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四十九章現實很殘酷
皇后夜總會「紅心皇后」ktv包房,又變成了一個酒吧。
好幾個人擠在裡面喝酒,其中只有兩個中年男子,倒有四個年輕小妹作陪。ktv包房裡的大屏幕液晶電視機,是開著的,不過沒有聲音,一段段的歌詞從屏幕上緩緩閃過。
原因無他,房子裡的幾個人,似乎都沒有唱歌的興致。陪酒小妹倒是想要唱歌,奈何客人不讓。其中一位客人,大家都是認識的,是皇后夜總會老闆孟吉慶的親哥哥孟繼良,據說以前是玉蘭市的大官,現在是更大的官,在省裡上班。
這樣的***,對於夜總會的三陪小姐來說,基本上是一個概念。在她們眼裡,派出所的所長就是了不得的角色。當然,也許和她們***的男人裡,有很多人的官職,比派出所長大。可是那又怎麼樣呢?不過就是一次交易,壓在她們身上的男人官再大,也和她們沒有任何關係。下了床,走出房門,還有哪個男人會記得她們?
而能夠和孟繼良對面飲酒的那個五十來歲的男人,瞧架勢也是個絲毫不下於孟繼良的大人物。不是生意場上的大老闆,就是和孟繼良一樣,是個大官。
當然,他們彼此之間,都是叫名字,沒有稱呼職務,所以小姐們就搞不大清楚,這個男人到底是老闆還是大官。
「秉中,來,乾一杯。別太擔心了,車到山前必有路嘛。」
孟繼良顯然很理解對面這個男人的心思,不住的舉起杯子勸酒。儘管是隆冬季節,這兩位喝起啤酒來,可是一點也不含糊。原本孟繼良是打算喝點白酒的,不過唐秉中擔心喝白酒誤事,還是點了啤酒。說起來,孟繼良也要算是皇后夜總會的老闆,自然是客隨主便。
坐在孟繼良對面的,正是馬頭市委***唐秉中。
唐秉中此刻早已沒有了市委***的威風顯赫,看上去十分的憔悴,眼角密密麻麻的佈滿了魚尾紋,兩隻眼睛也有點「起泡」的意思,頭髮的根部,一多半也花白了。一天不染,就能很明顯地看得出來。
孟繼良知道唐秉中為什麼如此憔悴。
誰能想到啊!
估計唐秉中現在,把腸子都悔青了吧?
當初柳俊親自視察馬頭市,明白無誤告誡唐秉中,「治理地方不是過家家」。可惜唐秉中被劉飛鵬完全「忽悠」住了,未能理解柳省長的一片苦心。還以為柳省長是怕自己威名掃地,這才巴巴的跑到馬頭市來給他做「思想工作」。
那時候,唐秉中就覺得,這是向劉飛鵬表明忠心的最佳機會。吳西市的隋善義不是做了縮頭烏龜嗎?據說劉***對他意見很大,親自召見,狠狠批評了他一頓,對他「牆頭草兩邊倒」的作風,十分的不滿。據說隋善義挨訓之後,好長一段時間精神萎靡不振,差點大病一場。
這也不怪隋善義膽小。
被省委***嚴詞訓斥,擱哪個官員頭上不病啊?
真正膽小的傢伙,估計得尿褲子。
當然,真要是膽小成那樣,也不敢違背省委***的指令。只是,省長的指令也難違啊!大神掐架,小鬼倒霉!
至少當時唐秉中認為,自己的選擇是非常正確的。隋善義這人,就是太沒有主見,凡事只會圍繞著汪國釗的指揮棒轉,一不小心就得罪了省委***。
對於汪國釗,唐秉中可不是那麼信服的。他基本上沒有和汪國釗共過事,雖然聽說過汪國釗「能人」之名,也並不當真。能夠走到唐秉中今天的地位,又豈會輕易服人?事實上,官場上能夠上到高位的人,性格均比較執著,辦事目的性很強,很清楚自己需要的是什麼東西。
沒有一股百折不撓,一往無前的狠勁,憑什麼出人頭地!
但是現在看來,還是汪國釗的眼光超人一等。
汪國釗能夠預測到未來的巨大風險,唐秉中就差了點火候。這就是為什麼汪國釗走麥城之後還能東山再起,位至常務副省長的原因。而他唐秉中,卻面臨滅頂之災。
誰能想到,劉柳博弈的結果,竟然會是劉飛鵬完敗!
隋善義的「病」好了,唐秉中卻「病入膏肓」。
「唉……」
唐秉中長長歎息了一聲。其聲音之「哀婉」,甚至將陪酒的幾個小姐嚇了一大跳。看得出來,這個威風凜凜的男人,遇到了極大的難題。
「一步錯滿盤輸啊!」
唐秉中搖了搖頭,端起酒杯,一口氣將滿杯的啤酒全都灌了下去,喝得太急了,一些酒漿順著肥厚的嘴角流淌下來,唐秉中卻恍如未覺。他身邊一個豐滿圓臉的女孩子忙即拿起桌面上的紙巾,輕輕給他抹拭乾淨了。
「唉,還是你對我好……」
唐秉中放下杯子,抓住豐滿女孩的手,輕輕拍打著,帶著點熏熏的醉意說道。那女孩子便就勢往他身上靠,唐秉中的手也放到了她豐滿的胸脯之上。
看來就算沒有喝白酒,唐***也醉了。
借酒澆愁愁更愁!
孟繼良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唐秉中。說起來,他和唐秉中要算是交情比較深厚的。以前兩人一起在省政法委共過事。唐秉中為人看上去是***一點,但對朋友著實不錯,很講義氣。如今唐秉中「走投無路」,能夠想起他孟繼良,約他一起喝酒,也可見孟繼良在唐秉中心目中是很夠份量的朋友。
孟繼良調離玉蘭市政法委***的位置,也有好幾年了。這幾年一直呆在省***副檢察長的位置上,級別是上去了,不過實權肯定是不如在玉蘭市獨當一面的時候那麼顯赫。省***檢察長張鶴飛,是瞿浩錦提拔起來的幹部,原則上和他是一個陣營的。但也僅僅只是有這個「戰友」的名義罷了。張鶴飛此人,官場手段老到,在省***大權獨攬,其他的副手,想要從他手裡分一杯羹,著實不容易。
坐了幾年的冷板凳,「笑」看雲卷雲舒,孟繼良仕途上的心思淡了許多。不管怎麼樣,和普通幹部比較而言,他要算是非常幸運的了。有的人在官場上奮鬥了一輩子,臨到退休也不過是個主任科員,哪怕最小的副科長實職均不曾撈到。
至於和李政儒洪天敬等人比較,孟繼良就更加覺得自己幸運了。
不過,正是因為這幾年的冷板凳,孟繼良也更能體會唐秉中此刻的心情。那種驟失權柄的巨大失落感,在最初的階段,確實是非常難熬的。
但是看起來,已經沒有什麼力量,能夠阻止唐秉中的「失落」了。
作為柳俊曾經的同事,孟繼良對於柳俊的行事作風,可謂瞭解到十分。唐秉中的所作所為,斷然不能為柳俊所容忍。或許還不僅僅是因為唐秉中站錯了隊,選擇「投靠」劉飛鵬,與柳俊對著幹。更加重要的是,唐秉中在馬頭市的施政措施,完全與柳俊的執政理念相悖離。柳俊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將工作變成***鬥爭的工具。如果唐秉中在馬頭市施政,是為了更快更好的發展經濟,哪怕他不和柳俊「一條心」,柳俊也會高看他一眼。
這是有例證的,譬如原南市的吳興平,潛州市的蘇延光,安豐市的王良旭。
這三位,據說在柳俊面前,就很能說得起話。
「秉中,抽煙!」
孟繼良見唐秉中和那個陪酒小姐越來越不成話,便招呼了他一聲,遞了一支煙過去。
孟吉慶這個夜總會,並不反對小姐和客人之中發生「親密接觸」,孟繼良甚至汪國釗都會經常到這裡來放鬆一下,結下些露水姻緣。
但現在,唐秉中面臨的是何種情形,還這樣不知收斂,可能出更大的事情。
唐秉中一驚,隨即也明白過來,連忙坐直了身子,從孟繼良手裡接過煙來。那小姐想要給他點火,唐秉中推開了,自己點上了火。
「繼良,要不,你給約一下汪省長?」
抽了幾口煙,唐秉中終於期期艾艾地說道,望著孟繼良,眼裡流露出熱切而又哀憐的神情。事實上,這也是他今天約孟繼良喝酒的目的。儘管他也知道,汪國釗肯出手的可能性極低,而且就算汪國釗願意出手幫他,也未必有效。但他現在就好像是一個溺水之人,不要說一根稻草,就算是一個虛無的幻像,也會牢牢抓住,絕不放手。
孟繼良就有點為難。他清楚汪國釗的性子,在當前這樣的情勢下,不可能選擇與柳俊對著幹。汪國釗能走到今天的高位,最大的「秘密」就在於順勢而為。在柳俊已經明顯強大到無可抗衡之時,又何必以卵擊石?此時孟繼良打這個電話,說不定也要被汪國釗批評一番了。但是,唐秉中哀切的眼神,讓孟繼良硬不起心腸,只得點了點頭,抓起電話走到一邊,給汪國釗打了過去。
唐秉中便滿懷希望地望著孟繼良,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似乎生怕自己一眨眼,這最後的希望也化成了泡影。
不過事實很殘酷,孟繼良很快就向他搖了搖頭。
唐秉中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渾身都軟綿綿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