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爺!強扭的瓜不甜,您又何必強人所難,還要為之拚命!」一段嚶嚶細語飄進了堂來。
唐善咧嘴一笑,暗道:「來了,老朋友!」
陸槐還在發愣,因為他沒有想到,刺殺許夫人的暗號不僅僅是繡有九月金蕊菊的繡花鞋,還有鳳兒的性命。
他不應該在這個時候發愣,許夫人雖然已經死在他的小刀下,可還有十三名死士。
十三把精鋼打造的鏈子鏢向著他週身大穴射來。
這些都是死穴,只要任中其一,陸槐都將命喪當場。
「住手!」月瑤帶著她那張嬌柔婉麗的臉孔,用清馨花語一般的聲音道:「每人一萬兩白銀,山莊內的姑娘任選其一。如果你們願意,你們今後就是影子門的人,如果你們不願意,你們就去死。」她高挽著秀髮,披著件紫色繡花的斗篷,目不旁視,大搖大擺的行向堂上。
早在她吐出「住手」二字的時候,十八把閃爍著燦燦金光的金刀已經先行來到,替陸槐解去了十三把鏈子鏢的圍殺之難。
陸槐心懷感激,看向身旁的大漢——天涯!
即便是同歸於盡,陸槐也必須刺出適才的一刀,因為他是殺手。接到指令必須出手,這是一個殺手必須遵守的規矩。
如果不是天涯及時趕到,陸槐此刻絕難活命。當年不過是滴水之恩,可天涯卻兩次相救為報,陸槐又怎能不心懷感激。
但天涯卻連看也沒有看他一眼,即便他向陸槐看來,此時的陸槐已經被「掌櫃」弄得面目全非,天涯自然認不出他的真容。
桑九已經收回了手掌,怔怔的看著唐善,再又泛起了傻,「你練……武功……好,什麼?」
唐善竟然能聽得明白,知道他的意思是「你練得什麼樣的好武功」。
陳炯神色凝重,喃喃自語,「九轉陰陽大.法!」被他一舉看破自己的內功心法,唐善自然一驚,可卻又不好相問,只得另尋良機再行問個明白。
左憶山並沒有留意陳炯的話語,只是一個勁的搖頭,癡癡的道:「不可能!只有內功修煉到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的絕頂境界才能達到金剛不壞之身,可以百邪不侵,與這『噬魂術』相抗。你小子年方幾何,怎麼可能達到如此高的修為?」
月瑤已經來到,鳳眼微微一挑,抿嘴笑道:「唐善,七年未見,沒想到你竟然修煉了一身神功,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她口中連稱「可喜可賀」,但眼角卻微微閃過一絲嫉妒與幽怨之色。
唐善假笑著道:「怎麼,又當上影子門的門主了?」他特意將「又」字說得重些,有心挑戰月瑤緊繃的神經。
果然,月瑤臉色一變,可她卻又不好發作,只有壓低聲音警告道:「小心說話!」
挑戰了月瑤的神經底線,月瑤竟然還沒有翻臉。唐善心中已明,自己的確成為了漁夫。在這場影子門吞併鳳友山莊的殺戰之中,他應該可以分一杯羹。
左憶山終於恢復正常,歎息道:「真沒想到,我們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我們請來的高手差不多全都戰死了!」
「酬勞照付。」月瑤坐在了許夫人剛剛做過的大椅上,「死了的人每位追加三千兩撫恤的銀子!」她對堂下剩餘的七位客人嫣然一笑,道:「諸位,我們繼續。」
一個年過半百的鷹鉤鼻老頭似是不滿,「哼」了一聲,道:「根據我們先前的約定,老夫此次可以不花銀子。怎麼,吞併了鳳友山莊,影子門就想反悔不成?」
「前輩說得是哪裡話!」月瑤的臉上帶出一副坦誠的模樣,「影子門的聲譽要比奴家的性命還要重要,奴家怎敢食言!」她突地一笑,道:「奴家已經把許夫人的女兒都請了來,只要諸位看中,立即就可以帶走。」
莫溫紅著臉發問,「我也可以帶走一位?」
「當然!」月瑤笑盈盈的道:「鳳友山莊重新開張,您也是第一批客人中的一員,待遇自然應該等同。」
莫溫厚著臉皮道:「可若是幾位客人同時看中了一人又該怎麼算?」
月瑤道:「放心!奴家已經把她們分成了九隊,諸位先行分出次序,每人只在一隊之中挑選自己中意的女子,自然不會發生爭搶之事。」
「好!我先挑。」莫溫的臉皮著實夠厚。
漣漪的臉卻刷的變白,她的心底剛剛泛起希望,希望情郎口中的爭搶之人乃是自己,可沒想到情郎卻要另覓新歡。
「我不要……」桑九跳到了月瑤面前。
月瑤臉色微變,可還是保持了鎮定,凝神發問:「九爺的意思是?」
桑九一指漣漪,「不選別人,我就要她。」
「這……」月瑤犯了難,「漣漪小姐剛剛為我影子門立下了大功,按照我們先前的約定,我要還給她自由之身。九爺選她,豈不是為難奴家?」她沉吟片刻,對左憶山遞去一個眼神,道:「九爺,奴家為漣漪小姐出資十萬兩白銀贖身,您再另選她人,您看這樣好不好?」
左憶山步出,手捧四十萬兩銀票奉上。
豈料桑九一掌將四十萬兩銀票拍落在地,冷聲道:「不好!」
月瑤杏目微睜,嚴聲威脅道:「桑九,影子門的勢力你想必聽說過。如果你還想活著走出山莊,我勸你還是不要任性胡為的好。」
「我就要她。」桑九泛起混來,「你不許……我跟你拚命。」
「跟我拚命?」月瑤的臉上滿是冷笑,「你拚得過我嗎?」
天涯已經走來,他的手握在金刀的刀柄上,站在桑九的身後,隨時準備出刀。
桑九不僅有些癡傻,看起來還是一根筋,怒聲道:「拚得過你我就拼,拼不過你我就死,沒什麼大不了。」
左憶山聞聲動容,湊在月瑤耳邊,低聲細語。
月瑤緊鎖眉梢,看來她即便若得起桑九怕也惹不起桑九的師門或是家族。一聲歎息,她扭過頭去,看向漣漪。
「我嫁!」漣漪咬著嘴唇走來,「不管是第幾房小妾,哪怕是情人也好。他可以捨棄四十萬兩銀子,一定會對我好的,我認了!」說著話,她的眼睛撇向了莫溫,目光如火,噴射著憤恨。
桑九咧嘴笑了起來,拉住漣漪的柔荑,興奮的道:「沒有別的女人,你就是我老婆。」
漣漪一怔,沒想到桑九竟然要娶她為妻。
月瑤面帶苦笑,道:「漣漪,難為你了!」再又對左憶山輕輕點頭,「九爺的三十萬兩銀子如數奉還,我再為你們獻上十萬兩賀禮,聊表心意!」
左憶山再次捧起四十萬兩銀票,畢恭畢敬的奉上。桑九卻是理都不理,拉著漣漪便去。
眼見此景,堂內眾人盡皆動容。漣漪嫁給桑九或許真的可以幸福一生。
只有唐善面帶慚色!
可他又是一笑,暗自安慰自己:「如果不是昨夜睡了她,她又怎麼能看清莫溫這個人。如此說來,我還是救了她!」
呸……!這小子齷齪無恥的也夠可以了!
桑九剛剛帶著漣漪離去,堂內便開始上演起群芳爭艷的好戲。七次挑選完畢,所有的客人都帶著自己心儀的女子離開了山莊。
第八隊女子進入,陸槐卻沒有挑選。
月瑤疑問:「鳳友山莊美女如雲,難道沒有閣下心儀的女子?」
「我不是客人,我是殺手。」陸槐如實相告。
「我當然知道你是殺手,可在我眼裡你同樣也是鳳友山莊的客人。閣下不必介意,儘管挑選便是。」月瑤倒也大方。
「不!」陸槐搖頭,「這不符合規矩。」
月瑤一愣,「規矩?什麼規矩?」
「殺手的規矩。」陸槐扭頭便去。
「等等!」月瑤急喚一聲,道:「你很守規矩,我很欣賞你,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引薦你進入殺手堂。」
「不必,我有自己的掌櫃。」陸槐頭也未回,大步離去。
直到陸槐出了堂門,月瑤的目光才轉到天涯身上,「我喜歡這個人,查。」
「是!」天涯畢恭畢敬的回復。
陳炯終於可以站出討賞,「我的事情怎麼說?」
月瑤笑成了一朵花,「奴家答應錦衣衛的事情怎敢怠慢!放心好了,就在奴家邁進這間屋子的時候,你選中的四個人,還有二十萬兩銀子的酬勞,奴家已經派人送去了你的『悅銷樓』。」
「很好!」陳炯輕輕頓首,掃了眼唐善,道:「走!」
「誒!」唐善應了一聲,經由月瑤身旁行過,偷偷留下一句話,「老太婆,七年了,怎麼還沒有把殺手堂搞定?」
月瑤挑起嘴角泛出一記冷笑,對著唐善的背影道:「江湖險惡莫深蹚,陞官發財才是正道!」
「不通!不通!」唐善搖頭晃腦步出堂門,等他隨同陳炯跨上早已準備好的快馬,低聲嘀咕了一句,「終究不是中國人,怪不得她!」
陳炯感歎道:「她說得不錯,江湖險惡,江湖事還是少管為妙!」
出了山莊大門,左右再無他人,唐善迫不及待發問:「陳大哥,我剛剛不過同那個傻子對了一掌,你怎麼一下子就看出我修煉的內功是『九轉陰陽大.法』?」
此事重提,陳炯自然想起了桑九的「噬魂術」,面色一緊,道:「當年宮裡挑選了幾百個宮女和太監修煉『九轉陰陽大.法』,為的就是對付修煉『噬魂真經』的妖人。既然桑九所使乃是『噬魂術』,你唯有修煉『九轉陰陽大.法』才能與之相對。怎麼,難不成我還猜錯了不成?」
「原來他用的是反推之法,這才推斷出了我修煉的內功!」唐善只有苦笑。
「虧你還笑得出來!」陳炯挖苦道:「你知道剛剛有多麼凶險?如果不是你修了『九轉陰陽』,如果那小子的『噬魂真經』修到了第三層,我們這些人都要死在他的手下!」
「噢?」唐善產生了興趣,「這個『噬魂真經』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