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府是鄭成功收復台灣後設置的台灣地區最高行政機構,當時只轄天興、萬年等兩個縣。鄭經時代,由於大陸根據地的喪失,鄭藩的力量完全退縮台灣,因此為了大量安置來台的鄭藩中高級將官,所以不但將天興、萬年兩縣升格為州,而且進一步增設了澎湖安撫司、南路安撫司及北路安撫司等三處行政區劃。
行政區雖然得到升格和增加,可是由於清廷實施的五省遷海政策斷絕了大陸沿海百姓逃台的可能,因此在鄭經時代前十年,儘管主持政務的陳永華殫精竭慮,但東寧的人口基數只能長期維持在十萬左右,各州、各安撫司內的屯墾面積也因此受到限制無法進一步發展。錯非鄭克臧穿越後說服鄭經利用三藩叛亂、鄭軍回師大陸的機會盡可能的從福建、瓊州等地掠奪人口,鄭藩根本不能積蓄起日後席捲半壁江山必要的人力物力。
雖然鄭軍成功光復南中國後,東寧的人口再次呈現淨流出的情況,但此時的承天府的戶籍人口已經膨脹到了四十餘萬,縣級行政區也由原來的五個擴大到包括天興、萬年、鳳山、諸羅、屏東、嘉義、彰化、淡水在內的八個縣及澎湖、東北、東南、花蓮等四個安撫司。
「武定三年,根據王上旨意,臣等對承天府對所轄縣、司進行了一次土地清丈,當時統計下來,全東寧共有各等稻田、菜田、蔗田為五十一萬二千一百一十二甲零九畝七分。」站在鄭克臧身後的承天府尹臧蘭仔細的報告著。「此外熟蕃各社名下另有二十七萬一千一百零五甲又四畝二分的納稅田畝,兩者相加,承天府目前共計開墾」
由於東寧地處亞熱帶,因此時至歲末,道左的糧田里還有綠油油的水稻在生長著,不過由於相當多的男丁被編入鄭軍之中征戰大陸,所以只靠婦孺老弱耕作的田地上那些農作物的長勢多少顯得有些參差不齊。
或許是注意到了鄭克臧目光流連之處,所以臧蘭補充道:「目前東寧的土地開墾面積雖然不少,但是根據王上關於功民免稅的政令,承天府的兩賦收入其實並不多」
依照臧蘭的解說來看,如今的東寧以白糖出口為主要利源,不過根據鄭藩的分稅政策,承天府實際上從中獲得的收益並不是很大,以至於在廣泛實施官府下鄉之後,承天府屬於需要中央財政補貼的地區之一。
「另外水部、工部所屬造船場、冶鐵場、水泥場先後遷出東寧也給地方財政造成了一定影響。」臧蘭的匯報中顯然夾雜著抱怨,這也很正常,雖然東寧是鄭克臧擬定的未來東都,但隨著武昌成為鄭藩的統治中心,承天府的沒落是無法阻擋的。「此外水師學堂在基隆的鯤皮、鯨骨、鯨油蠟燭生產上獨佔利益,也對本地經濟毫無益處」
「卿的意思,孤知道了。」鄭克臧掃了掃有些喋喋不休的臧蘭,對於這位府尹的難處,他也有些同情,所謂罪惡多端附郭省城,十惡不赦附郭京師,承天府雖然不是未來大夏的首都,但是作為貴爵封地扎堆的東都,臧蘭的日子顯然很是艱難。「水師學堂利用捕鯨船隊牟利確係不妥,孤會安排內務廳接手的。」看著有些失望的臧蘭,鄭克臧笑了笑。「經理處接手後該交的商稅是斷不會少了地方的」
「王上聖明。」鄭克臧的話還沒有完,臧蘭已經情不自禁稱頌起來。「王上聖明啊!」
「好了,好了,這些阿諛奉承之言就不用多說了。」鄭克臧搖著頭打斷了臧蘭的話。「對了,孤下令清理東寧的崑崙奴之後,本地勞力缺口是如何解決的?」
「回王上,如今各處王莊和世爵、顯爵們的莊田都主要使用來自朝鮮的勞力。」臧蘭言詞間頗有些閃爍。「據臣所知,目下整個東寧已經有近十一萬口鮮奴了。」
鄭克臧不用崑崙奴主要還是因為其性價比不合適,當然也不排除對混血問題的考慮,不過顯貴們使用朝鮮人卻是因為便宜。至今沒有分出勝負的朝鮮內戰造成了大量的難民,這些嗷嗷待哺的難民幾乎只要運價就可以獲得,而俯仰鄭藩鼻息的南朝鮮官方為了緩解財政壓力也有意無意的對於鄭藩掠奪朝鮮人口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於是就造成了朝鮮農奴在東寧的氾濫。對此,作為始作俑者的鄭克臧大吃一驚之後,也只好報以苦笑。
苦笑良久,鄭克臧臉色凝重的向臧蘭交代道:「孤權衡良久,決議今後維持舊有之制賜土世爵,然賜土不分茅,宗貴所受領爵田雖不納國稅皇糧,卻需受到府縣監管,故此卿等當時時派人查訪,勿使宗貴壓迫(農奴)太甚。」
鄭克臧的話涉及到尚未公開的大夏朝的國策,所以受寵若驚的臧蘭同時感到了極大的壓力,因此他翻身跪倒後朗聲道:「臣遵旨,只是萬一宗貴不服」
「孤用璜璜國法待之。」鄭克臧獰笑著。「本藩賞爵甚難,不過想要丟了卻是容易的緊。」
毛骨悚然的臧蘭不敢多說,叩首後站了起來,此時就聽鄭克臧關照身邊道:「通告南洋水師並兵部,東寧所駐龍驤軍除應時移防外,輕易不得抽調,以便時刻拱衛安平及先王陵寢,至於澎湖鎮守使所轄伏波軍,應再增編一團,以應萬全。」
鄭克臧身邊的鄭克爽皺了皺眉頭頗有些不以為然:「王兄是擔心那些鮮奴作亂嗎?」
「外有生蕃,內有鮮奴,孤又怎麼可能不擔心。」鄭克臧衝著鄭克爽搖了搖頭。「或許秦捨你覺得孤是小題大做了,但是日後人丁滋長、鮮奴日眾,孤不得不未雨綢繆啊!」
鄭克臧說得嚴重,鄭克爽也就半信半疑,不過比起日後可能出現的鮮奴叛亂,鄭克爽顯然更關心鄭克臧剛剛說的授土不分茅的大夏國策,於是他猶豫半天之後試探的問到:「王兄剛剛所言今後將承襲本藩封爵賜土之策,不知臣弟屆時可獲多少封地。」
鄭克臧的目光在貌似貪婪的鄭克爽的臉上停留了一會,忽然大笑起來:「秦捨剛剛聽錯了吧,封地是不可能的,莊子倒是可以多給幾個。」
若不是鄭克臧想通過鄭克爽向鄭明、鄭聰等人傳話,鄭克臧又怎麼可能故意露出口風呢,因此當識趣的鄭克爽最終按著鄭克臧的意圖把話問出口了,鄭克臧自然樂得順水推舟。
「顯爵不必跟秦捨你細說了,世爵部分,今後將設親王、郡王、國公、郡公、縣公、郡侯、縣侯、郡伯、縣伯、郡子、縣子、縣男等十二階世爵。」鄭克臧背著手在田埂中走著,鄭克爽亦步亦趨的跟著,至於臧蘭等人則知趣的沒有跟上,以免不小心聽了不該聽的。「皇子、宗親並非一定要封王,外姓功臣最高也並非一定止於國公。」
鄭克爽想了想,插嘴道:「王兄,這好像是前宋的制度,外姓功臣最高可以封為郡王。」
「不錯,正是宋制。」鄭克臧從來沒有小看過鄭克爽,所以該派的監視從來沒少過。「不過與宋制不同的是,宋代爵位賜祿,大夏則賜若幹不納田賦的莊園。」鄭克臧言道。「另外宗室爵位將實施推恩制度,譬如秦捨你吧,若是受領了國公的爵位,百年之後,(世子)雲東襲爵時將為郡公,雲南和你其他的嫡庶子將一同受領郡侯;到了雲東之子襲爵時再降為縣公,雲東的其餘嫡庶子將受領縣侯;而雲南他們的世子襲爵時同樣降為縣侯,雲南他們的嫡庶子屆時將受領縣伯的爵位。」
「如此類推,每代都降等承襲,一直到第六代為止,這個時候無論你這一房長幼各支都一律要從玉碟中移出,算是降入臣籍。」鄭克臧看著臉色微變的鄭克爽笑了笑。「降入臣籍也就是沒有了繼承皇位的資格而已,這都是虛的,好處是,今後各支的爵位就此固定下來和功臣爵位一樣不再降等承襲。當然這也僅限於襲爵的世子,其餘子嗣則在獲得功民資格之後,授予等同於最低一等顯爵的封號。」
「推恩?」鄭克爽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一會。「漢武帝的政策,如此說來,王兄的意思是日後受領的莊田也要推恩分給諸子嘍?」
「正是。」鄭克臧點點頭。「明代宗室的情況不能不引以為戒。」鄭克臧補充道。「當然孤不取前明安養宗室如同養豬的法度,孤以為宗室子弟可以做官,可以從軍,可以經商,降入臣籍之後更是想幹什麼都可以,不受任何拘束。」
「王兄大度。」鄭克爽言不由衷的誇讚了一句,隨即又問道。「只是這功民資格?」
鄭克臧此刻卻笑而不答,只是近乎敷衍的說到:「你且等國家法度出來就明白了,這也是孤為什麼不禁宗室子弟從軍出仕的因由。」
看著鄭克爽絞盡腦汁的樣子,鄭克臧頗為的滿意,隨後他轉身召來遠處候著的臧蘭等人:「當年先王曾升格天興、萬年兩縣為州,孤繼位之初又曾因為籍民戶少而復降為縣,如今戶口充實了,孤自然不敢再忤逆先王之願,即日起,重新升格兩縣為散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