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嗎?」一聲充滿了奸邪的低微詢問將唐善猛然驚起。
唐善眼前站著一個生有朝天鼻、滿臉褶皺的老頭。
老頭披散著一頭凌亂的灰白色頭髮,身上的褐色宮衣滿是污穢,顯得骯髒不堪。
這人正是唐善剛剛追丟的褐衣男人,此時正瞪著一雙小眼睛似笑非笑的向唐善看來。
「什麼人?」屋內的王選侍驚聲厲喝,一件潔白的絲質長袍已經覆蓋在浴盆上。
「大膽!」唐善高叫一聲,喝道:「擅闖內廷,該當何罪?」
褐衣老頭似乎沒想到眼前這個偷窺後宮女子沐浴的小小侍衛還敢放聲高叫,冷不防被唐善的叫聲驚得一愣。
就在此時,唐善的手爪已經抓出。
猝不及防的一爪,逕直抓向老頭的咽喉。
唐善根本沒有打算給他留下任何辯解的餘地,「九轉陰陽」已經在瞬間運轉到第五重。
按照他的卑鄙想法,不管這老頭是何來路,總之他看到自己偷窺王選侍沐浴,絕對不能留下活口。
所以唐善才會攻出毫無應兆的一爪,因為他在心底已經暗暗打定主意,務必一招制勝,將這褐衣老頭斃命在自己的手爪之下。
「咦?」褐衣老頭驚叫一身,仰頭退步,竟然輕鬆躲過致命的一爪,疑惑的看來,道:「你……你想殺我?」這絕對是一句十足傻逼才會發出的詢問。就在他發問的同時,唐善的繡春刀已經抽出,瘋狂的砍來六刀。
這六刀已經融合了唐善在刀、槍、劍、判官筆乃至拳腳功夫上的所悟,每一刀還能幻出四道刀影,更被唐善注入了雄厚的真氣,僅是刀上透射出的刀氣就足以吹得人皮開肉爛。
「你……你真的想殺我?」褐衣老頭瞪著眼睛發出只有傻逼才能叫喊出來的問話,卻在連連的退步間將唐善全力發出的六刀全部躲過。
唐善眼見他輕鬆躲過自己迸發全力才劈出的六刀,心中自然大驚。可他的臉上很快又泛起殘忍的笑,因為褐衣老頭已經退在屋簷邊,竟然未能察覺,猶在後退。
「殺!」唐善在心底嚎叫了一聲,右手持刀對著老頭的眉心砍下,左手並掌,對著他的胸口拍去。
這一擊足夠卑鄙,因為褐衣老頭正由屋簷上失足摔下,而唐善卻帶出齷齪的笑臉一舉衝下,再又發起致命的一擊。
「不會再失手吧?」不知因為什麼,唐善顯得底氣不足,心底禁不住犯起嘀咕。
從屋簷到地面,兩丈高的距離。褐衣老頭人在空中,根本無處躲閃。唐善的繡春刀已經對著那張老臉劈頭蓋臉砍下,如此犀利的一擊,老頭如何才能躲過?
可唐善的心裡剛剛犯起嘀咕,他就看到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褐衣老頭似乎對於自己從屋簷上失足跌落並沒有感到意外,也沒有任何驚慌的反應,不僅沒有驚慌,他還腳尖發力,向著屋簷下的橫樑蹬去一腳,驟然加快了自己下墜的速度。
眼見可以將這個死老頭一刀劈成兩半,死老頭竟然還有如此一招後手,唐善簡直無語了。
唰……繡春刀距離老頭胸口半尺掃過。
唐善氣得臉色發青,卻在心底咬牙切齒的叫罵道:「奶奶的!先摔你個七葷八素,小爺再為你補上一掌,看你還能不死!」
唐善明明見到褐衣老頭摔在院中的石板地面上,對著他的胸口補去一掌,卻不想掌下的老頭突然單掌撐在身下,「嗖……」的一聲橫裡射出。「通……」唐善收勢不及,竟然一掌拍在生硬的石板地面上。宣洩而出的內力經由石板反彈了回來,震得他內息不暢,一時間無法運轉,險些背過氣去。
「嘿嘿!」褐衣老頭大搖大擺走在唐善身旁,揉了揉朝天鼻,道:「想殺我?你還沒有這等本事!」
「找死!」唐善的身軀猛然繃直,已然撲在老太身前,對著他拍出一掌。
褐衣老頭不再躲避,挺直手臂,豎起手掌相迎。
兩掌相對,唐善附加在手掌上的內力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咦?」就在他脫口驚疑的時候,從老頭的手掌上傳來一股錐心的劇痛,似乎要將他的丹田撞得粉碎。
「噬魂術?」唐善驚聲出口。
他已經察覺出老頭的內力十分詭異,再又判斷出鑽入體內的這股真氣竟然經由他的臟腑與經脈間的空隙直取丹田,顯然與桑九修煉的「噬魂真經」乃是同路,所以才會驚叫。
「噢?」褐衣老頭瞪起小眼睛,一臉好奇,問道:「我這門武功叫做噬魂術嗎?」說話間,他已經撤回手掌。
竄入唐善體內的詭異真氣沒有了後繼之力,立刻被「九轉陰陽」消化吸收。如此一來,唐善適才有如錐心般的劇痛剎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卻是如飲甘露般的暢快與舒服。
「咯吱」一聲,房門開啟。一襲白色的絲質長袍,身上加了件粉色的收腰小衫,再又裹了件紫色披風的王選侍帶著驚恐與好奇踱步站在門外,向院中的唐善和褐衣老頭看來。
得見剛剛出浴的玉.肌美人,唐善只覺得神魂顛倒,又見到王選侍臉上冷漠與羞澀交融惹人憐愛的俏模樣,唐善險些噴濺出兩股鼻血來。
褐衣老頭對於出現在眼前的冰肌玉骨如若不見,失神的喃喃著:「噬魂?噬魂!邪得很,不是正道武學,不好!不好!」
「曲公公?」一個面容清秀的宮女站在王選侍身旁,對喃喃自語的褐衣老頭叱道:「你怎麼跑到王選侍這裡發起瘋病來了,還不退下!」
「王選侍?」唐善將手中的繡春刀收入鞘中,抱拳施禮,道:「下官唐善,錦衣衛從五品巡查將軍,今日巡查宮門守衛、哨卡及巡邏護軍之時撞見此人,一路追蹤至此,不想卻驚擾了王選侍,還請恕罪!」
王選侍玉指輕佻,「唐侍衛不必多禮!」她想起自己在房中沐浴之時唐善正在房頂,臉上瞬時飛起一片紅霞。
「大膽!」面容清秀的宮女挑眉瞪眼,訓斥道:「皇宮內廷向來不許男侍出入,難道你不懂得規矩嗎?」
「擅入內廷,穢亂宮闈,該殺!」曲公公的臉上突然布起殺氣,一雙小眼睛閃出駭人的精光,手掌猛張,向著唐善的腦袋拍來。
莫名其妙被人扣了一頂天大的帽子,唐善著實被嚇了一跳。又見曲公公已起殺心,再又揮掌來犯,唐善急忙縮著脖子躲避。
掌風呼嘯而過,吹得唐善的臉頰火辣辣的疼。而唐善也在此時抽出繡春刀,由下向上挑出,直砍曲公公的掌心。
面帶鋒利的繡春刀,曲公公竟然如若不見,僅憑著一雙肉掌向著唐善拍去。
「噗」的一聲輕響,繡春刀正中曲公公的掌心。可惜,不知道他練得何等神功,鋒利的繡春刀竟然不能砍入。只見他翻轉手腕,已然將唐善的繡春刀抓在手中。
唐善神色大變,卻是看到自己的繡春刀在他的手中彎曲變形。
又聽辟啪有聲,柔性極強的繡春刀竟然在曲公公的肉掌下斷成了三截。
「還要胡鬧?」面容清秀的宮女厲聲訓斥道:「曲公公只是一個發了瘋的內侍,你是堂堂錦衣衛從五品將軍,為何要與這樣一個瘋了的公公過不去?」
唐善暗暗叫苦,心道:「你奶奶的是不是瞎了眼,現在哪裡是我要同他過不去,是他要殺我!」繡春刀出,剩餘的小半截繡春刀已被他脫手甩出,射向曲公公的左眼。
曲公公微微垂頭,「錚」的一聲,繡春刀在他的額頭上留下一道白印,彈落在地。
「這個死太監的武功怎麼會如此高強!」唐善徹底無語。
「曲公公!」王選侍的臉上略顯緊張的神色,道:「一場誤會而已,還請公公停手。」
「他……」曲公公指著唐善道:「他在房頂……」「好!」唐善自然知道他要說些什麼,大聲喝斷他的話語,道:「噬魂術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我們練武場打過,走!」
曲公公的神智確實有些毛病,被唐善如此一喝先是愣了愣,隨即點頭應道:「走就走,我還會怕你一個小小的侍衛不成?」話音未落,他已經向著院外放步行去。
看到王選侍對自己很是緊張,唐善只覺得神魂蕩漾,自心底泛起一種飄飄欲仙的快感。可剛剛為了掩飾偷窺王選侍沐浴一事,他隨口向曲公公發出了挑戰,不想卻被曲公公一口答應了下來。
好色遠不及性命重要,唐善狠下心來,將王選侍撩人心動的姣美身姿拋於腦後,一邊琢磨著接下來該如何應對,一邊跟隨曲公公行出院去。
「等等!」唐善剛剛轉出院門,眼見巷中並無巡邏的護軍,心中突地一動,「既然他是個瘋子,自然不必同他死打硬拚,能夠搪塞過去,盡快脫身才是上策!剛剛他不是說『噬魂術』邪得很,不是正道武學,不好!如果真要打過,可以讓他不適用『噬魂術』也好!」想到這些,他急忙喚住曲公公,道:「你的『噬魂術』乃是邪派妖法,算不上正派武功,唐爺不屑與你較量。再說你的年紀這麼大,內功修為一定強過我許多,這樣比拚也並不公平!」
「噬魂術的確不是什麼好武功!」曲公公一臉難色,「可我又不懂得其它武功……」唐善剛想借坡下驢,以不屑與之較量為借口,盡快脫身。不想曲公公突然奸笑一聲,道:「你不就是想要一場公平的比拚嗎?卻也好辦!你今年多大了?」
「十……十六!」唐善猜不出這個瘋子有何打算,卻又不能不進行回應,但他也在回應之時還是耍了一點小聰明,將自己的實際年齡減了一歲。
「好!」曲公公得意的點點頭,道:「我今年剛好六十六,年長你五十歲。那我分給你二十五年功力,這樣我們都有四十一年內功修為,我們再來比拚也就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