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師一萬六千餘人的全部裝具、人員要從粵西的肇慶轉移到粵北的韶關當然需要時間,不過繞擊乳源、南水的桑額卻不會給鄭軍從容調兵的機會。二月二十日,在發現南水河支流江灣河南岸有鄭軍佈防的桑額在進退失據了半天之後,終於決定改迂迴偷襲為強襲。
受命實施層層阻擊、步步後退的鄭軍右武衛師第一團,並不與清軍交手,隨即沿南水河邊官道撤往扁石、蘇拱,並在清軍到來前進一步撤往烏泥角和同古洲以西的瀏河壩和梅山圖固守待命。此時從西江轉調而來的鄭軍水師淺水炮船隊也進抵龍頭寨一線,以預防清軍越過渡頭直接奔襲韶關府城曲江縣城。
為了配合南線清軍的行動,一度退至梨市的北線清軍也於二月十六日重新兵臨十里亭一線。鑒於誘敵深入的作戰計劃,鄭軍一路放棄了各處堅固的砦堡及位於武江畔的明清時期重要稅卡遇仙橋關(韶關西關)和太平橋關(韶關東關)。
但長驅直入的清軍在面對失蹤了的鄭軍時也心中無底,於是在進抵黃泥塘和河西壩後產生了猶豫,面對寬廣的北江,這些清軍即找到了可供渡河的船隻,也絕不敢輕易涉足東岸蓮花山下那狹長的沿江小平原。
二月二十四日,南線清軍先頭部隊抵達了塘,隨即遭到了兩艘鄭軍淺水重炮船的轟擊,被迫從江邊遁往內陸。同日下午,二千清軍從南水河北渡,很快控制了三都壩和上高壩、下高壩、上低壩、下低壩、孟洲壩一線。此後兩天,桑額除了在蘇拱建砦留兵扼守糧道外,全師渡過南水河,進抵至烏泥角和同古洲。
「任朝啊,你的任務格外重要。」看著身邊亦步亦趨的左翊衛師第一團統制邱文,湯保意語氣雅俗的交代著。「只有守住了梅山沖,才能確保和對岸張屋嶺的炮軍陣地形成掎角之勢,也才能確保南線清軍不溯江而上,與北線清軍回師。」
一旦南北線清軍會師,那就有超過五萬人的部隊,就算能扣除一些沿線守備糧道和轉運的部隊,能投入第一線的清軍也少說有四萬多,這麼大股力量,即便集中五個師主力的鄭軍能吞下,自身的損失也絕不會小了,因此分割包圍逐一殲滅是全軍的共識,對此,身為將門子弟的邱文自然是知道厲害的。
「請大人放心。」邱文保證著。「有下官人在,就有梅山沖在,就有回龍山炮壘在。」
湯保意滿意的點了點頭,但很快再度給邱文施壓道:「師屬跳蕩哨和第二團第一、第二哨也一併交給你,務必擋住清虜三天時間,若是失期,就休怪軍法無情了。」
二月二十六日,被芙蓉山所阻擋的清軍發現,他們只有逆流而上才能出現在韶關府城北境,於是戰事再度展開。清軍先試探著進攻張屋嶺,但是山高路險,根本不適宜大軍展開,唯一的岸邊灘涂又荊棘叢生,且鄭軍又以炮壘封鎖,因此要想突破勢必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二月二十七日,清軍不得已只能硬扣梅山沖一線鄭軍堡砦。已經得到清軍拱手讓出的一天時間的邱文帶隊殊死抵抗,雙方廝殺竟日,邱文雖然擊退了清軍連續不斷的十數次進攻,但兵力折損極其嚴重、第一團加上增援的三哨原本應該有二千二百多的兵力,在一整天的廝殺後還能戰立的僅餘下的不足八百人,更為可怕的是,臨時搶築的堡砦在清軍調來紅夷炮後多有破損,以至於清軍在當天夜間最後一次攻擊時甚至一度滲入了砦內。
二月二十八日,清軍天剛亮就猛攻梅山沖,鑒於回龍山炮壘無法越過山脊線向梅山沖射擊,對岸張屋嶺堡便派出數十艘小艇搭載左翊衛師選鋒哨對清軍側背襲擊。由於清軍沒有想到對岸的鄭軍會實施增援,結果被打得了個措手不及,最終被裡應外合的鄭軍一舉擊潰,被迫將第二次攻擊拖延了一個多時辰。
「清軍吃了這次虧,下次一定會留神的,顯然江北是沒有辦法故技重施了。」看著一地的傷患和在遠處整頓的清軍大隊,邱文語氣沉重的說道。「我決定了,不能再拖下去了,梅朝武,你立刻帶著傷兵和炮軍哨撤過江北,對,就用選鋒哨坐來的小船。」
身為第一團監軍長的梅朝武嘴張了張,但是沒有說話,隨即重重的點了點,扭頭出去向一眾傷兵宣佈邱文的命令,只是他出去沒有多久便退了回來:「統制,下面的弟兄不想走。」
「胡鬧。」邱文痛斥道。「下面弟兄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立刻執行命令,就算炮不帶也要把傷兵撤過河去。」梅朝武訕訕的退了出去,邱文抬起頭來看著身邊的團參謀長、乙卯生趙褒楨擔憂道。「現在就擔心清虜會不會給咱們撤出的時間了。」
但是清軍的攻勢並沒到來,這一方面是清軍同樣損失慘重需要重整,另一方面也是作為鄭軍在之前讓清軍撤出傷員和陣亡者的回報,當然或許清軍還一廂情願的希望全部鄭軍都撤出呢,倒是邱文利用這個機會把輜重哨也一併撤過了江去。
看著正在搭載撤退部隊的小舟,邱文淡淡的向趙褒楨命令道:「趙參戎,接下來該由你帶著刀盾兵和跳蕩、選鋒兩哨撤了,不過你不是撤過江去,而是增援回龍山炮壘,怎麼樣,有沒有必死的信心,若是沒有,趁早也過江去吧。」
「統制這是激將嗎?」右手負傷的趙褒楨嘴角扯動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我還真吃這一套,不過回龍山我是不去的,還是讓我留在梅山沖吧,畢竟死上一個團統制可是清虜莫大的戰績,至於參謀長,清虜或許不知道是什麼官。」
「參戎倒是會說話,可是我也是答應了都統制的,人在堡砦在,如今守不住了,我也該應諾才好,倒是還有幾封家書要參戎替我捎帶給家人,所以。」邱文扭過頭來看著趙褒楨的臉。「回龍山一線還是拜託庵山兄了」
看著懷著僥倖、解脫、擔心、疑惑等各種情緒的官兵們從後門撤出,邱文看了看面前排得整整齊齊的二百名步銃手和五十名志願留下來的刀盾兵,邱文的眼睛突然一紅:「來人,把酒拿上來,喝了這碗送行酒,咱們到了陰曹地府也是好兄弟」
午時不到,清軍再度發動進攻,第一團殘部先以排銃,後繼投擲震天雷和桶裝炮用火藥來頑抗。清軍被肆意飛舞的鐵片、陶片、木屑炸得哇哇大叫,但是憑藉著兵力上的絕對優勢,清軍終於越過殘破不堪的堡牆,將鄭軍逼入狹小的砦內。
鄭軍步銃手雖然結槍陣抵抗,可這一回清軍卻得以用鳥銃和弓箭逐一狙殺成團的鄭軍將士。眼見得身邊的同儕一個個倒下了,邱文退入最後的石室。又過了一刻鐘的樣子,清軍清除了砦內的所有鄭軍,開始仔細搜索起寨內的房屋。此時,有人發現了緊閉的石室,於是撞擊聲開始了。邱文逼著眼睛坐在成堆的火藥裡等待著,木質門扉破碎的聲響響了起來。邱文隨即衝著門的位置就是一扣扳機,短火銃的銃彈當即透門打中了一人。哇哇大叫的清軍引來了數十名同黨,但衝進石室的清軍卻看到了生命中最恐怖的一幕,隨著一聲炸響,邱文連帶身邊十數名清軍一起喪生雷火之中。
「大人!統制大人!」冷不丁聽到這一聲最後的悶雷,正在砦後山路上向山頂行進的鄭軍後撤人員回首望去,只看見梅山沖中騰起的巨大火柱,頓時一個個跪倒在地,泣不成聲。「放開我,讓我回去,跟統制大人一起去死。」
「愚蠢。」趙褒楨抬手扇了面前哭鬧得最厲害的領隊官一個耳光。「統制大人為什麼要死,還不是為了守住回龍山炮壘,只要炮壘在了,清虜就過不了河,就攻不了曲江,就只有覆滅一條路。」趙褒楨的話讓面前同仇敵愾的官兵們臉色沉靜下來。「統制大人死得其所,那我等是不是也該恪守自己的使命呢?」看著表現堅定的了許多的部下,趙褒楨點點頭,隨後命令道:「走,去回龍山炮壘」
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持了梅山沖堡砦的清軍雖然發現了鄭軍撤退的士卒,但是他們一開始並沒有打算追擊,事實上由於回龍山一線山地縱橫起伏,清軍並沒有發現鄭軍其實在山脊線背後的凹地裡就築了一處炮壘,並有三門三千斤的大炮佈置其上。但是這種麻痺只是暫時,一旦清軍派出哨偵或是用木排、木船載兵南下時便會明白的發現其中玄機,不過在此之前,這些忠勇的戰士們還是安全的。
三月初一,鑒於梅山沖已經到手,南水河上游的清軍也已經送來近二十條民船和上百條木筏,桑額便躊躇滿志的下達了進攻的命令,不過桑額還算有一點理智,知道以這點兵力直接叩擊韶關府城是魯莽的,因此他的第一目標是派船溯江而上勾聯武江的另一部己軍,正是由於他的命令,一場單方面的屠殺開始了
今天要飛香港,回來又要飛首爾,所以······我盡可能的不斷更吧,至於兩更只好是殘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