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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傳 第七十七章:寒冰烈火沖 文 / 羽林

    練功房裡靜得出奇,夜並不深,夏末初秋的燥熱尚未消退,凝固的空氣給人一種窒息的感覺。

    陳寅打破了沉寂,道:「我以為你留下他真的是為了追查董家兄弟的行蹤,沒想到你是在為自己創造機會,殺他的機會!」

    這裡是練功房、是禁地、也是密室,陳炯同陳寅在這裡可以無話不談,不僅因為這裡絕對不會洩露任何秘密,而且因為他們是父子,父子之間沒有秘密。

    陳炯輕輕點頭,道:「等到他明天返回的時候,我會直接把他下入錦衣衛大牢。私通欽犯也好,洩露軍情也罷,隨便給他編排出一個罪名就能要了他的小命。」

    「麻煩!」陳寅對他的設計只是給出了簡短的評價,道:「既然是隨便編排一個罪名,帶他回來直接打入詔獄也就是了。只需找一個錦衣衛指證他,把這件事做成私通欽犯的鐵案,哪怕順寧公主想要救他也是無能為力。」

    陳炯一笑,道:「我只是想謹慎一些。」

    「嗯!」陳寅站起身,雙手背在身後,緩緩踱步,道:「我的武功如何?」

    陳炯起身相隨,聽他有此一問,愣了愣,道:「父親的武功……」

    「不用拍馬屁!」陳寅似乎已經知道他要說些什麼,打斷了他的話,道:「你是我兒子,直說便是。」

    陳炯呵呵一笑,道:「父親的武功堪稱一流,使司衙門的十大高手卻是一流中的一流,父親的武功應當在此十人之下。」

    「嗯!」陳寅應了一聲,以示陳炯所言不假。

    陳炯繼續道:「錦衣衛轄下的經歷司和南北兩個鎮撫司各有四大高手,經歷司的馮謙、南鎮撫司的馬驍、北鎮撫司的易浩群,此三人的武功在父親之上,其他人應當與父親在伯仲之間。」

    「不!」陳寅搖搖頭,道:「北鎮撫司閔空繁閉關三個月,再又悟出七招刀法,他的武功已經在我之上!」

    「噢?」陳炯眼睛一亮,道:「閔伯伯又悟出刀法了?改日去他那裡走走,恭喜一下!」

    陳寅苦笑,道:「人家悟出來的刀法用的是心,你去學上三招兩式用的是眼,管什麼用?」

    「還是父親管用!」陳炯有心刺激刺激他,道:「錦衣衛其下還轄有十七個衛所,近十萬人,其內藏龍臥虎。據我所知,至少有三位武功要在父親之上。」

    「錯!」陳寅不僅沒有受到刺激,反而笑瞇瞇的看來,道:「至少有三十位!」

    陳炯有些不解,道:「這麼多人的武功都高過了父親,父親怎麼還能笑得出來?」

    陳寅笑出了聲來,道:「因為我是錦衣衛親軍指揮使司的指揮使,這些人的武功越高,我的實力越加強大。我恨不能正式造冊的六萬錦衣衛都是一流的武功高手,真若是那樣,為父大軍所至,西南沿海的倭寇、蒙古諸部豈不盡被蕩平!」

    「孩兒明白了!」陳炯的臉上帶有慚愧之色,歎道:「父親掌管十餘萬錦衣衛,武功、心智皆不可能在十萬之眾中位列第一。可這些人都是父親的羽翼,那些高手更是父親的臂膀,父親呵護、拉攏這些人尚且唯恐不及,又豈能裁我羽翼,自削手足!」他怔怔的跪倒在陳寅身下,「孩兒嫉賢妒能,枉費了父親多年的教誨,還請父親責罰!」

    陳寅呵呵發笑,拉起陳炯,道:「唐善只是正五品,而你是正四品,他對你構不成威脅。你完全可以隨他出出風頭,使使性子,那怕他讓你難堪,這都沒什麼。只要他為你所用,即便只能做一些端茶倒水,牽馬執鞭的小事,你也要厚待他,這才是為官之道。」

    陳炯諾諾的道:「父親教訓的是,孩兒記下了!」

    「不是朋友就是敵人!」陳寅喃喃著,正色道:「從你的小時候我就一直跟你說這句話,你也時常掛在嘴邊。可這句話的真正意義是什麼?人在仕途,你的上級和下級永遠都是你的朋友,哪怕他們欺你、騙你、辱你、害你,他們還是你的朋友。因為他們是你的路、你的鞋,沒有了他們你也就沒有了出路。但是平級官員就不同了,做為朋友,他們是你手裡的刀,你也是他們手中的刀,大家可以休戚與共。尚若不是朋友,他們就是刺向你的刀,你也必須成為刺向他們的刀,不是他們死就是你死!」

    陳炯的眼睛閃閃發光,道:「唐善是我的朋友,不僅僅是我的朋友,還是我的生死兄弟!可如果他……」

    「如果他官運亨通,升到了與你平級的位置,無需你動手,為父會先一步結果了他!」

    夜,夜已深。

    燥熱消退,給人一種清涼之感。

    唐善站在山頂,距離陸槐十丈以外。

    陸槐靜靜的站在星空下,對著一株一摟粗的古樹凝神運功,但卻未能察覺到唐善的存在。

    陳炯帶隊離去的時候單單留下了唐善,命他追蹤董家兄弟。

    唐善不是傻逼,自然不會去做這種有弊無利且帶有危險的蠢事。但他還是留了下來,所為卻是陸槐。

    陸槐在翠玉賭坊的一記飛劍早已深深震撼了他,難道陸槐竟然是法宗的修士?

    唐善帶著疑問與好奇一路跟蹤而來。

    鳳友山莊一戰之後,陸槐追中唐善到悅銷樓而能不被他察覺,其中雖說與殺手特有的追蹤技巧有關,但陸槐自身的功底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而今唐善九轉神功已經突破了第六重結障,自身功力遠非前日可比,所以反又來追蹤陸槐,相試之下,果然如願。

    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照射在山巔的時候,陸槐突然出劍。

    劍氣如虹,空氣中驟然凝結出一柄碩大的冰玉寶劍,轟然刺穿了古樹一摟粗的樹幹。

    陸槐沒有動,冰玉寶劍瞬時消無,露出小巧精緻的真身,劃過一條漂亮的弧線,再又飛回陸槐的掌中。

    「嗷……」唐善昂首向天,似野狼般發出淒厲的嚎叫。

    陸槐聞聲大驚,有人環伺左右,自己竟然無查?

    但當他看到環伺之人遠在十丈之外,又再認出唐善的時候,他的心緒已經平靜許多。唐善的武功他是見識過的,被唐善跟蹤找到自己的落腳之地也不是什麼奇事。

    可他的心緒剛剛略微平靜一些,突然再又緊縮,雙眼猛然大睜,張開的嘴足已吞下一隻雞蛋。

    因為他看到了令他感到萬分驚訝的奇怪景象……

    唐善挺胸、繃頸,高昂著頭,雙手緊握,雙臂外翻,渾身上下散發出淡淡的白氣,身軀緩緩升起,斜垂的腳尖竟然離地半尺,整個人懸浮在了空中。

    原本唐善眼見陸槐凝神修煉,漸漸進入忘我之境,不敢打擾,便也逕自凝聚九轉神功修煉起來。

    唐善的修煉與陸槐不同,陸槐是潛心修煉準備凝氣成劍發起猝然一擊,唐善卻是調動真氣運轉大小周天活動活動血脈。

    他就這樣屏氣凝神運轉一周天,睜開眼睛看看陸槐的情況,再又運轉周天,再又睜眼來看……

    清晨的時候,唐善也記不清自己究竟運轉了多少個大小周天,總之神清氣爽,肌體靈動,說不出的舒暢。

    也就在這時,陸槐激發了那道冰玉飛劍。

    唐善眼見陸槐施展功法,體內突然血氣翻騰,像是丹田之內猛然竄出一匹脫韁野馬,在他的奇經八脈、五臟六腑、以及經脈臟腑間的空隙裡奔騰起來。

    這匹馬像是由一團烈火所化,只要是它經過的地方似乎都已經被它點燃。

    熊熊烈火中燒,唐善痛苦的瞪圓了雙目,脖頸之上青筋暴現。

    他緊握雙拳,全身發力,想要張開大嘴痛呼出口,可他偏偏連一絲聲響都發不出來。

    痛苦的感覺越來越甚,這匹烈火所化的脫韁野馬肆意飛馳,橫衝亂闖,幾乎要由唐善的身軀之內破體而出。

    轟……

    唐善瘋狂張開的雙眼剛好看到陸槐的冰玉寶劍發起猝然一擊,他只覺得自己的腦中猛的傳出一聲轟響,緊接著便感覺再有一匹寒冰所化的野馬經由它的百會穴竄出,迎著烈火野馬行經的路線追擊而去。

    就在寒冰野馬出現的時候,唐善只覺得喉嚨一鬆,所以他才發出似野狼般淒厲的嚎叫。

    淒厲的嚎叫經久不絕,唐善只覺得寒冰野馬速度飛快,不僅將烈火野馬所經的路線通通遊歷了一番,再又加速,似有趕超烈火野馬之勢。

    而他體內的那匹烈火野馬剛剛衝上百會穴的邊際,似乎感受到了寒冰之氣的侵害,悄悄的躲在了一旁。但就在寒冰野馬隨後奔至的時候,它卻突然竄出,迎頭撞去……

    寒冰烈火相撞,唐善嚇得險些尿了褲子,生怕兩者相加的威力炸掉他的腦袋。可他所擔心的一切並沒有發生,兩匹「烈馬」在相互接觸的一剎那突然消失不見,但罩在他丹田上的硬殼,制約他六重九轉神功無法突破的結障卻發生了奇妙的變化。

    這只硬殼像是層層堅冰又像道道鐵幕,相互制約而又相互依存,唐善不止一次想要將它打破,可都沒能成功。而現在,堅冰在融化,鐵幕也在溶化,隨即無聲無息的匯入到他的丹田之內。

    似野狼般淒厲的嚎叫嘎然而止,唐善緩緩呼出一口白氣,雙目之中顯露出懾人的精光。

    「唐……唐老弟?」陸槐剛剛還以為他走火入魔了,此時才看出他應該無礙,但卻依舊瞪著他懸浮在半空的軀體發出驚呼。

    唐善聞聲看去,咧嘴一笑。再又順著陸槐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腳下,他的腳尖斜垂,竟然離地半尺有餘。

    「哇……」唐善鬼叫一聲,摔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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