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成二十二年十二月二十日,一份關於本年度晉陞爵位的報告送遞華夏內閣。
爵位晉陞的提名、初審原本是禮部的責任,然而華夏十九年的中央機構改制中,禮部被降級為禮儀院後僅負責朝廷的典禮、祭祀及相關專業知識的培訓,因此有關文武官員晉陞爵位的提名任務就被分解到具體衙署執行,其後經內閣堂下匯總後報內閣初審,最後再由內閣大臣們聯名奏報鄭克臧本人知曉。
跟其他的政務一樣,鄭克臧對爵位晉陞擁有最後的裁定權,他可能添加或刪減名單的受封人員數目,改動受封者得到的爵位,甚至否定整個名單,但一般而言,大多情況下鄭克臧還是會根據內閣奏報的初審名單來授予當年的爵位,因此內閣的初審就決定了受封者們能不能進入鄭克臧的視線的關鍵。
相對於日後來說,武成二十二年的內閣成員們還沒有能力獨自享用權力的盛宴,但出於保證朝廷收入不受過多免稅爵田困擾的內閣大臣們還是相當嚴謹的進行了審核。
「顧順,從六品軍械曹司員,開國伯,提名縣男。」放下自己手中的那張紙後,內閣總理大臣陳可向旁坐的內閣大臣兼軍務省侍中龐羲問道。「龐大人,顧順何許人也,居然越過開國縣侯、開國侯,直接提名縣男,是不是有些過了。」
列席會議的審官院正卿宣可為附和道:「從六品,晉縣男,是不是有些過了。」
宣可為雖然也是三品大員,但因為不是內閣大臣,因此龐羲根本不鳥他,只是衝著陳可簡單解釋道:「此人有大功,當直接晉封縣男。」
「大功?是什麼大功居然能連升三級。」陳可仔細看了看顧順的提名文件,有些疑惑的問道。「軍務省呈報的顧順履歷中怎麼沒有說清楚。」
龐羲簡明扼要的回答道:「事關軍機,不可外傳,還請首相及各位大人見諒。」
「事關軍機?」陳可搖了搖頭,隨手又拿去一張紙來。「那這個萬駿也是大功嘍。」
「萬駿,從六品軍械曹司員,原爵開國伯,提名縣男。呵呵,除了名字不一樣,跟顧順,其他的別無二至。」內閣大臣兼度支省侍中蔡通看過文件之後也笑了起來。「龐大人,這位萬大人的功勞也莫非是軍機不成。」
「恐怕,不僅僅是萬、顧二員。」多翻了幾頁的內閣大臣兼都水衙門尚書姚澤培臉色凝重的說道。「張雲、陳吉恩、袁榮山、邱客鏡、倪亞寧、魏濤、乾西屏,乖乖,光一個軍械曹,軍務省就提名了九個縣男,龐大人,這些都是大功嗎?」
由於華夏朝的爵位都是世襲的,且爵位附帶的爵田都是免稅的,因此對爵位的授予有極其嚴格的要求,每年授予的貴族總量也是有一定限制的,因此對於軍務省一下子奏報了九個縣男,各位內閣大臣一致表示不理解。
「軍械曹?」內閣大臣兼律政省侍中卓文遠仔細想了想。「不對啊,之前還有六員晉封開國伯、八員晉封開國縣侯、四員晉封開國侯。」事實上若非軍務省這次提名太過離譜了,卓文遠也不會想起之前通過的顯爵名單。「龐大人,這些幹員也因為大功才提名晉封的嗎?」
龐羲乾巴巴的回答道:「正是,彼等也是因為大功才提名晉封的,此外,軍務省這次還提名了一名縣子,系同一樁軍功。」
這下幾位內閣大臣不幹了:「龐大人,這可沒有道理啊,再大的功勞也不該提名如此多的受封者,莫非大人是準備多報多得,這可不成呢。」
在場的人都以為龐羲是準備報十個得兩個,以基數獲勝,然而準備下一次效仿的他們卻從龐羲口中得到一個令其震驚的答案:「什麼?這十名世爵必須全部通過初審?龐大人,你不是在開玩笑吧,這怎麼可能。」
每年的晉爵的盤子就這麼大,軍務省一家就要拿走了十個世爵入圍名單,那其他衙署怎麼辦,因此反對的聲浪頓時高漲起來。
「龐大人,」看著穩坐釣魚台的龐羲,陳可有些頭疼的問道。「老夫知道,軍務省如此提名必然有道理,但數目太多了,委實不好辦呢。」說到這,陳可話鋒一轉。「雖然事關軍機,但如此大功,龐大人還是最好說明一下,否則,內閣只能打回去了。」
龐羲想了想,慢慢說道:「按道理,這樁大功事關軍機,是不好公之於眾的,只是各位都是本朝重臣,想來也不會外傳。」
華夏朝最有權利的幾個人如同聽八卦一般認真的聽著,就聽龐羲說道:「上述提名晉爵者都是軍械曹火藥司司員,具體說就是研製新式火藥的,至於新式火藥的炸力,只能說是舊火藥的數倍之巨,聖上也是親臨驗收過的。」
龐羲這話三分是真七分是假,所謂新式火藥,其實是鄭克臧親自佈置下來的**及雷汞火帽兩個單獨的研究部分,其中**的研究又包括接觸法制取硫酸、硫酸提純、制取硝酸、硝酸提純、硝化甘油、硅藻土吸附硝化甘油等整個系列的工程,幾乎是鄭克臧腦袋中前世記憶的最後一部分可直接在現今複製出來的東西,為此幾乎花了軍務省近五百萬貫的開銷,甚至連東莞錳鋼生產也可以說是為了新式火藥運用後全軍換裝做配套的。
「可以說新式火藥一旦投入使用,我軍的戰力將增加十倍以上。」龐羲只能把話講到這裡,至於具體的射程、射速以及爆炸效力上的提高,他卻不好再透露了。「因此,這個大功是聖上親自授予軍械曹火藥司的。」
聽說是鄭克臧親自頒下的大功,一眾大臣們面面相覷,因此軍務省的提名順利通過。
只是軍務省的提名太多了,以至於接下來各衙署的呈報名單受到了極大的影響,原本應該毫無問題得到通過的,卻被迫拖延到來年,各位與會的大臣心中都產生了不少的怨氣,於是愈發的對上報名單挑刺了。
「樞密院提名牛明理晉陞縣男。牛明理?此員,本官似乎在哪聽說過此人。」內閣參贊大臣錢文照曾經在吏部當過侍郎因此對曾經轟動一時的凌牙門僭越案還有些殘留的印象。「宣大人,龐大人,能不能讓審官院和軍務省查一查。」
「不必麻煩兩位大人了。」列席會議的監察院正卿李景突然開口道。「此人,本官還記得。」隨即李景對坐在身後的某人說道。「萬大人,你且說與眾位大人知曉。」
「是。」當時曾作為監察院特使前往凌牙門查證案情的萬馮雲站了出來。「各位大人,下官剛剛翻看了牛明理牛大人的卷宗,確實這位牛大人就是當年凌牙門僭越案的要犯之一,只是當時已經被擼奪了一應官身了,不知道如今為何又出現在了南樞密院的晉爵提名上。」
陳可臉色頓時一變,他立刻低頭翻閱起牛明理的提名文件來,半天後才抬頭看向萬馮云:「萬大人,你該不會記錯吧,提名上可是說,這位牛大人一直在樞密院職方司任事,並無開缺字樣,該只是同名同姓吧。」
「首相明鑒,下官清楚記得牛明理牛大人的籍貫,與提名上記載的一模一樣,總不見得同一個寧波寧海出了同名同姓年齒相近的兩個牛明理牛大人吧。」萬馮雲的回應讓在場的人毛骨悚然。「所以,要麼是南樞密院在欺君,要麼是」
萬馮雲的話只說了一半,但一眾大臣還是將其腦補全了。是的,如果不是樞密院在提名文件上動手腳的話,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當年凌牙門僭越案另有玄機。但無論是另有玄機也好,還是南樞密院在提名文件上動了手腳,這都是一起駭人聽聞的大案——前者是蓄意挑起邊釁,引發大戰,有越權干政的嫌疑,後者是欺君大罪,同樣不可饒恕——其嚴重程度甚至極有可能牽動了整個朝局,以至於想明白過來的內閣成員們臉色都有些不自然了。
「李大人。」愁眉苦臉的總理大臣用商量的口吻跟李景說道。「馬上就要過年了,轉過年來,聖上又要冊立太子,這樁煞風景的事,是不是暫時擱一擱,當然,監察院這邊查歸查,只是不要鬧得滿城風雨了,讓聖上操心。」
李景有些默然,基於監察院的利益,他是一定要辦這件大案的,但陳可說得也對,鄭克臧終於鬆口說要在明年冊立太子了,這才是華夏朝現階段最最重要的大事,斷不能因為這樁案件遭到衝擊了,所以思前想後了一番,李景點頭道:「稍後下官自當與首相一起向聖上奏報此事。」
陳可鬆了口氣,隨即衝著一眾內閣成員言道:「各位大人,要不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