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流氓當道
柳晉才調任寶州市後，柳俊辦理了轉手續，轉到寶州一中初中部三年級一班，和嚴菲同班。其實下半年就要升高一了，這個轉不轉無所謂。但阮碧秀堅持要轉過來，柳俊也就隨了她的意思。離放暑假還有半個月時間，麵包屋的新設備尚未運到，柳俊無處可去，偶爾也會陪嚴菲去班上坐個一天半天。反正老規矩，課本下面放一本自己喜歡看的書就是了。
那位「口水型」班主任李老師知道他是新任市委書記柳晉才的兒子，對他自然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再有十幾天就要期末考試，柳俊也懶得再去「拉關係走後門」。
寶州一中初中部的生本就是全市挑選的尖子生和關係戶子女，只要在畢業考試裡成績及格，便能直接升入一中高中部。至於像嚴菲和柳衙內這樣的，及格不及格都是鐵定要上寶州一中的。因而後世有所謂「教育**」之說，這時便已露出苗頭了。
這一日放後和嚴菲一道，說說笑笑回到常委院。嚴菲不回自家，先到柳家去。自打柳俊搬到寶州市，這都成了她的習慣了。
剛進門，就看見屋裡有一個熟悉的身影，苗條秀氣。
「小青姐？你怎麼來了？」
柳俊很是訝異。
「我在財會中專讀書呀，聽說十二叔調到寶州市來了，就過來玩的……」
小青邊說邊打量嚴菲。
原來是這樣。倒瞧不出，小青越來越出眾了，居然敢主動找到地委常委院來會親戚，這要擱在以前，確乎有點不可想像呢。
雖說是本家親戚，畢竟柳晉才現在是「大官」了，又不是在向陽縣，本鄉本土的，熟悉。
「小俊，這是誰啊？好漂亮！」
小青嘴角含著笑，眼裡卻有像針扎一樣的神情。
柳俊就是一怔，略微有些尷尬。一個巧兒已經讓小青很「受傷」了，這又冒出一個同樣「禍水」的嚴菲！
「哦，這是嚴伯伯家的菲菲，我的同班同。」
「嚴伯伯？是嚴書記嗎？」
「嗯。」
「你好，我叫嚴菲。姐姐你叫什麼？是小俊家的親戚嗎？」
嚴菲落落大方。這小丫頭，貌似沒有一點機心，可是已經問過柳俊兩次，是她漂亮還是梁巧漂亮。看來只要涉及到這個方面的事情，再嬌憨的性子也會變得敏感無比。
「我叫柳青，是小俊的姐姐。」
小青也是落落大方，一年的財會中專，確實可以很好地鍛煉一個人呢。
柳俊解釋道：「小青姐是我七伯的女兒。」
「小青姐你好。」
嚴菲就上前拉住了小青的手，兩個女孩子很親熱的樣子。
但凡這種時候，柳衙內都會覺得腦袋比較大。上輩子沒啥女人緣，老天便全給補在這輩子不成？嗯，若果如此，柳衙內挺感激的。不過你老人家也不要老讓她們碰面啊！這不故意找茬麼？
這時阮碧秀從廚房出來，笑著給嚴菲打招呼。
瞧得出來，如今阮碧秀已經越來越將嚴菲當成自家人看待了。設或哪一天柳俊說不娶嚴菲做老婆，估計第一個跟他翻臉的便是老媽。
可是巧兒……
柳俊使勁甩了甩頭。每回一想到這個問題，柳衙內便只好用甩頭的辦法來應付。
「菲菲來了，今晚上阿姨做剁辣椒炒風雞，你留在這裡吃了飯再回去吧。」
「嗯……謝謝阿姨。」
嚴菲一點不講客氣。其實論到做飯的手藝，阮碧秀不如解英。不過剁辣椒炒風雞，正是嚴菲的最愛。
小青又瞇縫了一下眼睛，由這點也能猜出來兩家的關係不是一般的親近。
「嬸，我來炒菜吧，你歇會。」
阮碧秀笑道：「你是客人，怎能叫你炒菜？你坐你坐……」
「哎呀，嬸，都是一家人，我是晚輩，該當的嘛。」
小青說著，也不待阮碧秀允可，直接跑廚房裡去了。地委大院的別墅，較之向陽縣常委院的二號樓可要寬敞多了，兩層小洋樓式建築，一層佔地面積一百多平方，加上院子裡的小花園，超過了兩百個平方。廚房衛生間自然也是寬敞得緊。阮碧秀見小青已經麻利地抄起了傢伙，便笑了笑，不再阻攔。
小青說的沒錯，一家人嘛，也不必太講客氣。
「小俊，給我講故事吧。嗯，我要聽《聊齋》……」
嚴菲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烏溜溜的大眼睛直盯著柳俊。這小丫頭近來迷上《聊齋》裡的鬼故事狐狸精了。幸好找了個博覽群書的「男朋友」，不然到哪裡聽故事去？
搬到地委大院後，阮碧秀也顧不得避嫌，將裡裡外外的傢俱都換了一套。柳晉才都已經是副廳級幹部了，住上了小別墅，家裡的擺設也不能太寒酸不是？
說起來，寶州地區在全省的經濟落後，但這個地委常委大院的別墅群，在十五個地州市中卻算得比較「奢侈」的了。據說只有大寧市、洪陽市等幾個老牌地級市的市委常委，有這樣的居住條件。
這個別墅群，是龍鐵軍的前任地革委主任搞的，為此事還受了處分，影響了前程。可是別墅既然建了起來，總不能空著，那也太浪費了。於是處分歸處分，該住的還得住。也算是為後來者謀了個福利。
國內的事情，大都是這樣子的。
嚴菲要聽故事，奈何柳俊卻心不在焉，又不能拒絕，只得耐下性子講給她聽，不免時有疏忽，前言不搭後語。嚴菲聽了出來，很是不滿，撅起了嘴巴，不時拿眼睛去瞟廚房。
廚房裡傳來鍋鑊交擊的聲響和誘人的香味。和巧兒姐妹一樣，小青炒菜做飯也是一把好手。
糟糕，小丫頭果然敏感了。
柳俊慌忙鎮懾心神，認認真真講起了故事。嚴菲這才滿意地一笑，雙手支著下巴，聽得甚是專注。
不一刻，柳葉和柳嫣都回來了。柳嫣如今在讀高一，下半年就讀高二了。柳葉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復讀一年，仍然不成。阮碧秀心灰意冷，也給她搞到財會中專去了。那年月，只要有個中專畢業，就能分配工作。當然，小青姐那種「委培旁聽」性質的不算。照阮碧秀的意思，女孩子嘛，既然讀書不成，那麼找個工作，日後尋個合適的婆家嫁了，也算是不錯的歸宿。
「菜好了！」
小青從廚房端了菜餚出來。
「呀，小青姐，是你。」
柳嫣高興地叫道。她和小青關係一貫不錯。在柳家山的時候，經常一塊玩耍。乍見故人，頗有驚喜之感。小青見了柳嫣，自也歡喜。
「來，大家吃飯吧。」
阮碧秀招呼道。
小青奇道：「嬸，不等十二叔回來嗎？」
「他呀，每天都忙得四腳朝天，哪天按時回來吃過飯？」
阮碧秀有些不滿。自打柳晉才當上了縣裡的領導，她就沒少為柳晉才的身體操過心。正念叨著，門外傳來小車的喇叭聲。
「爸回來了。」
柳嫣一躍而起，飛跑去開門。阮碧秀臉上頓時露出笑容。
「哎呀，這不是小青嗎？好久沒見，長這麼高了。」
柳晉才驚歎道。
其實小青屬於那種小巧玲瓏的體格，個子不算太高，也就一米六十出頭，看上去還不如柳俊那麼高。不過長輩誇獎晚輩，通常都是這麼說話的。但小青身材極佳，長相也極美，倒也當得起柳晉才的誇獎。
在做了「大官」的十二叔面前，小青多少還有點靦腆，紅著臉叫了聲「十二叔」。
「呵呵，都餓了吧，來來來，一起吃飯了。」
於是大家上桌，安安靜靜地吃飯。柳晉才定的規矩，吃飯時少說話。說是有利於身體健康。
「小青啊，現在在哪裡做事啊？」
吃完飯，柳晉才和小青閒扯。
「我現在在財會中專會計。讀了快一年了。」
小青恭謹地答道。
柳晉才略微有些吃驚，隨之就很歡喜：「會計？這是好事啊，很好很好……」
小青抿嘴一笑，說道：「這還是小俊幫我聯繫的呢。他說人就是要多讀書。」
嗯？貌似後面那句話柳衙內好像沒說過。嚴菲就瞥了柳俊一眼，神色有點怪怪的。柳俊慌忙扭過頭。別看柳衙內頗有急智，碰到這種事情的時候，腦水總是不大夠用。
「嗯，當然要多讀書。好了會計，柳家山那麼多工廠，一定有用武之地的。」
柳晉才到底是教書先生出身，一聽說人家愛讀書，立馬大加鼓勵。
「哎，我會好好的。」
小青連連點頭。
扯了一陣閒篇，嚴菲看看牆上的掛鐘，說道：「柳叔叔，阮阿姨，我要回去了。」
柳晉才和阮碧秀便笑瞇瞇地點頭。
「我送你。」
柳俊慌忙起身。
出得門來，一隻纖巧的小手便伸過來拉住了柳俊的手。天色已經比較暗了，也不怕別人看見，畢竟來地委常委院瞎逛的人不多。
快走到嚴家小別墅的時候，嚴菲忽然站住了，一雙烏亮的眼睛盯著柳俊，不說話。
柳俊搔了搔頭，說道：「菲菲，我……」
見柳俊受窘的樣子，嚴菲咯咯笑了，低聲道：「要不要去我家裡玩一會？」
柳俊伸長脖子往裡瞧了瞧，扁扁嘴，搖了搖頭：「還是算了吧，叫你爸看見，又要罵我『臭小子』了……」
嚴菲笑得更開心了，說道：「我爸那是喜歡你。你不在的時候，都不知道他在家裡怎麼誇你呢。」
這個話柳俊相信。他跟嚴玉成現在有點「歡喜冤家」的意思，見面的時候吧，嘴巴子都不服輸。柳俊隱隱感覺嚴玉成將「駁倒小俊」當成了一大樂事。細細一想，他也沒啥真正的朋友。柳晉才算得知交了，在他面前也很是謙虛謹慎，恪守規矩，說話並不隨意。至於別人，那就更是可想而知。
在上級面前他不能放肆，而下級在他面前又不敢放肆。數來數去，倒只有柳俊這個「臭小子」身份超然，有時會無所顧忌地和他胡說道。官場上有時就是這般無奈的，在普通老百姓那裡再也尋常不過的朋友交心，到了嚴玉成這一級別的官員倒成了可遇不可求的一種「奢望」。
見柳俊並沒有進去坐一坐的意思，嚴菲也不勉強。今天柳俊在校裡陪了她一天，她已經很滿足了。於是抓住柳俊的手用力捏了一下，如同一隻快樂的小鹿般跳躍著進了家門，回頭朝柳俊揚揚手：「明天見！」
「嗯……」
柳俊點點頭，微笑著回家去。
「小青啊，今天晚了，就住在這吧。」
阮碧秀熱情地挽留小青。
「不了，嬸，我還是回校去吧，反正也不算太遠……」
小青邊說邊拿眼睛瞟柳俊。
柳俊微微一笑：「我送你回去吧。」
小青便露出歡喜無限的笑意，也不客氣推辭。
阮碧秀想了想，點頭道：「那也好。一路小心啊，早去早回。」
「知道了。」
此去財會校，說遠不遠，說近卻也不近，步行的話，三十來分鐘還是要的。小青那意思，就是想和柳俊好好呆一會呢。那也沒什麼，呆一會就呆一會吧，總不能連這點膽量都沒有。
「小俊，菲菲好漂亮……」
出了地委常委大院，小青很隨意地說道。
柳俊就東張西望的。
這個話不好回答啊！
「幹嘛呢？」
小青又是好笑又有點生氣的樣子。
「嘿，我的車不在。習慣了坐車……」
這倒是實話，打從配了專車，柳俊就很少走那麼遠的路了。不過蘇建中現在就暫時住在正裝修著的麵包屋，等麵包屋快開業了，再給他另外找個地方。初來乍到的，離開了熟悉的環境和熟悉的朋友，一時間還真有點不習慣了。
小青笑道：「走一走路也好，現在又不熱。」
「嗯……小青姐，校生活習慣不？習跟得上吧？」
柳俊採取了主動，省得她老是圍繞著嚴菲問來問去。
「還好，一開始的時候，習有點吃力，現在還跟得上。」
「那就好。哎，畢業之後，你打算做什麼？」
「做會計啊！」小青很是驚奇，覺得柳俊這話問得特笨：「小俊，你打算怎麼安排我呢？」
啊？繞來繞去，又落到柳衙內頭上了？
不過貌似小青這麼問也有道理呢。當初可是柳俊同意她去會計的，還大力支持來著。怎麼，這一去會計了，就不管啦？好像有點說不過去。
「你不是明年才畢業嗎？到時再安排吧。」
這倒也不是敷衍，柳家山企業發展如此迅速，都超出了柳俊這個「始作俑者」的預期，誰知道一年之後會是什麼情形？
「嗯，反正我就等著你安排哦……」
小青有點撒嬌的意味了。
唉，又是一個頭痛的問題。
不知不覺間，前面就是財會校了，天色也基本暗了下來，路邊的樹林裡，似乎有些動靜，小青不自覺地靠緊了柳俊，高聳的雙峰若即若離地挨擦著他的手臂。
柳俊正要挪開一點，忽然之間，樹林裡竄出三個黑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