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賣四海、通海兩大錢莊股份的收益,鄭克臧並沒有一股腦的放在自己的兜裡,反而大筆一揮從中撥出四百萬貫的收益作為軍費,再加上此時日本各藩籌集的第一批賠款一百二十萬貫已經運抵國內,北伐的時機已經成熟了。
是的,北伐的時機成熟了。通過這些年不斷投入,黃泛區的道路已經重新被修復並拓寬、數以百萬石計的軍糧已經堆滿了倉庫、夏軍的組成也由不耐寒的南方兵變成了以江淮湖廣子弟為主,更不要說鄭克臧還積攢了十餘萬匹用於輸運的軍馬及在黃河中游、淮河下游部分地段建立內河分艦隊,就連夏軍陸師的總體規模也擴大到了八十五個步騎師,扣除用於地方戍守之後還能有整整五十個師五十萬人用於北進。
既然時機已經成熟了,因此從武成十三年的秋收之後,數十萬夏軍及數倍的受雇民夫源源北上,頂著冬季徹骨的風雪在千里黃河南岸建起了三個主要的出擊大營。
面對夏軍不加掩飾的動作,清廷很快就得到了情報,此時清廷的財政雖然好轉,但卻無力維持更多的兵力,全部力量只有內外火器營七十個佐領三萬五千人、八旗新軍一百二十個佐領六萬人、綠營新營三十五鎮二十一萬人以及四萬關外八旗,至於舊制綠營雖說也還保留著七十來個營頭,但不過是六萬來人而且不堪大戰最多只能勉強戍守城池或充當輔軍。
由於關外八旗被牽制在金復一帶,舊制綠營又不堪重用,因此力量略遜對手的清廷只能被迫實行戰略收縮。於是清康熙五十年十一月中,清廷首先從開封、亳州、宿縣等地撤出前沿部隊,並將主力集中在衛輝、曹州和徐州等地。
敵退我進,清軍既然放棄了開封、亳州,夏軍自然要予以接收的,只是宿縣在黃河以北,又過於靠近徐州,因此,沒有準備在冬季作戰的夏軍只是派出少量游騎予以控制。
此後,兩軍的前哨在整個冬季纏鬥在一起,不是夏軍探馬越過結冰的黃河北上探營,就是清軍的小股部隊南下襲擊糧道,結果白雪覆蓋之下到處都是兩軍被迫放棄的屍骸
清廷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年的春季,正想趁著黃河化凍期休整一番,結果朝鮮出兵收復了鴨綠江南岸由清廷控制的最後據點義州,並派出四個營約計二萬人的兵馬跨過鴨綠江,對鳳凰城一線的清軍關外八旗作出攻擊的架勢。
按道理說清軍並不怕朝鮮軍,甚至可以利用鴨綠江即將解凍之際給後路斷絕的朝軍以致命打擊,然而旅順的夏軍同時出動,在炮擊了牛莊、蓋州等地之後,還派出了小股部隊滲透上陸,截斷了大寧與北京之間的信路,這就使得清廷緊張起來,擔心夏軍在南北佯動之餘是不是會重施黑虎掏心之計。
正當北京城裡議論紛紛之際,夏軍偏師五萬在山陝邊境越過黃河,殺入山西境內。
山西是清廷非常重要的財賦大省,就算康熙四十五年剝離了雁門省的部分州府之後也有七府四直隸州計十一個二級行政區之大,原本應該嚴防死守才是。怎奈清軍戰線太長,處處分兵便處處是漏洞,因此不得已只能以大約四萬舊制綠營及鄉勇團練加以守備,並寄希望於黃河、呂梁山等天然障礙阻止夏軍進犯。
然而天險到底能不能擋住夏軍呢?結果自然是否定的。事實上若不是因為西北三省持續缺糧,夏軍一早就跨過黃河了。如今全面北伐在即,幾年來多少積蓄了一點存糧的西北夏軍自是不甘心在一旁坐視天下大局的變動,於是從上到下反覆請戰。
鄭克臧自然不能忽視部隊求戰的熱情,因此經過一番權衡,覺得或可以藉此分散清軍的力量,因此改變計劃放棄從洛陽北進的原定方針,藉著冬季東線摩擦的掩護,悄然無聲的把二萬援軍和大宗儲備軍糧運輸到了陝西。
再往後的事情自然不用累述了,武成十四年四月,陝西夏軍攻入山西,被清廷種種弊政折磨的如在地獄間掙扎的山西百姓立刻群起呼應,各地士紳也相繼改弦更張向華夏輸誠,就連死忠清廷的晉商集體中也出現了分化,相當一批人轉投華夏方面
就這樣,短短兩個月內清廷在山西的統治就宣告崩潰。只有太原、潞安(長治)、平陽(臨汾)、解州、澤州(晉城)等少數府城尚在清軍的控制之下,其餘不是主動易幟歸降就是被狂飆猛進的夏軍連根拔起。
面對山西全境即將易手的困境,兵力捉襟見肘的康熙只能命令山西、雁門總督死守雁門關及太行八陘,將夏軍堵在山西境內,同時要求各地守軍死守城池,務必把西路夏軍拖在山西而不使其東出威脅河北清軍後路。
康熙壯士斷腕,害苦了山西的守軍和各地的百姓——因為對民人的不信任,包括潞安將軍諸滿、山西巡撫阿喇納、太原知府和秀、平陽知府赫壽、澤州知府吳進泰等都是滿人或是漢軍旗人,知道投降也沒有好果子吃,因此發了瘋似的逼著下屬各部就地頑抗;而山西提督偏圖以下的綠營主官也大多是滿人或漢軍旗出身,因此也破釜沉舟似的破罐破摔——在這些真韃子、真漢奸的威逼下,各城的清軍爆發出極強的抵抗**,兵不夠就抓老百姓來抵充炮灰,防禦設施被轟垮了,就拆城內百姓的屋子修復
圍城戰打了幾個月,西路夏軍好不容易奪取了平陽(臨汾)、解州、澤州等地,然而始終攻不下太原和潞安,更不要說兵出雁門關和太行山了,因此在後世的兵學點評中,夏軍入晉雖然最終開始、最晚結束,卻只能算作是華夏北伐的前哨戰
趁著山西戰事牽動清廷的注意力,東路夏軍也開始行動起來。
四月末,很早就掌握了洪澤湖一線水面優勢的夏軍江北總兵部兩個師,在內河水師的護衛下渡過奪淮的黃河,抵進至淮安城下。淮安清軍同樣只有四千多舊制綠營,根本不是夏軍的對手,只得據城死守之餘拚命並向徐州大營求援。
清軍在徐州大營約計有八萬人,然而除了淮安方向以外,其還要兼顧歸德、曹州一線,根本不敢分兵往救,甚至還判斷認定這是夏軍引誘其脫離徐州一線的圈套,因此只是死守營盤,並未向淮安派遣一兵一卒。
苦候援兵不至,淮安守城清軍的士氣異常低落。
此時夏軍運來泥土在淮安城外堆壘起高台,設置炮壘,並不斷向城內射入炮彈。作為清廷重點防禦的淮安城頭自然也是設置有大炮的,但因為清廷重八旗輕綠營的策略,淮安配置的火炮都是老式的紅夷炮類型,射程有限連夏軍炮壘的邊都摸不到,更不要說說阻止夏軍射擊了。面對只能挨打不能還手的窘境,終於清廷的城內高層卻不斷的逼迫綠營兵到城頭死守,終於逼反了殘餘的綠營官兵。
是年五月十八日,以把總高奎為首的清軍下級官兵發動叛亂,殺死了蒙八旗的按察使會淇、滿八旗的守道裕錄、知府春保及漢軍正白旗的徐海提督崔相國以下城內文武二十餘人,隨後開城向夏軍投誠,於是確保清廷黃河防線最右翼的淮安就此落入了夏軍之手。
奪取淮安之後,江北夏軍不待休整便橫掃徐南,相繼收復了宿遷、沭陽、海州等地,不但對徐北各府縣造成巨大的震動而且對清軍徐州大營形成了包圍。
然而,清軍依然不為所動,只是死保歸德、徐州兩處要點。面對穩如泰山的清軍,夏軍改變既定方案,以一部牽制兩城,隨即以主力自邳縣北上一路東上奪取沂州府、一路沿著大運河殺向兗州府,大有將清軍徐州大營與清軍主力分割包圍的架勢。
兗州府的告急讓清廷發覺形勢不妙,紫禁城裡的康熙衝著輿圖冥思苦想了一刻鐘後痛苦的命令徐州、歸德兩地的清軍棄城沿大運河西側撤往河北東昌府,山東的清軍也向濟南集中,至於佈置在衛輝、濮陽兩地的清軍則退縮至彰德府和大名府
清軍雖然通過後退拉直了戰線,並保證三大營主力之間不致遭到夏軍分割,但捨棄了整個徐海和大半個山東、河北之後,清軍也已經到了退無可退的地步,因此決戰的爆發已經指日可待了。為了在決戰中方便指揮,康熙有意親征,只是考慮到自己年歲以高,再加上前一次御駕親征卻被鄭克臧所乘的故事,他終於決定自己留在北京城遙控戰局。
但北京城離大名、東昌等府還是太遠了,不利於掌握第一線的情況,因此康熙決定立皇長子胤禔為太子,並派其至大名居中指揮、掌握全局。
姑且不說立了胤禔之後其餘幾位競爭者是如何的失望,但某種程度上康熙也是釜底抽薪,將長期掌握兵權甚至威脅到自己地位的兒子用最光明正大的手段送出京城。只是康熙還考慮到一旦此戰得勝,胤禔挾戰功回朝逼自己退位的可能,因此又派胤禛、胤祥至彰德大營監軍,胤祀、胤禵至東昌大營監軍,胤祉前往濟南督戰
至此清廷方面的準備已經完成,就待華夏最後攻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