐵達的一個「洪」字上引申出林林總總的故事。
陸槐卻不管他姓紅還是姓黑,臉色一沉,道:「解藥?沒有!」
「沒有?」洪鐵達聞聲大怒,隨手抽出一柄五尺多長的巨型蒙古彎刀,「呼」的一聲撲了上去。
陸槐略微側身,掌中的小劍已經如同閃電一般射了出去。他對這一劍有著足夠的信心,像這種孔武有力的莽夫絕難逃命。
洪鐵達沒有逃命,看似隨意的信手一撥,「啪」一聲輕響,陸槐的小劍竟然那柄巨型彎刀擊中,帶著尖嘯聲射入空中。
陸槐似乎不敢相信發生的一切,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
他的嘴已經張到了極限,再加些力氣恐怕連下巴都要脫節掉下來。
這就是輕敵的結果!
洪鐵達的巨型彎刀帶著呼嘯的勁風迎面砍來,陸槐傻傻的眨了眨眼,掉頭便跑。
莽夫多半都屬於肌肉男,肌肉男著重力量,靈敏與速度便要差很多。洪鐵達的靈敏已經超出了陸槐的想像,速度總不會再令陸槐咋舌吧?
陸槐掉頭一竄就是四丈,再一竄就可以抓住正由半空墜落的小劍。可他的身後卻傳來凜冽的刀風。
洪鐵達後發先至,速度竟然在他之上。
「這下慘了!」陸槐的手心裡滿是冷汗,連變了三個身形,向旁裡奔出,心中暗道:「奶奶的!力量、靈敏、速度都是你強,身形步法總要差上一層了吧?」
洪鐵達再次令陸槐感到驚恐,沒有絲毫停滯,凜冽的刀風如蛆附骨,尾隨而上。
「太奶奶的……」陸槐已經使出渾身解數,此時只能提升咒罵的等級,卻已無計可施。
「唐善?」無計可施之時,他想到了唐善。
洪鐵達的確是個莽夫,一心只顧追擊陸槐,卻沒能注意到有個小鬼偷偷摸摸的跟在他的身後。直到他的彎刀向著陸槐的背脊砍下,這個小鬼突然向他發動了偷襲。
小鬼當然就是唐善,他也如蛆附骨般尾隨在洪鐵達的身後。開始的時候他打算用刀,繡春寶刀。可當陸槐的小劍被巨大的彎刀擊飛之後,他便改變了主意。
抽刀會有聲響,出刀會有刀風,而且洪鐵達的武功又高的出奇,一個不小心被他察覺,反過來對付自己可就糟糕透了!
所以唐善用掌,也正可驗證一下九轉神功第七重的功力。
用掌背後偷襲也就罷了,唐善還要選擇洪鐵達身中小箭的部位,這下連他自己都感到有些卑鄙。
陸槐感覺到要命的刀風已經臨近背脊的時候,忽然聽到洪鐵達發出一聲吼叫。
唐善一掌拍中洪鐵達的背脊,三支小箭齊根而入,七重九轉神功隨即激發。
按照唐善的預想,這一掌如果落實,即便沒有淬了毒的小箭,也應該足以要了洪鐵達的性命。
可洪鐵達卻只是渾身一震,一股雄厚的內力洶湧反撲,竟然將唐善的掌力消化於無形。
巨大的彎刀瞬時轉回,洪鐵達的雙目之中充滿了血絲,怒聲吼叫道:「背後出手,暗箭傷人,卑鄙!」
唐善是個十足的鬼精靈,眼見全力而發的一掌並無成效,當即退後三丈,嬉皮笑臉的看去,道:「弘吉刺惕氏的男人真是可怕,中了箭、中了毒、再加中了小弟一掌還能不死!」他腳下緩緩移動,向陸槐慢慢靠去。
洪鐵達滿是憤怒的雙眼現出一絲疑惑,道:「你是什麼人?你怎麼知道我是弘吉刺惕氏的男人?」
元朝已經滅亡了兩百年,弘吉刺惕氏取名漢姓「洪」更是三百多年前的往事。看來洪鐵達的書讀得不是很好,竟然連自己漢姓的由來也不知道。
「嘿嘿!」唐善眼珠一轉,道:「三百多年了,你們弘吉刺惕氏還是和孛爾只斤氏通婚嗎?」
「當然!」洪鐵達眼中的疑色更重,道:「你究竟是什麼人,怎麼連我們弘吉刺惕氏只和孛爾只斤氏通婚也知道?」
唐善有意拖延時間,一是觀察洪鐵達究竟有沒有被他一掌擊傷,二是看看小箭上的毒藥對洪鐵達有沒有作用。
「放心!」驚魂未定的陸槐取回了小劍,道:「不管他的內力有多麼深厚,最多不過半個時辰他就會毒發身亡。」
「半個時辰你還讓我放心?他要是並無大礙,沒等他毒發身亡,我們兩個早被他弄死了!」
唐善翻了翻白眼,道:「你以後能不能弄點厲害的毒藥,最好是見血封喉的那種,也省得再要多費手腳!」
洪鐵達不是傻逼,早已看出唐善是在有意拖延時間。但他剛剛被唐善偷襲,臟腑受到了震盪,一股血腥之氣正在躥起,當下也不點破,偷偷壓下翻滾的氣血,暗暗調息起來。
「那些機關埋伏只是起到示警的作用,不是專為射殺敵人而佈置的,要是淬上了見血封喉的劇毒,萬一誤傷了無辜之人……」陸槐也翻了唐善一眼,道:「豈不是罪過!」
唐善的臉上泛起了壞笑,問道:「他剛剛中了我一掌,你猜他有沒有內傷?」
陸槐暗暗凝聚掌中的小劍,面無表情的回道:「這事簡單,你上去試試不就知道了!」
唐善轉向洪鐵達,一邊打量著他,一邊道:「弘吉刺惕旗的男人兇猛強悍,驍勇善戰,中了小弟一掌應該沒有什麼大礙吧?」
洪鐵達的臉色很是難看,怒聲道:「你們漢人真是卑鄙,只會背後偷襲。真要想打我們面對面比比刀法,別用那些下流的方法。」
「你偷偷摸摸的跑去別人家的茅屋也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行徑!」唐善不屑的道:「要想光明正大的比過也可以,把你的刀扔了,我們比比內力。」
他的話沒有嚇到洪鐵達,倒是把陸槐嚇了一跳,心道:「你小子是不是瘋了?你剛剛在他背後偷襲,他都能生生受下你一掌,現在你還敢跟他比拚內力?」
唐善沒有瘋,只是看看洪鐵達到底有沒有受傷。
「好!」洪鐵達似乎看穿了唐善的心思,將巨大的彎刀收入牛皮刀鞘,道:「拼內力就拼內力,來吧?」他適才運轉真氣想要調息,可臟腑之內卻傳來陣陣劇痛,自知臟腑已經受到重創,不經過月餘調養根本不能妄動真氣,更別說與唐善拼耗內力。但他也知道此時絕不能示弱,一旦被唐善二人看出他身負重傷,二人立即便會向他出手,所以他才硬撐著答應了唐善的挑戰。
「怎麼可能呢?」眼見洪鐵達答應了自己的挑戰,唐善心裡有些拿不定主意,「九轉神功第七重功力,而且在他毫無防範的時候,又是在他背後發動的偷襲,就是塊石頭也該震碎了,他怎麼可能不受損傷?」
唐善的眼睛開始從新審視起洪鐵達身上的每一個細微動作,忽然,他的心猛的一跳,暗道:「不對!如果他沒有負傷早就對我們發動了瘋狂的進攻,怎麼可能冒著毒發的危險同我們講這麼多廢話?」想到此處,他的臉上露出殘忍的笑,道:「洪鐵達,你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