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有芬算是臨滅亡之前過了把帝王的癮,但他的地盤實在太小了,根本不足以對抗華夏的大軍,為此他只有繼續抱緊准格爾人的大腿。然而准格爾人也是慾壑難填的之輩,而小小的大肅國也沒有無窮的金銀珠寶來滿足宗主饕餮般的胃口。
在這種情況下,海有芬異想天開的準備用皈依黃教來博取策妄阿拉布坦的歡心。
准格爾人信仰黃教有很長遠的歷史了,早年噶爾丹汗更是在四世班禪和五世達*賴門下學習過佛法,時至如今,准格爾人更是控制了拉薩,希圖藉此建立一個以黃教為思想核心、准格爾人掌握軍政大權的新蒙古大帝國。因此海有芬的這番媚眼並沒有白拋,很快亦力把裡(伊犁)就派來了五百准格爾騎兵為其撐腰壯膽。
有了這五百准格爾騎兵,海有芬從此過上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但是他並不清楚的是,策妄阿拉布坦汗對貧瘠的蒙古大草原其實並不感興趣在這位雄才大略的汗王看來與其統率人心不齊的東部蒙古各部族,不如向西囊括整個中亞,以蒙古帝國的當然繼承人的身份君臨哈薩克、吉爾吉斯坦諸旁系雜胡之上,因此准格爾帝國的重心始終在哈薩克、在布哈拉,在希瓦,至於海有芬嘛,只是一枚牽制華夏過快崛起的棋子而已。
既然是棋子,自然是可以拋棄的,正是明白這重道理,所以得聞准格爾兵進駐肅州的華夏朝廷很快做出了應對。
武成十一年九月,一行使者進入了伊犁城。
艱苦的行程讓師團上下疲憊不堪,但此時卻並非休息的時機,因此一眾使臣齊齊出動,八仙過海各施手段,尋找門路與准格爾汗國的上層頭面人物接觸。
經過幾個方面的共同努力,華夏使團終於進入了策妄阿拉布坦汗的視線之內。
當然,事實上華夏人一路行來,早在策妄阿拉布坦掌握之中,但是對於這個新興的東方大國,策妄阿拉布坦汗卻心懷擔憂,因此故意冷落對方,卻沒曾想華夏使團如此之快的就打通了關節,這讓他的忌憚就越發的加重了。
然而即便擔心華夏由青海、四川進入**動搖准格爾帝國的統治,但准格爾人依舊需要中原的絲綢、茶葉、鐵器及其他物資。所以,迫於汗國高層對奢侈品的需要,策妄阿拉布坦最終還是點頭接見這些居心叵測的異鄉客人。
「外臣、華夏通好使盧維駿叩見汗王陛下。」在金碧輝煌的大帳裡,來不及刮去一臉絡腮鬍子的總督衙門西域司主事正畢恭畢敬的向居中而坐的一代帝王施禮道。「外臣奉我主之命與陛下通好,望兩國就此睦鄰友好,永無刀兵」
「中原天子派你們來就是說這些的嘛?」策妄阿拉布坦冷冷的看著盧維駿言道。「既然如此,且先把青海還回來再說吧。」
「汗王是在說笑嗎?」由於事先已經估計到對方會提及青海問題,因此盧維駿好整以暇的反駁道。「本朝在青海何嘗佔有一分一寸之地,其地自有海西郡王、輝特諸總管統領,本朝不過是徒具一個宗主的虛名而已,如何談得上歸還二字。」
策妄阿拉布坦聞言冷笑道:「真是巧舌如簧,收攏諸部汗王為屬,中原天子難不成還想繼續頂著天可汗的帽子繼續窺視整個大草原不成。」
「恰恰相反,我朝還有宿敵尚未攻滅,如何能窺視天山南北。」盧維駿平靜的回答道。「就算將來消滅建虜,混一中華後得到漠南、喀爾喀蒙古各部擁戴,也實無力擴張國土。」策妄阿拉布坦汗說的是整個草原,而盧維駿卻把目標縮小到天山兩側,實際是堅持了日後雙方國界一如今日清、准控制線,對此在場的准格爾貴族們呲牙裂嘴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但盧維駿卻不為所動。「想來陛下應該心裡清楚,如今要想混一蒙古各部,恐怕成吉思汗復生也不能,如此何不一力西取,將疆域擴張到波斯、奧斯曼。」
「波斯?奧斯曼?」策妄阿拉布坦玩味的笑了笑。「貴國天子倒也博聞廣記。」策妄阿拉布坦頓了頓。「這話倒是不錯,與其把力量浪費在那些陳腐守舊之輩身上,不如另辟天地,反正這大地廣闊無垠,自有我准格爾人馳馬的地方,不過,憑貴使幾句話就要我放棄蒙古本部,這似乎有些玩笑了,或者說,貴使有什麼可以仰仗的地方?」
盧維駿不亢不卑的回應道:「外臣所仰仗的除了我朝軍威之外,不過是互通有無這幾個字罷了。」
華夏的軍威對尚未接觸的准格爾人來說只是個笑話,但互通有無就值得商榷了,因此盧維駿解說道:「草原上有良馬、有皮貨還有從波斯、奧斯曼、俄國運來的各色商品,而中原有絲綢、茶葉、瓷器、琉璃器及南洋運來的香料,如何不能互通有無。」
盧維駿的說辭引起了在場准格爾貴族的興趣,的確,如果說昔日的蒙古帝國實在是畏兀兒商人的帝國,那麼如今掌握中亞商道的准格爾人未必不能重新演繹祖先輝煌的一幕。
「通商?如今這商路為肅國截斷,若是要通商的話,是不是要先清除了這個障礙呢?」
面對策妄阿拉布坦汗面帶譏笑的反問,盧維駿認真的回答道:「所謂肅國不過是一個瘋子窮途末路前的遊戲而已,委實當不了真的。」
這話也沒錯,比起利用肅國阻隔華夏,還是兩國直接通商的利益更大。
策妄阿拉布坦汗瞇起眼睛思索著了一會,忽然開口提及另一件事情:「聽說貴國的火器十分犀利,可否出售一批給我准格爾部啊。」
盧維駿此時才露出一絲笑容來:「聽說貴國與鄂羅斯國關於領土有些齷齪」
策妄阿拉布坦汗臉上露出不悅的神色來:「貴使此言何意,莫非覺得我們與俄國人之間鬧翻了,你等就可以從中漁利不成!」
「汗王陛下此言差亦。」盧維駿搖搖頭。「昔日建虜與鄂羅斯也有戰事,如此一來,日後我朝若是接掌建虜故地,少不得也與鄂羅斯人起些紛爭。」
見到策妄阿拉布坦汗的臉色稍緩,盧維駿趁熱打鐵道:「泰西有諺語道,敵人的敵人就是自己的朋友,如此我朝與准格爾汗國之間又有共通之處,更應當結為盟友才是。」
發現策妄阿拉布坦意有所動,盧維駿又道:「想那鄂羅斯,其國在萬里之外,卻狼子野心妄圖染指整個漠北,若是讓其得逞,貴我兩方恐怕永無寧日。」
此時的准格爾帝國南征北戰幾乎無一合之敵,但東面的滿清和北面的俄國卻給策妄阿拉布坦以如芒在背的感覺,因此他算盤到,若是華夏在東面牽制住了滿清,進而又跟俄羅斯人交手的話,他的壓力自是大減。
因此無論是基於現實的通商利益,還是未來寄望華夏牽制對手,夏、准結盟都對準格爾人來說有利無弊,所以在屏退盧維駿之後,再經過一番仔細推敲,策妄阿拉布坦便半推半就的同意了華夏提出的全盤建議。
武成十一年十月,《夏、准盟好通商協定》正式簽署。准格爾人放棄了對大肅皇帝海有芬的支持,默認華夏收復肅州、安西等地,並默認華夏對青海的宗主權,以此換取華夏對準格爾出售火炮等軍械;同時兩國還約定雙方可以互派商隊進入對方國內貿易,共同對付北方的俄羅斯人及阿附清廷的蒙古各部。
夏准協議中雙方未能明確邊境,且全面開放貿易的結果必然使得准格爾陷入貿易出超的境地,因此為兩國日後的摩擦埋下了伏筆。但不管怎麼說,華夏因此贏得了寶貴的發展時間,且得以從容收復肅州等地。
武成十二年四月,夏軍出兵二萬進攻肅州。海有芬邀請准格爾駐軍將領前去商議佈防,結果卻沒有想到反被准軍刺殺。海部由此瓦解,夏軍幾乎兵不血刃的收復了肅州,並進而出兵玉門關外,奪取了安西這個西望的橋頭堡。
武成十二年六月間,夏軍又出兵河套,擊敗厄魯特、土默特等部匆匆忙忙組建的聯軍,迫使各部背離清廷向華夏稱臣。至此,西北三省的徹底穩定下來,再加上華夏國內災害的緩解、黃泛區的治理初步完成,夏軍再次北伐的時機成熟了。
正當鄭克臧準備再度披掛上陣之際,日本的問題終於爆發了。
武成十二年七月,第六代德川將軍家宣正式宣佈廢止《日、夏元祿十四年通商條約》,取締商借地,驅趕華夏在日商人並重申《鎖國令》禁止日本人出國及出國的日本人返國。
手段狡猾的家宣此時一方面宣佈繼續支付對華夏的賠款,另一方面也命令日本各地全面武裝,試圖用軟硬兩手來打消華夏再度出兵日本的企圖。
可家宣萬萬沒有想到,被打斷了北伐準備的鄭克臧因此勃然大怒,第二次伐日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