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
靜軒道,「婉婉,你打算怎麼辦?」
我幾分懇求道,「靜軒幫我離開這裡吧。」
她依然還是當年那般豪爽道,「你既然對大汗無意,作為這麼些年的姐妹,我自然不願看到你,過著我現在這般日子。」她心中的苦澀我全部都明白。
那幾日,阿史那俟利弗設可能是要忙於公事就再沒有出現過,聽說咄苾醒了,阿史那俟利弗設將他派到中原去了。
這日子看起來好像變得波瀾不驚起來,那日靜軒有故作隨意的來看望我,她進門後微微衝我使了個顏色,我頓時瞭然。
便笑嘻嘻的道,「大妃你來了,你上次交給我繡的那個百子圖,我有個地方總是繡不好,你進房間給我看看吧!」
攜了靜軒的手回到房間,她左右巡視了一番見無她人,便信步走到我的繡花台旁道,「你還真在這裡做女工啊!」
我淡然一笑,「這都是秋蕊繡的,我哪會這些。」
她柔和一笑道,「呵呵,原來這麼些年了你還沒有學會啊!想當年你的手了沒少挨針扎。」
是啊,當年與她一起在皇宮裡學習的時光似乎還在眼前,只是這麼些年過去了,一切竟是已經全變了模樣。
臉上隨著帶著笑意,眼中卻滿是暗淡了。
靜軒壓低了幾分聲音對我道,「這是上好的迷藥,叫『一聞暈』這可是一種很好的迷藥,只要對方聞一下便會暈倒,我今晚上給你安排了車子出去,若是出了什麼意外你拿這個迷暈了對方,記住到時候你一定要屏住呼吸,這個東西很快就會消散開的。」說著她遞給我一個蓋了封口的竹筒形狀的東西。
我接過塞進袖子裡去。
靜軒輕輕的道,「我今晚上會找我的親信想方設法弄暈這些侍衛,我的親信汀蘭會帶著你們去後山,那裡自然有馬車接應,上了車你們就別回頭。」
她明亮的眼睛微微一轉道,「實在不行你去中原找咄苾吧,我見他是真心對你,走的時候還很掛念你,應該不會讓你吃苦的。」
我沒有應聲,我萬萬是不會去找咄苾的,他的情意是我消受不了的,既然給不了他承諾,又何必要給他希望呢?
靜軒又小坐了一會便要告辭,走之前緊緊握著我的手,滿含不捨與牽掛的道,「婉婉,你這一去相見不知何時,珍重!」
我幾分擔心的道,「我若是走了,大汗會不會遷怒與你?」想到阿史那俟利弗設那冷傲的眼神,我身子微微一顫,切莫連累了靜軒。
靜軒笑道,「你不記得啦,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大妃,算起來也是這草原最尊貴的女子了,他不會怎麼樣的,再說我只是偽裝成你自己逃跑了,跟我有什麼干係。」她含著笑說的極輕鬆。
靜軒也老了,曾經那個嬌俏調皮的靜軒,如今笑起來,眼角也有淺淺的魚尾紋了,她的笑容已早不如過去那般清澈明淨,更多的是經歷了世事之後的一種睿智與寧靜。
突然間覺得靜軒的目光有些像當年的獨孤皇后,只是獨孤皇后眼中更多的是鐵腕的鋼性,而靜軒眼裡更多的是隱忍。
我緊緊握了握她的手,輕輕擁住她的肩膀,道,「靜軒,多保重。」竟是一滴熱淚從眼角滑落下來。
是夜,那樣寧靜,初夏的天氣微微讓人有些燥熱的不安,而我,更多的是因為焦急不定的等待。
門登登的被急促的敲響,秋蕊應聲去開門,一個身著黑衣的女子,進到屋中,拉下黑色的面罩,衝我拱了拱手道,「娘娘,大妃派我來的。一切妥當」她很簡練的說著這些話,我見著女子濃密大眼的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年紀,一臉的精幹與機敏。
此時的我已經換上一身素裝,沒有任何的修飾,腳底的平底布鞋可以讓我不發出一點聲響的離開這裡。
她在前面引路。
這夜月光皎潔,如銀盤般灑落在面前,萬籟俱靜,遠遠的便看到幾個侍衛爬在地上,我不禁感歎,眼前這個汀蘭不過是一個女子,竟有這樣的能耐將這些侍衛全部打暈了。
輕手輕腳快捷的隨著,出了我住的庭院。
一望無際的草原,我們緊緊跟隨者汀蘭向後山跑去。
漸漸的我感覺體力不支,可那個小山頭只爬了一半,汀蘭望了望身後對我道,「還請娘娘多謝忍耐,我們很快便就到了。」
我大口吸氣,堅定的對她道,「沒事,我還能跑。」這次要是跑不掉,恐怕以後都不用走了。
即使感覺心蹦蹦跳得似乎都超過負荷了,我還是在拚命的奔跑。
月色白亮的照著腳下青草哎哎的小路。
終於,在已經感到精疲力竭的時候,看到了等候在後山坡的馬車。
座上馬車我才大大的舒了一口氣,只覺得心撲通撲通的像要跳出胸腔。
我使勁捂著胸口,讓氣息盡量平定下來。
汀蘭拱了拱手對我道,「這兩個壯士會護送娘娘去中原的,汀蘭就此告別回去覆命大妃。」
我點點頭,「多謝汀蘭姑娘今日相助。」
望著她一身黑衣消逝在夜色之中,馬車速速而行。
我斜靠在馬車的引枕上,秋蕊在一旁輕輕的給我擦著額頭上的汗水。
我極輕的聲音道,「秋蕊,我們又要回到中原去了。」
秋蕊堅定著信念的道,「公主,我們回去找二皇子,還有清清公主。」
是啊,還有他們,這個世界上我僅剩下的牽掛。
我由於累極了,終於在馬蹄滴答聲中漸漸睡去了。
天將拂曉,我才悠悠從淺夢中醒了過來,掀開轎簾看到東方的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混沌的天空還不是很清晰。
還在我意識不是很慶幸的時候,突然聽到後面好像有大批的馬蹄奔跑的聲音。
我趁出頭去向後看,好像是有很多人,只是天還不是很清亮,看不太清楚,只是一團模糊的影子。
我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裡,我們被追上了,帶領隊伍氣勢洶洶而來的,正是阿史那俟利弗設。
我的心頓時沉到了低谷中去。
馬車停下,那兩個護送我們的壯士被阿史那俟利弗設拔出的彎刀,一刀便砍下了頭顱,頓時血噴如柱。
我震驚的望著阿史那俟利弗設那張緊繃著的,好像烏雲重重壓下的臉。
怒喝了一聲,「你這個暴君!」
他冷哼一聲望向我,「蕭皇后是我們草原上的貴客,他們招呼客人禮數不周自當要死!」那話語冰冷的似將周圍的空氣都凝結住了。
我卻沒有絲毫示弱的道,「是我不願在這裡叨擾大汗,與他們何干?」
他走近一步,離我那樣的近,我見他眼中泛著很重的紅血絲,那火氣似乎要將人融化掉。」
我猛地回退了一步,道,「不辭而別是婉婉失禮,這裡就此別過大汗了。」
我正欲轉身走,他猛的從後面將我打橫抱起來。
我使勁踢打,但是根本逃不出他的鉗制。
他將我抱上馬,低沉陰冷的聲音響在耳畔,「我說過,不會讓你第二次離開我的生命。」
他帶著我策馬而去,山風甚大,鼓鼓的吹在耳畔。
那是上好的千里馬,天完全亮的時候,我們已經回到了王庭。
他將我抱下馬,不由分說的將我抱到他的宮殿,放到床上。
他低沉的聲音道,「本來還想給你時間慢慢接受,但現在看來,不需要了,本汗今晚上就要你!你準備一下吧。」他的聲音像死死定下來的釘子,沒有絲毫的偏移和動搖,他臉色低沉陰冷,緊緊抿著的淺褐色嘴唇,帶著那不容人質疑的嚴酷。
我猛的做起身來道,「你把我當什麼?青樓裡的女人?你想要就要,我不喜歡你!」
他嘴角抿起一絲譏諷的笑意,「現在由不得你!我不會讓你第二次從我生命裡離開,蕭婷婉,你聽好了,你現在不是楊廣的,不是那個宇文化及的,也不是那個竇建德的女人,你是我處羅可汗,阿史那俟利弗設的……永遠!」
我像一頭受到了攻擊的母獅子死死盯住他,沒有半分示弱。
他的聲音緩了幾分對我道,「想你曾經也是隋朝的皇后,身份自然是尊貴無比,正好大妃犯了錯,我將她處死,就給你個名正言順的位份,也配得起你的聲音。」
他提起靜軒,我的腦中嗡的一響,她一定是為了保護我出事了,她騙我說自己不會有事,我幾分嘶啞的對他道,「你不要傷害靜軒!」
他嘴角撇起一絲冷笑,「這個草原是我的,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忤逆與我!她偷偷放跑了你,她就要死。」
我妥協了,我不能讓他傷害靜軒,聲音無限的疲憊對他道,「我答應侍候大汗就是,只求你不要傷害靜軒。」
他冷冷望著我,沒有任何喜悅。
我從床上下來,以大禮跪地,聲音虔誠而恭敬的道,「我願為奴為婢,只求大汗不要傷害靜軒。」我不可以拿靜軒的命開玩笑,她這輩子吃的苦想來不比我少,至少我還有過愛情,而她卻從始至終在為那個國家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