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夜色如墨,浸潤遍了天地之間。杭州城內裡卻還有不少地方***通明,耀如白日。只見溫香軟玉,倚紅仗綠,喧聲騰騰,笙歌陣陣,好一片熱鬧之地。
位於杭州城西的正氣堂此時顯得有些孤寂冷清,門前***並不是怎麼的明亮,四處籠罩著暗黃的光暈。入得內裡,屋宇連綿,高低錯落,倒甚是廣闊。那些建築黑暗中只隱約有個輪廓,卻給人古樸典雅之感,隱隱透著祥和之氣。
看似平靜鬆弛,卻很少有江湖中人敢私探正氣堂。撇開武林人士打心裡尊敬其門主雷正剛,不敢稍有輕慢之外,單憑正氣堂那深藏不露的實力,就足夠震懾宵小,讓其凜然生寒,不敢輕越雷池半步了。江湖上沒人知道正氣堂真正的實力有多強,因為雷正剛懂得斂藏鋒芒之道,總是告戒門人要低調行事。但觀黃山劍會之上,歐陽天堂只是區區一個副門主,卻能成為主事之人,便可知正氣堂之大氣了。
雖說正氣堂裡外鬆內緊,暗處不知隱有多少武藝精絕之人,無數雙利眼犀利的緊盯著每一個角落,不讓任何心存僥倖者有絲毫機會潛入。但仕進還是輕鬆的避開了所有人,深入到了正氣堂內部。立身暗處,他心裡卻犯愁了,他不知道路該怎麼走。
思量許久,仕進開始行動了。他無聲無息的掠上了那最高的樓閣之頂。乍眼俯瞰下去,黑濛濛的一片,什麼也瞧不到。仕進運足眼力,慢慢的終於約略的瞧清了正氣堂的佈局。
在東北方向處,有一處小小的庭院,孤零零立在那裡,似乎很尋常,但仕進卻看到不少人出入那裡,目的地**不離十便是那了。他飄身而下,便往前掠去,宛如一縷輕煙。
剛到了庭院前不遠,仕進心中一凜,隱住了身形。他聽到了十數個細微綿長的呼吸,將院子四周都圍了起來,隱隱互為犄角,成護衛之勢。這些人武功委實不弱,與那在黃山劍會上露過面的司馬玄相差無幾。
「想不到這裡如此之多好手!要進去只怕有點麻煩了!」仕進倒不是怕他們,只是他對正氣堂心有好感,不想與他們為敵。仔細想了想,仕進決定來一招投石問路。他手腕輕抖,一粒石子無聲的彈了出去,跌在地上,啪的一聲,微不可聞。尋常人即使聚精會神,也無法聽得到這般細微的聲響。但仕進知道,這些人肯定能聽到。
就在那所有人注意力都轉開的一瞬間,仕進猛然發力,身子一竄,人已然到了院內。他站在角落裡,細細打量著。這小小庭院甚是乾淨,植有幾棵大樹,枝——遠,道:「我記得當年離家而去之時,你便隨在了我身邊。呵呵,那時少年懵懂,倒是惹出了不少笑話。你當年的脾氣不曉得有多火暴,整天為了我被人欺負而打架,吃了不少苦。想不到匆匆幾十年過去了,大家都老了,你火氣倒是消了不少。唉!」
他長歎一聲,額上皺紋微微扭動一下,似在訴說著同樣的滄桑。老雷也是靜默不語,沉浸在對往事的追憶中。
「都說歲月不饒人,嘿,可真一點不假。你……咦?」雷正剛定定的盯住了窗外的高樹,目光裡隱隱有些驚詫。老雷本來暗淡無神的眼裡立刻精光暴長,微曲的腰也挺直起來,整個人頓時威勢十足。他抬步跨到了雷正剛前面,警惕的瞪著那樹。
老雷自己聽不到半絲聲息,不清楚有什麼事情。但自雷正剛驚訝的聲音裡,他卻知肯定發生了什麼狀況,便馬上做出了行動。雷正剛行前兩步,與老雷並排而立,朗聲道:「不知是何方高人大駕光臨?雷某有失遠迎,還請恕罪!請下來一敘如何?」
仕進待在樹上,見到雷正剛感懷身世,老態彌現,不禁微微心傷,身子稍稍動了動,卻不意竟被雷正剛給發現了。他摸了摸臉,確信面具還在,這才飄身進到屋裡,尷尬道:「這個……雷門主,今晚在下心血來潮,做了一次樑上君子,倒是失禮了!請門主原諒則個!」
雷正剛見到是他,怔了一怔,馬上面露笑容,正欲出聲。此時老雷卻冷冷的道:「閣下視我正氣堂全部防衛如若無物,輕易突了進來,身手之高,膽氣之豪,端是令人敬佩。想是閣下以為我正氣堂無人了,是吧!老朽只是正氣堂裡一個下人廝僕,在此想領教一下閣下高招,還請賜教!」
雷正剛與老雷雖名義上為主僕,事實上卻情同兄弟。正氣堂中人見到老雷,全部都得必恭必敬的,便連身為副門主的歐陽天堂也對他禮讓三分,尊稱一聲:「雷老!」老雷跟隨著雷正剛一步一步的建立了正氣堂,正氣堂能有今日的聲望,其中也有他的一份心血,那些守衛弟子更都是經他一手訓練出來的,花費了他無數的精力和心機。
他嘴裡不說,心裡卻是堅信:正氣堂內裡看似鬆懈,但未經允許,便連一隻蒼蠅都休想飛進來。而守衛弟子個個更是精英中的精英,隨便那一個到了江湖上都是名噪一時的風雲人物。一句話,正氣堂的防衛便宛如銅牆鐵壁一般。但如今,卻有人輕而易舉的潛到了門主所在之地,而全部人手俱是渾然不覺,這分明是在打他的嘴巴。因此,老雷心裡憋火得很,一心想挽回點面子,便提出了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