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士楨署理兩廣總督之後便大張旗鼓的籌劃起收復瓊州的方略來。可是要準備再度南征就需要更多的兵力、更多的糧餉以及更多的船,但這三者都是粵省方面所奇缺的。兵力的問題尚好解決,除了在粵省招募一部分鄉勇以外,清廷正想方設法從江蘇、江西、安徽、湖南、湖北、廣西、貴州等地向廣東調兵,然而糧餉和船的問題卻不是那麼容易解決的,因此雪片一樣的請餉折子飛往了北京。
為此康熙二十五年七月,清戶部向浙江、江蘇、湖北、湖南、河南、山東加征漕糧浮收三分(3%)。由於此舉只使得清廷增加了不到五十萬石的貢米收入不足以支付東南三省浩大的軍費開支,於是清戶部又在順治年間恢復、重建、新建的京師崇文門、京師左右翼、直隸天津、張家口、龍泉、遼東奉天、山西殺虎口、山東臨清關、江南淮安關、鳳陽關、蕪湖關、揚州關、西新關、滸墅關、浙江北新關、江西九江、贛關、福建閩安關等十九個戶部鈔關的基礎上增建了直隸坐糧廳、山海關、遼東中江、湖北武昌廣、四川打箭爐、夔關、廣東太平關等八處新的鈔關,另外天津關等還要求向內務府上繳「盈餘」和額外「盈餘」。
見到戶部大有錢途,於是為了分「聖君」之憂,清工部也不甘落於人後,遂在明代工部竹木及竹木製品抽分的基礎上設立工關,共有山東臨清、江蘇龍江、安徽蕪湖關、浙江南新關、湖北荊關、湖南辰關、四川渝關等並「欽定工關贏餘銀兩數目,辰關三千八百兩,武元城一千二百六十九兩。臨清關三千八百兩,宿遷關七千八百兩,蕪湖關四萬七千兩,龍江關五萬五千兩,荊關一萬三千兩,通永道三千九百兩」
錢的問題終於初步得到了解決,可船卻一時半會沒辦法湊齊了,這並不是單單粵省的問題,要知道閩浙粵三省如今都在快馬加鞭的造船,可東南地區合適造船的木料早已經砍伐一空了,即便能從遼東和雲貴大山裡獲得合適的大木,可這個運費也足以嚇死人了。不得已,三省水師方面只能退而求其次,在鄭軍的炮船越造越大的時候,只能用千料甚至八百、五百料的小船充數,試圖以多打少,從數量上嚇退鄭軍。
然而小船在海戰中到底能不能打敗鄭軍水師,李士楨自己也沒有底——廣東不像浙省只要提防鄭軍登陸,也不像閩省雖然擔負主攻東寧的重任但卻因為有親王的坐鎮可以穩紮穩打,被逼著以最快速度收回瓊州的他並沒有繼續拖延下去或是冒險出擊並最終失敗的餘地——所以再度聯絡澳門的葡萄牙人成了他在可選項中的最前列的選擇。
澳門方面當然也看清楚了李士楨的窘處,因此毫不猶豫的開出了極大的要價,試圖要求清廷關閉浙蘇兩省海關並授予粵省貿易的獨佔權、絲綢及生絲、瓷器和茶葉的定價權、澳門地位的重新確立等等。對此,李士楨回應以若是不派船護衛廣東水師則收回澳門斷絕與葡萄牙人貿易的針鋒相對的要求
「孫掌櫃,海上的這些夷船是你請來的?」和孫飛約定交易的某人臉上露出惱怒的神色來。「怎麼?是信不過本號嗎?如此的話那就請回吧,想跟本號做生意的多了去了,少你一個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阮東主怎麼有些大驚小怪的?」孫飛毫不客氣的將對方頂了回去。「第一次做生意總歸要留一分小心的,在下可不想一路追殺到升龍去討這批貨色。」孫飛緊緊盯著阮某人的眼睛。「莫非阮東主這邊卻是有些問題?」
「本號是沒有問題,就怕你們有問題。」阮東主冷冰冰的回應著。「萬一你我交易的時候,夷船殺過了,本號豈不是雞飛蛋打了,要交易也行,你讓夷船退後兩里再說。」
孫飛臉一板,隨即人就站了起來:「話不投機嗎,那就一拍兩散好了。」
看到孫飛要走,那邊的護衛紛紛用手按住刀把:「怎麼圖窮匕首見了?」
孫飛臉上掛著一絲古怪的笑容,隨即手一翻,火折子亮了起來,對方的人一看不好,急急忙忙撲上來要搶,然而又怎麼來得及,一個火流星當即升騰到了半空中。
雖然在白天火流星的軌跡還不是很明顯,但拖曳的白煙還是給了海上全神貫注注意情況的打狗隊很好的提示,於是最輕型的通報船飛一樣的直駛過來。不過儘管是分隊中載荷最小的,可是比起北河人的小木船來還是龐然大物,更不要船上還有四門黑洞洞的大炮。
「孫掌櫃,您身子金貴跟咱們一起可是瓦片和玉石啊。」阮東主的中國話很利索,但威脅的語氣任誰都聽得明白。「萬一來個玉石俱焚,虧得可是你自己。」
「孫某不過是大東家手下的一個小小掌櫃,何談什麼金貴。」孫飛淡淡一笑,絲毫不以自己在對方手中為意,只是坦誠的說道。「不過動了在下,咱們東家一定會勃然大怒的,到時候報復起來,就派阮東主和阮東主身後的人也吃罪不起啊。」
阮東主默認了,沒錯,能一下子在最短時間裡拿出幾百門鳥銃的,又能僱傭夾板船來保鏢的商號,可以想像其底蘊的深厚。不過雖然對孫飛身後的勢力有所顧忌,但阮東主一時半會也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該放棄拿孫飛的生命來威脅對方。
阮東主還沒作出決定,這邊有人替他選擇。疾駛過來的通報船在海面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弧度,很快將側舷的炮口就對準了交易的海域,隨即紅光一閃,隆隆的炮聲伴隨著沖天而起的水柱響了起來。一炮、兩炮,隨後船體調轉,又是一炮、兩炮,炮彈的落點越來越近,最後一枚激起的水柱甚至澆了孫飛和阮東主一頭。
「孫掌櫃,在下剛剛失禮了。」能伸能屈的阮東主立刻示意手下放了孫飛。「您看,這都是誤會,還請孫掌櫃約束夷船的行動,你我才好積蓄交易下去。」
「繼續交易?」孫飛不信任的看了阮東主一眼。「還能繼續交易嗎?」
「能,能,人,本號都準備好了,就藏在河口的沙洲上,剛才只不過是一場誤會。」阮東主圓滑的將自己剛剛的作為稱為誤會,孫飛當然嗤之以鼻,不過還沒輪到孫飛指摘對方,看見通報船又折了回來的阮東主再也顧不得拿腔拿調了,只見他急切的請求著。「孫掌櫃,還是先讓你的船停下來,否則大家都要完蛋了。」
孫飛猶豫了片刻,在阮東主已經急的要雙腳跳的時候,他突然開口了:「剛剛搜走了我的號炮,這樣,找出來連放三顆」
孫飛的話還沒有說話,手忙腳亂的北河人就忙不迭的點燃了火流星,看到幾乎同時騰起的火流星,原本已經準備再度開火的通報船這才終止了原先的八字形迴環航行,隨即揚帆而去,在稍遠處停泊了下來。
「人跟火器怎麼個交易法?」孫飛看著驚魂未定的阮東主說道。「想來你我已經各不信任,在下提議,你每放五百人過來,我給你一百門鳥銃,等最後五百人送到點檢完了,我這邊再把火藥、鉛子給你,不知道這樣可以嗎?」
「好,甚好。」阮東主當然予以同樣,這樣誰都不會吃太大的虧。「就這麼辦」
一條條小木船載著雙手反綁的少女靠上了泊近的福船,船上的水夫一一檢視著,既要清點人頭,又要檢查捆綁的情況,倒是讓這些離家日久的水上漢子佔足了便宜,不過他們也不敢真的劍履及第,畢竟這趟生意是由軍方主導的。
不過一個個檢視的結果卻是緩慢的速度,阮東主對此甚是不耐煩的建議道:「速度太慢了,是不是能五條船一起交易?別的我不怕,就怕消息洩露了」
「阮東主,我們連颱風將至都不擔心,你們就在陸上會害怕消息洩露嗎?」
孫飛面帶譏笑的看著阮東主,對方敢干用這麼多女子來交還火器。自然是北河上上下下都擺平了的,擔心消息洩露?用這麼濫的借口,說明對方必定還存著某種不可告人的心思,當然孫飛不會點穿他,只是堅定的表態道。
「穩當一點,相信對大家都有好處。」
孫飛這麼一說,阮東主自然不敢再多說些什麼,於是兩人無語的對坐著,任由日頭一點一點的挪移。好不容易,交易終於完成了,滿載著人口和武器的雙方船隻一個消失在河道的深處,一個轉移到了幾艘雙桅炮船的邊上。
「阮東主,交易已經完成,那咱們就此分手吧。」
「孫掌櫃等一等。」孫飛一愣,就見阮東主衝著手下說了一句什麼,不一會從船艙裡走出兩個絕色的女子。「這次是在下莽撞了,這兩個還是處子,算是在下給貴東主的賠禮,希望日後咱們還有機會再做幾筆買賣。」
「阮東主倒是準備齊全,知道是要賠禮的。」孫飛輕笑起來。「好,人我收下了,至於下回的生意嘛,下回再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