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剛剛才替貴國招募了三千浪士嘛,怎麼,現在又要再招募六千人了?」土井越中守瞠目結舌的看著面前的戴叔庸,幕府雖然樂見華夏把造成日本國內動盪的浪士都帶出過去,但三千加六千就是近萬了,這不能不讓幕府擔心華夏的根本用意來。「這數量也太大了,恐怕幕府那邊不太可能同意的。」
「這個本使也知道,」戴同儉似笑非笑的看著對方,之前招募浪士時的熱鬧讓他對再招募六千人充滿了信心。「但是招募日本人是兩國和約中議定的,本官只是請幕府幫這個忙,若是幕府有意推脫的話,其實本使這邊也能自行操辦。」
這番話讓土井越中守的臉上陰晴不定起來,於是他據理力爭道:「戴大人,和約上的確規定華夏商人可以僱傭日本人出入日本,可沒有說讓日本人為華夏征戰呢。」
「出了日本國,幕府還能管得了那麼多嘛?」戴叔庸反問道。「再說了,我們給了合理的報酬不是,五百石在日本也不是一個小數目,若不要他們用命去搏,哪又那麼輕巧的給他們。」戴同儉衝著臉色不悅的土井越中守淡淡一笑。「放心,我朝是不會那這些浪士來干有害幕府的勾當的。」戴叔庸解釋道。「朝鮮方面最近戰事又頻繁起來了,我朝不能不未雨綢繆啊。」
「這些浪士將用於朝鮮嘛?」土井瞇起眼想了想。「也罷,本官就再向幕府進言,以幫助戴大人完成招募的任務,不過,下官有個條件。」土井直視戴同儉的雙眼。「這些浪士既然離開了日本,希望不要讓他們再回來了。」
戴叔庸大笑起來:「這事好辦,只是除了這六千,恐怕到時候還要再招募一些。」
土井面含冷笑的應道:「這些年生怕浪士太多會影響幕府的根基,將軍大人已經絕少改易各藩了,若是貴朝廷能幫助幕府解決這個隱憂的話,想來幕府會認真履行各項條約的。」
土井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瞭,華夏可以利用日本的人力,而幕府也可以借改易獲得必要的資金維持財政健全,這是雙贏兩利的事情,唯一遭到出賣的就是那麼活該倒霉的外樣大名及其麾下威脅幕府存在的武者們。
「如此甚好,兩國可以各取所需。」戴同儉又怎麼可能反對呢。「那麼就一言為定」
「你們這些傢伙,說起來還真是好笑。」站在濟縣一處新近平整出來的營地內,一名和裔的夏軍武官正衝著面前衣衫襤褸的數百名倭國浪士狂吠著。「什麼武者、什麼浪士,都是一群不會打仗的本百姓,江戶一仗這麼大的優勢,居然還被你們打輸了,我都替你們害羞,你們玷污了武者這個尊稱。」看著有些騷動的隊伍,武官繼續道。「怎麼?不服氣,不服氣才對嘛,說明你們還有武者的羞恥感」
「靜山君,我忍不住,我要殺了那個傢伙。」隊伍中,有兩個站得很近的浪士正在竊竊私語著。「這些吉利支丹,這群無家可歸的惡犬,如今人模狗樣的,看著就讓人生氣。」
「好了,小五郎,他們已經不是無家可歸的惡犬了,他們有夏人的顧拂,不,他們已經歸化成夏人了,反倒是我們,我們現在才是無家可歸的浪士。」被稱為靜山的中年浪士隱蔽的指了指營地外圍。「你注意沒有,有幾百夏**勢就在營地外守備著,你我一衝動,他們就會立刻衝進來鎮壓,所以,還是忍耐吧。」
「忍耐,自從主家被改易後,我就一直在忍耐」小五郎的話還沒有說完,邊上一陣騷動:「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大家都在向前擠?」
「你這個蠢貨,幹才聽什麼了。」邊上有人回應道。「大人讓咱們上去領東西。」
東西,是的,不是一件東西。在夏軍槍刺的威脅下,這些還沒有蠢到極點的浪士們很快學會了怎麼排隊,然後一個接一個從夏軍手中拿過發給他們的東西。
這些東西包括按照夏軍身材來說是小號的春夏軍衣兩件、一條薄棉被、一個竹筒水壺、一件內襯防水油布的蓑衣、兩雙作訓用的草鞋、兩雙平時穿的軍鞋、一雙筷子、兩隻木碗,一把皂角品種雖然不多,但也讓浪士的雙手上堆得滿滿的。
「夏人好有錢呢?以前的本家從來沒有給我們發過這麼多的東西。」
浪士們小聲的感歎著,引起了邊上更多的附和:「就是,就是,這些東西少說也要三四貫錢吧,一下子就給幾百人配了,就連加賀百萬石恐怕也沒有這麼
大的財力」
或許有人還覺得這些東西並不怎麼貴重,但接下來夏軍開午飯時,所有的浪士都驚歎起來:「是白米飯呢,當年在內田家當番頭的時候都沒有能天天吃白米飯,夏軍這邊普通一名足輕都能吃這麼好,難怪幕府會輸了的。」
「吃,儘管吃,吃飽了才有力氣操訓不是。」火頭軍用日本人不懂的語言吆喝著。「不要急,吃完還可以來填,嗯,這是醃鯨肉湯,小心別燙著了」
狼吞虎嚥的浪士們顧不得琢磨對方到底在說什麼,一個個低頭大嚼了起來,在鮮香的醃鯨肉湯的幫助下,胃口最好的一個大肚王在只有一塊醃鹹菜佐食的情況下硬生生的塞進去七碗白米飯,倒是讓幾個火頭軍看得瞠目結舌。
「乖乖,這些小日本倒是能吃的很呢,不過聽說不怎麼能打,別是能吃不能幹的吃貨吧,朝廷招這幫子人來打仗,說不定是虧大了」
「吃飽了嗎?」之前大放厥詞的和裔武官又冒了出來。「吃飽了就好,來人把狗牽出來,幹什麼,你們若是不怕被狗咬的話,那就儘管在這待在好了,放狗!」看著被惡狗逼得到處亂跑的浪士們,武官冷冷的一呲牙。「跑步都不會,都排好了,否則真要狗來咬了」
華夏還在招募、訓練所謂神策軍,在朝鮮戰場上,清、朝雙方繼開豐之戰後又在瑞興、黃州、遂安等地連續交鋒,雖然都是一些三千人左右的戰事,但南朝鮮軍輸多贏少,已經逐步累積起近萬人的傷亡,更重要的是有形的物資損失和無形的士氣損傷,在這種情況下,南朝鮮內部親夏一派開始發力了。
「下官不知道為什麼諸位大人願將上國友邦置於觀戰的地步,但是如今看來,沒有夏軍的參與,本朝兵馬絕非建虜的對手。」因為跟華夏方面獲得了一定的默契,前朝鮮駐華夏通商使權左光如今已經是正五品的吏曹正郎,地位雖然還不高,但位子卻很緊要,因此他可以毫無負擔的在朝會上指責那些地位遠高於他的判書、議政。「難不成,是想等到朝鮮的兵馬統統打光了,再請夏軍參戰嗎?」
權左光的語氣雖然沖了一點,但這番話卻極有道理,真要是等到南朝鮮軍全都打光了,朝王李赫還得拉下面前請女婿出馬,到時候恐怕華夏將更深刻的干預到朝鮮的內外政治生活中來,因此從這個角度來說,早請夏軍出戰要比晚請夏軍出戰要好。
既然想通了,幾名朝鮮大臣也顧不得扭扭捏捏了,立刻向擁有朝廷實權的左贊成崔英之提議道:「崔大人,事不宜遲,立刻約見華夏國信使蔡大人,向他提請夏軍參戰一事。」
也屬於權佐光反崔小集團內成員的議政府正五品檢詳李道昶提醒道:「同時應該派人前往寧波,由金侗賓金大人的途徑向華夏朝廷提出請求,如此才是合符華夏朝關於外藩上書朝廷的相關體制,若是缺了其中一環,事情就可能無限期擱置下去。」
華夏當然不可能吧朝鮮的求援無限制擱置下去,但華夏完全有可能把事情拖到對其最有利的時刻,這肯定是不符合南朝鮮方面的利益的,因此日後被稱為一代權臣的崔英之點頭道:「事不宜遲,那就分頭進行吧。」
這個時候李道昶卻畫蛇添足的說道:「下官願親自前往寧波通告金大人。」
崔英之既然被稱為權臣,自然是聰明絕頂的人物,李道昶如此殷切,他心裡頓時打了個問號,不過此時也算得上國難當頭,不合適立刻清洗,因此他順水推舟的說道:「這樣也好,就請李大人辛苦一趟了。」
朝會結束,崔英之把今天的議事結果報給了朝王李赫,李赫並無其他意見,在他看來只要能保住自己的榮華富貴,就算日後朝鮮落入華夏之手,也跟他本人無甚關係。
倒是崔英之回到府內,立刻把身為捕盜廳大將的侄子崔石達喚了過來:「李道昶上躥下跳頗讓人有些狐疑,你且派人盯著,看看有什麼人跟他合謀,探明後速報我知。」
「叔父,朝堂的事情侄兒也聽說了。」崔石達雙眼精光閃爍。「侄兒以為,駐華夏的朝覲使金侗賓怕是有些不穩當,這個位置極為重要,還是派上我們自己的人為好。」
「你說的有些道理。」崔英之立刻聯想起自己如何起家的,於是決定道。「等這回逐退了建虜,就立刻把金侗賓給換了,至於李道昶也一樣,等他從華夏回來,就趕到尚慶道去。」
「叔父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