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著上貝加爾布裡亞特人及更多烏梁海吉爾吉斯人加入的夏軍隊伍,顯然比之前更加龐大了。不過,這對於俄國人來說並不是什麼好消息,畢竟正如哈蘇特王公判斷的一樣,俄國將搶劫來的牛羊大多放養在伊爾庫茨克河沿岸的平原中,任其在尚未完全燒燬的農田中嚼食各種無法收穫的小麥、大麥和燕麥,結果讓多路出擊的夏蒙聯軍在俄國定居者的眼皮子底下從容奪還——雖然早就防備著夏軍捲土重來的俄國人也盡可能的搶在夏蒙聯軍抵達己方城市前驅趕了一部分牲口入城,但大部分的牛羊還是物歸原主了。
什麼?既然能把牲口帶入城中,俄國人之前為什麼不把牛羊全部收攏起來?
原因也很簡單,用一個字就能解釋,這個字就是「小」,具體來說就是城市小。這一時期俄國在西伯利亞地區的城市說穿了都跟一個大村莊差不多,平均只能容納七、八百人,像伊爾庫茨克這樣的轄省首府也不過只有二、三千人的樣子,可想而知這樣的城市有多大。城市小也就意味著空間少,再加上之前夏軍大量焚燬郊外村落,導致周邊人口紛紛湧入城市,結果原來只能住八百人的現在進駐一千三、四百人,如何還有多餘的地方圈養牲畜。
什麼?為什麼不將牛羊統統屠宰變成肉製品存儲?
要知道現在只是七月中旬,天氣還沒有開始降溫,上貝加爾地區的俄國定居者們即缺乏足夠數量的海鹽,又採購不到可以用於醃製的香料,如何能保存大量的肉製品不至白白腐爛呢?因此並非俄國人沒有想到,而是他們做不到罷了。
只是大宗的過冬儲備物資得而復失給掙扎在飢餓面前俄國人以極其沉重的打擊,而更讓俄國人覺得驚恐的是,有了本地蒙古人加入後的夏軍作出了長期圍困的架勢,大有將上貝加爾地區的俄國定居者全部餓斃的跡象。
「現在要麼跟中國人打上一仗,要麼跟中國人和談。」戰死其實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慢慢的餓死,因此伊爾庫茨克城內的俄國權貴中出現了這樣的論調。「打仗輸贏並不重要,死掉一半人,其餘或許可能活到春天。」
「但您能保證,春天來臨之際,陛下派出的援軍就能帶著足夠多的物資抵達上貝加爾地區嗎?」財政專員謝爾蓋耶夫斯基男爵對軍事長官歇斯底里的建議並不認可。「我認為,最好還是進行和談,以便說服中國人同意我們向布拉茨克等地撤走部分居民。」
「我不認為中國人會接受我們的條件。」斯洛普寧上校撇了撇嘴。「而且將伊爾庫茨克河周邊的居民分散到布拉茨克、坎斯克、日加洛沃、泰捨特、克拉斯諾亞爾斯克、烏斯基庫特、烏斯季伊利姆斯克將加重上述地區的糧食負擔,進而影響到未來援軍的軍糧籌措。」
在俄國貴族眼裡,來東方冒險的定居者都是本土的流氓、乞丐、逃奴、罪犯之類的垃圾,因此死掉一些其實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而與這些下等人的性命相比,保障沙皇軍隊的需要就重要太多了,因為軍隊才是維繫俄國領土的保證。
「問題是死了一半人並不能保證其餘人堅持到援軍抵達。」謝爾蓋耶夫斯基男爵堅持道。「而且損失太多的人員可能導致我們無法守住城市。」
斯洛普寧上校反唇相譏道:「那麼撤出一部分人員就能保證堅持到援軍抵達嗎?」
「上校,男爵,我認為你們兩位不必爭執。」轄省司法專員斯拉基耶夫-基爾別耶夫斯基-別格切夫男爵拉開鬥雞一樣紅眼的雙方。「無論是打仗還是談判,你們兩個說了都不算,還是由總督閣下來做最後的決定吧。」
真正到了做決定的時候,奧爾斯克伯爵卻猶豫起來:「戰鬥居然是一個輕鬆的抉擇,可是我們必須考慮到戰敗的結果,在東方,俄羅斯承受不起一次新的失敗了;至於和中國人談判,不,我們沒有陛下的授權」
事情就這麼耽擱下來了,只是俄國人並沒有想到,一場浩劫正在悄悄的逼近。
「一共有多少枚火箭?」
「兵部撥給北海大都護府的火箭已經來不及運來了,這一批三千五百枚都是從喀爾喀大都護府借調的。」驃騎軍第二師的軍需官如是報告道。「鄧大人還說了,老底都借給大人您了,日後少不得要請他好好喝上一頓。」
「這個鄧胖子,知道了,算我欠他一個人情。」王瑛向軍需官佈置道。「你立刻返回色楞格堡,搶在降雪之前把東西還給人家。」軍需官應聲而去,王瑛這才向摩拳擦掌的部下命令道。「三千五百枚火箭,不少了,能燒掉好幾座城市了,那就找個好日子,讓這幫蒙古人、吉爾吉斯人都看個仔細,別讓他們總覺得咱們是因人成事。」
轉過天來,王瑛在西伯利亞烏索利耶城外的營帳中宴請北上作戰的烏梁海及本地布裡亞特蒙古的頭面人物。酒過三巡之後,從本地布裡亞特人手中獲得大批牛羊酬謝的托錦旗(都總管治地)和哈蘇特旗(都總管治地)的幾名王公吞吞吐吐的表示希望能在冬季來臨之前回家。對此,王瑛只是用灌醉他們的行動做了回應。
夜深人靜,爛醉如泥的蒙古王公、吉爾吉斯王公被從好夢中喚醒了,看著全副武裝的夏軍,他們還以為夏軍準備對自己動手呢,一個個手足無措,結果卻被告之,請到營前看一場盛大的焰火演出,自是目瞪口呆。
這時已經是子夜時分了,儘管此時還未真正入冬,但風寒依然刺骨,西伯利亞烏索利耶城頭警戒的士兵早就不知道躲到哪裡去補覺了,或許在他們看來,沒有帶來攻城炮的夏軍是不可能悄然無息的攻下城市的。
然而夏軍射出的如流星一般的火箭讓這些俄國土鱉吃了大虧,由於西伯利亞地區的城市都是因地制宜採用當地原木構築的,不如歐洲主要城市的石質建築耐火,因此當夏軍火箭引發熊熊的大火之時,城內的俄國人才從噩夢中驚醒了過來。焦頭爛額的俄國人也曾努力的試圖撲滅建築物上的大火,然而夏軍火箭爆炸時飛散的彈片,無情的摧毀了俄國人拯救城市的努力,無計可施的俄國定居者最終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城市化為灰燼。
當被引燃整個城市的大火逼得無處容身的俄國人倉皇逃離西伯利亞烏索利耶的時候,等待他們的是全副武裝的夏軍騎士。在大火中掙扎了半夜的俄國人連抵抗的勇氣都沒有,就直接束手就擒了,而極少數僥倖藉著黎明前的夜色逃跑的俄國人也沒有來得及跑多遠,天明之後一樣落入了追捕的夏蒙聯軍手中。
「各位王爺,你們覺得這場戲還精彩嗎?」在火光的映襯下,王瑛的表情宛如地獄中的惡魔一樣,嚇得一眾布裡亞特蒙古人、烏梁海吉爾吉斯人各個魂不附體,自是不敢再以為夏軍有求於人,自己可以篤定拿捏。「這只是開始。」對於一干本地土著、烏梁海人的反應十分滿意的王瑛如此宣示道。「接下來,我們會一個個的燒掉這些羅剎人的城池。」
王瑛沒有說大話,在用五百枚火箭燒掉西伯利亞烏索利耶之後,接下來五天內,他又用四百枚火箭燒掉了謝列霍夫、五百五十枚火箭燒掉了斯維爾斯克、八百枚火箭燒掉了安加拉斯克,一時間整個伊爾庫茨克河流域火光沖天,讓殘存的俄國城市陷入了無窮的恐慌之中。
「根據的冒險探查,我們已經知道謝列霍夫、安加拉斯克、西伯利亞烏索利耶、斯維爾斯克已經遭到了摧毀。」這一時期,布拉茨克水庫尚未建成,伊爾庫茨克河與布拉茨克河之間並沒有貫通,西伯利亞烏索利耶和斯維爾斯克周邊鄂河道即淺又窄,連小型內河船也很難行駛,再加上又要提防夏軍架在岸邊的輕型火炮的攻擊,因此只有極其大膽的船長和水手才敢於上溯探查。「所有居民都下落不明,現在唯一可以確認的是,所有被毀城市都有被火焚燒痕跡,顯然這並非意外,而是遭到了蓄意的攻擊。」
「這些異教徒,一定是呼喚了地獄的魔鬼,才能造成如此的火災。」區主教一邊劃十字一邊像上帝禱告道。「萬能的主啊,請保佑我們避免這樣的悲劇吧」
跟著主教神神叨叨的禱告一遍之後,財政專員謝爾蓋耶夫斯基男爵舊話重提道:「伯爵大人,現在已經到了最危急的時刻了,我們不知道中國人會不會將這種毀滅性的武器用於伊爾庫茨克,所以,我們必須在中國人使用之前,與其達成協議。」
總督看了看一度堅決主戰的軍事長官:「斯洛普寧上校,我們是否還能跟中國人決戰?」
斯洛普寧苦笑道:「只怕是不能了,那些平民已經被中國人的魔法嚇壞了,讓他們跟中國人作戰,只能是加速我們的失敗。」
軍事長官其實還有保留,事實上,不但俄軍的士氣低落,更主要的是兵力也不足了,他之前所謂與夏軍決戰是建立在集合謝列霍夫、安加拉斯克、西伯利亞烏索利耶和伊爾庫茨克四城所有俄國男性居民的前提下的,如今三城已經變為瓦礫,城市居民淪為本地布裡亞特人的奴隸,自然不能加入俄軍的出戰序列了。
「不能打,就只能談判了。」奧爾斯克總督無力的歎了口氣。「謝爾蓋耶夫斯基男爵閣下,既然你一力主張與中國人談判,接下來的事情就麻煩你了,希望不要讓俄國蒙受更大的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