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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傳 第十八章:蜀中大俠(二) 文 / 羽林

    (二)

    一百兩銀子沒拿到,弦外之音沒聽出來,無端端還挨了一腳,牛二著實夠窩囊。

    還好穆寄山這一腳踢在牛二的小腹,尚若往下半尺,牛二至此也就絕後了。

    虎子看著生氣,卻不是穆寄山,而是生牛二的氣。

    穆寄山當面一腳,沒有什麼招法,沒有任何變化。牛二完全可以躲避,也可以招架,更能反擊。就在穆寄山踢出一腳的同時,虎子已經至少看出了六種躲避、十一種招架、三十三種反擊的方法。

    牛二與虎子切磋多日,就是頭蠢驢也該有些長進。可虎子所看出的五十種方法他一種也不選,偏偏選擇了第五十一種方法——硬挺。

    穆寄山或許也覺得意外,牛二看上去魁梧有力,怎知卻是外強中乾,如此不堪一擊。

    「憑什麼打人?」他重複著牛二的話,走上前去,道:「你開出了一百兩銀子的條件,我穆寄山認下了。可我也不能白給你銀子,接得了我三招,銀子歸你,你認不認?」

    「認!」牛二爬了起來,氣呼呼的道:「別說是三招,三十招,三百招,老子都跟你打。」

    「啪……」虎子筋著鼻子,歪過了頭去。卻是穆寄山再又踢出一腳,正中牛二的臉頰。牛二旁裡奔出三步,挺直腰,站定,揉了揉臉上青紫的鞋印,道:「老子還沒亮出架勢,你怎麼就先動了手?」

    穆寄山笑了起來,退後三步,道:「好好好!你站過來,亮開架勢,我們打過。」

    牛二大步走來,站定當地,道:「老子若能接下你三招,你當真給老子銀子?」

    穆寄山陰下臉來,冷冷的道:「你前一句『老子』,穆爺已經教訓過你。又一句『老子』,穆爺沒有理你。現在左一句『老子』、右一句『老子』,穆爺再若容你,還怎麼在這成都的街面上混飯吃?」

    馬屁股後面的胖子丟來一柄劍,劍已出鞘,握在穆寄山的手裡。

    看到閃著寒光的利刃,牛二不由一愣,指著穆寄山手中的利劍,道:「怎麼還動起傢伙來了?」

    穆寄山道:「一百兩銀子,在成都城裡可以買三五個丫頭。不讓你見見血,你還真以為穆爺的銀子是好拿的?」說著話,他已刺出一劍,挑向牛二的左肩。

    牛二也已擊出一拳,本是打向穆寄山的鼻子,臨時一變,砸向穆寄山的手腕,以求自保。

    「呦?」穆寄山一聲輕呼,手肘翻轉,避過來拳。腕口輕輕一抖,劍指牛二的右目。

    牛二左右開弓,左拳向著穆寄山的右手臂架出,右拳再向他的鼻子砸去。

    虎子咧著嘴樂了起來,他把從謝天魁身上偷學的幾招拳法如數傳給了牛二,可牛二旁的沒記住,胡使蠻力的這一拳記得倒是清楚。

    穆寄山急忙後退,避過牛二一擊,道:「看不出,你還有兩下子?」

    「一招了!」牛二叫了起來,大步衝上,「呼」的一拳砸出。穆寄山旁了避過,利劍一抖,對著牛二的左耳削去。

    牛二一拳落空還在發愣,虎子已經竄來,抓著他的腰帶拖出一尺。利劍「刷」的掠過,一股涼風灌入牛二的脖頸。牛二一縮頭,道:「剛剛強買了老子的馬,現在還想要老子的命不成?」

    穆寄山板起臉,看向虎子,道:「小兄弟?你想替他出頭?」

    虎子將牛二拉在身後,回道:「三招,一百兩銀子。」

    「好!」隨著應聲,穆寄山的利劍已經攻出。一劍幻兩式,分刺虎子的心口與咽喉。

    牛二倒吸了一口涼氣,看來穆寄山剛剛已經對他手下留情,並未顯露真功,否則僅此一劍他便無法招架。

    虎子也是輕看了穆寄山,原以為他不過是街面上的混混,可現在看來他確實有幾分真功夫。當下也不敢大意,隨手拔出短劍,「當當」兩聲清響,架過穆寄山的來劍。

    穆寄山剛剛見虎子救去牛二時身法敏捷,手法輕靈,已經知道眼前這個孩子不可小視。可他沒想到虎子對劍法也有所精通,如此凌厲的一劍竟被他輕易化解。當下不再有所保留,利劍飛舞,驟然殺出。

    一劍幻四式,分取虎子的腕、肩、胸以及雙目。虎子的臉上露出嘲諷之色,歸劍胸前,對著他掃向雙目的一劍架去。

    「噹」的一聲,劍影消失。虎子架去的正是實招所指,其餘皆虛。

    穆寄山二招無功,立時色變,「唰唰唰」接連攻出三記快劍。虎子架去一劍,剩餘兩劍盡皆避過,退步站在牛二身旁,道:「銀子?」

    街邊圍觀了幾十人,噓聲一片。

    穆寄山虎著臉,將銀子拋給牛二,虎子拉起牛二便走。

    「慢!」穆寄山喚住虎子,道:「小兄弟?不是想這樣就走了吧?」

    虎子止住身,冷眼回看,道:「你還想怎樣?」

    穆寄山劍指虎子,道:「比劍。」「為什麼?」「不為什麼!小兄弟劍法玄妙,穆某想要領教領教。」「沒興趣!」「不比不行!」穆寄山已經箭步衝上,攔住虎子的去路。

    虎子看看手裡的短劍,劍在手中,尚未入鞘。穆寄山也看向他手中的劍,道:「劍已出鞘,未分出勝負,穆某絕不作罷。」虎子的臉漸漸陰沉下來,道:「你想好了?」

    穆寄山道:「比武較技,生死各安天命!」

    「好!」一聲吼喝,虎子仗劍攻上,所使乃是岳逍遙的逍遙劍法。

    一聲驚呼,穆寄山的利劍脫手墜地,腕口被割出長達兩寸的一道劍傷,鮮血涔涔滴落。

    岳逍遙的「逍遙神劍」在武林正派之中名列第一,豈是穆寄山可以相抗。若非虎子這一劍留有餘地,此時他的手腕已然不在。

    虎子歸劍入鞘,就在短劍入鞘的一剎,心中猛然一驚,暗道:「壞了!」直至此時,他才想起自己的短劍上淬有劇毒,見血封喉的劇毒。

    穆寄山的眼中已經失去了神采,睜著一雙眼睛,直挺挺的摔倒了下去。

    圍觀的人群已經散去。臨去的時候,他們都用一種很怪的目光看來,好像死去的不是穆寄山,而是虎子。

    「你等著!」兩個胖子掉頭便跑,看他們奔跑的身形,武功竟也不俗。

    街道上沒有了旁人,穆寄山強買去的那匹上上等的蒙古馬靜靜的站在那裡。

    虎子牽來馬,催促道:「上馬!」將牛二扶上馬背。

    牛二的臉上已經見不到一絲血色,結結巴巴的道:「怎麼……怎麼把他殺了?」

    「快走!」虎子在馬屁股上重重拍下一掌,道:「沒有人認得你。回你的家,買你的房子,買你的地,讓你的媳婦和老娘過上好日子!」

    馬兒受驚,早已跑遠,卻不知道牛二有沒有聽到他的叮囑。

    冬雪、竹林、浣花溪。

    溪水潺潺,流經一間編織著柴門的農舍。

    溪邊蹲著一位三十出頭的男子,一身淡青色的長袍,一手提著陶罐,一手握著只打酒棒,正一提一提的向陶罐裡提著溪水。

    農舍的門外站著一位美婦,那是芙蓉城的冬日裡開得最美麗的一朵芙蓉花。

    美婦在笑,這樣的笑容便似和煦的春風,看在天底下任何一位男人的眼裡都不會再感覺到冬日的嚴寒。

    男子扭過頭,看著美婦,道:「看我提水你也這麼開心?」

    美婦搖頭,道:「幸好是要你煮茶,要是讓你煮飯,我們娘倆都得餓死!」

    男子笑道:「不要急,煮茶也是一種境界。」

    美婦睜大了一剪秋水般的明眸,道:「按你這麼說,提水也是一種境界嘍?」

    「沒錯!」男子轉回頭,繼續提著溪水,一提、一提,不緊也不慢,彷彿天下間任何事情都無法打亂他的節奏。

    「懷宗?」一位手拄竹杖的老漢沿著林間小路急急行來,道:「你那本家的老嫂子又來了,還不躲躲!」

    「通!」男子手中的陶罐掉到了溪水中。

    美婦笑得花枝亂顫,道:「穆大俠?你的境界呢?」

    男子咧開嘴,露出頑皮的笑臉。腳下一動,已經站在美婦的身前,手攬她的腰肢,道:「對於我這本家的老嫂子,最好的法子就是……躲!」「躲」字出口,人也閃入了農舍。

    「張伯?」美婦沿著一架木質的小拱橋行過溪水,取了條手帕擦了擦溪邊的一條長椅,道:「進來歇歇。」再又踱去,拉開了柴門。

    手拄竹杖的老漢進了門來,在美婦的攙扶下坐在了長椅上,歎道:「我看那……八成又是來求懷宗收下她的兒子為徒!」

    美婦站在一旁,道:「或許還是這件事!」

    老漢擺著手,道:「寄山這個傢伙,人不正。強買強賣的事幹得多了。誰要是多說兩句,拔出劍來就要跟人家比試。江湖上的那些人都是看著懷宗的面子,不跟他計較。要不然,命都得丟在城裡!」

    美婦道:「寄山年紀還小,年少輕狂,總是難免。再過些年,說上一房媳婦,也就懂事了!」

    「他?」老漢把竹杖往地上一拄,道:「誰家的姑娘願意給他當媳婦?」

    二人正說著,就見竹林裡踉踉蹌蹌奔來一個老嫗,老嫗的身後還跟著兩個肥頭大耳的胖子。

    「得!我走了!」老漢瞥了老嫗一眼,拄著枴杖站起身來,道:「寄山他爹死的早,穆家又只有這一條血脈。這個疼、那個疼,當娘的有子不教,一心寵著……唉!」再又把竹杖往地下一拄,抬腿便去。

    美婦將老漢送出柴門,道:「張伯,慢走。」老漢擺了擺手,與迎面而來的老嫗逢面而過,也不言聲。美婦迎在門外,遙聲道:「老嫂子!雪大路滑,您慢著點!」

    老嫗來到,站在柴門外,一言不發。美婦剛要詢問,卻見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靜靜的道:「請懷宗出來。」

    美婦急忙讓在一旁,屈身來扶,道:「老嫂子,都是自家人,有什麼話不好說,你這是做什麼?」

    老嫗攔開美婦的手,道:「請他出來。」

    「誒!我去喊他出來!」美婦已經看出事情不對,急忙趕回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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