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很貴
宋陽跟隨隊伍返回驛館,胡大人特意找了個機會,用詞隱晦地誇讚了他幾句,殿上他應對景泰的『亡國之說』,雖然談不上高明,可至少沒丟了南理的骨氣。不過宋陽到底還是提及『南理必亡、皇廷覆滅』這些忤逆言辭,從胡大人這裡,終歸不能落到實處去誇他一聲『說得好』。
對今天金殿上發生的連串變故,南理奇士們也都挺興奮,看熱鬧的人從來不嫌事情大,你一句我一嘴議論得挺開心,唯獨宋陽,對這些全不關心,回到驛館後關門閉戶靜心休養。
差不多就在宋陽返回驛館的同時,回鶻的使團也回到了住處,主官把殿上的事情向薩默爾汗仔細呈報,賭皇子這事倒還好說,大不了薩默爾汗把自己押上去,可『賭江山』王子就做不了主了,當即命令主官準備啟程回國去請示可汗,事情太大,單憑飛雁傳書怕是說不清楚。
跟著,薩默爾汗又對自家主官道:「打擂延遲了也好,兩件事你今天給我辦好:告訴麥迪江、庫納、阿夏三個收拾行裝,準備隨我啟程;另外找易容人來,我們四個都要扮作漢人相貌。」
他點名的三個是回鶻十傑中本領最高的人,其中阿夏是個女子,母親就是漢人、精通漢話。回鶻在睛城也有自己的眼線和暗樁,其中不乏能人,要易容不是難事。
兩件事都不算難,但主官卻有些遲疑:「之前可汗傳書,命一品擂後就請您回國。還有您的身體……您要去哪裡?」
「去哪裡你不必知道,我非去不可。」薩默爾汗搖頭:「身體不妨事,越來越好,宋陽的藥管用的。你回去後告訴父汗,就說我要去追一件寶物,若能拿到手,吐蕃番子和犬戎豺狼就該死絕了!」
說完,他又揮了揮手,催促道:「快去辦,我這趟行程除了父汗,絕不可洩露。」
主官立刻以聖火之名立下毒誓,不再多問,下去替王子準備了。
宋陽在驛館中休息,直到天色漸暗,他才走出來,去無關風月坊拜訪李明璣。
見面之後,他開門見山:「想請李大家幫我打探一件事情:國師在睛城麼?」
出乎意料的,李明璣立刻就搖頭拒絕了:「打聽不到。國師為人神秘,行蹤難測,別說我,就是當年的謝胖子復生、再統帥他的常廷衛,也未必能探出國師的行蹤,這件事你死心吧。」
剛說了兩句話,忽然門外腳步聲響起,顧昭君不請自來,在他身後還跟了個丫鬟打扮的少女,不用問,這是老顧自備的喂茶水侍女。只是這次跟來的不是『大九』。
顧昭君一看宋陽也在,當即笑道:「剛剛好,來之前我還傳訊南榮,讓你來這裡相會。」說完,也不用主人家招呼,自己找了個張椅子坐下:「意外十足,還以為今天你就能拿回龍雀了,沒料到一品擂推遲了。」
宋陽搖頭,語氣輕鬆:「不急在這百多天,多出了幾個月的功夫,剛好我也能做些事情。」
「放火的事情?」顧昭君挑起了眉毛。
李明璣也笑著接口:「要說起來,那麼大的一場火,需要幾個月的準備功夫還真不算稀奇。」
宋陽忽然笑了,瞪著顧昭君道:「我告訴你,我是真格不喜歡南榮!」說著,又轉目去看李明璣:「阿伊果也差不多。」南榮和阿伊果,一個老顧心腹一個付黨干將,有她倆在身邊,宋陽也甭想瞞住點什麼事。
有關那場『燕宮大火』的準備細節,李、顧二人瞭解得怕是比宋陽本人還要更詳細。
紅狐狸和老狐狸也相顧而笑,都挺開心的樣子,李明璣先開口:「原先也沒想到,你身邊居然還有火道人這個奇才,既然是奇才,你最好多上心一些,別讓別人給挖走了。」說著,螓首微微轉動,美目瞟了顧昭君一眼。李明璣畢竟是付黨,算起來連她都是宋陽的人,自然不會再和宋陽搶人。
顧昭君仍是笑呵呵的,搖頭:「放心,挖牆腳這種事我輕易不會做,而且就憑這個火道人,還不值得讓我和你們鬧出些彆扭。」跟著他把話題轉回到放火上:「宋陽,莫說我沒提醒你,這把火貴得很,你得先準備好錢,大筆的銀子。」
宋陽不解其意:「錢?什麼意思?」
「火道人不是說,這把火要自外而內地燒起來麼?」顧昭君先反問了一句,待宋陽點頭後,他才繼續道:「便是說要在皇宮外圍點火了……你在看看皇宮四周的建築都是什麼?通天鼓樓、朱雀鍾塔、萬代帝祠……哪一處不是戒備森嚴,你去這些地方放火,怕也不比直接去燒皇宮簡單吧。」
說著,顧昭君對身後的侍女吩咐了句:「圖呢?」侍女取出一副精細繪製的睛城街巷圖,擺在了宋陽眼前。其實不用看圖宋陽就能明白對方說得不錯。
「雖然現在火道人還在皇宮周圍設計,但是不難想的,將來他還要更深一步,把放火的範圍再往後推……舉個例子吧,假如火老道設計的燒皇宮的火點之一,是那座朱雀鍾塔,但又沒法子潛入這座塔去放火,怎麼辦?只有再依著老辦法,把這鍾塔也當成燕皇宮那樣對待,再從它的外圍去選火點。」顧昭君清了清嗓子,身後的侍女乖巧,立刻碰了茶水餵他。
潤了潤口舌,顧昭君繼續道:「所以啊,放火的地點,會逐漸向外『擴散』,直到每一處『火點』都能容咱們派人去從容點火……不外是些不重要的民居、商舖吧。具體會有多少,現在可說不好,一百家、還三百家、還是八百家?反正你要燒的地方,絕不會少。」
宋陽苦笑著揉了揉眉心,老顧說的七拐八繞,但道理還是能明白的,這把火也好像『金字塔』式的,要層層遞進、從底座向尖端燒進去,先是最外圍數百民居、商舖起火,火勢勾連殃及皇宮周圍的衙門、祠堂、高塔,然後才有機會燒進皇宮裡。
「不說火老道、鬼谷瞎子他們在桌面上的設計推算,只說最後的點火。火道人會放火,但這把火他一個人可放不來,數百個火點,等他去點第十間房的時候,第一處火說不定早被人撲滅了。所以得提前準備,不僅要準備人手,還要在火點堆積木柴、儲備火油等等,到時候一聲令下,四處同時起火……可甭管是誰家的宅子、商舖,能容你們去做這些準備?」最難說清楚的已經說過了,顧昭君的語氣輕鬆了不少:「最穩妥的辦法,就是把火道人選好的地方全都買下來,這才能從容準備……我說這把火貴得很,沒錯吧。」
薑是老的辣。放火這件事顧昭君瞭解到的訊息並不比宋陽多,但他想的更深,想要成事,非得準備大把銀子不可。
宋陽心悅誠服同時,吸溜著涼氣:「得用多少錢?」說完,不等對方回答他又問老顧:「你能借我多少?」
顧昭君立刻搖頭:「我是佃戶!」
李明璣乾脆不等宋陽來問,就直接道:「放火需要的人手我或能幫忙,但是錢……能買下幾百間睛城宅院,我要是那麼有錢,還會做反賊麼、還用開青樓麼?」
顧昭君又呵呵呵地笑了:「我也不是不幫忙,你想,睛城裡忽然有大筆銀錢注入,短短個把月裡瘋狂置地,一定會惹人注目……這件事我可以幫你辦,保證悄無聲息,不為外人察覺。關鍵還是……你有錢麼?要是沒錢,趁早撤了攤子,一來讓火道人甭瞎忙活了,二來也省得你到時候望圖興歎、平白失望。」
宋陽皺眉、躊躇著,沉思半晌之後,從懷中摸出一顆貓眼寶石:「你看這個值錢麼?」尤太醫留給他的那一箱子珍貴寶物,宋陽選了一顆貓眼當做念想,一直貼身攜帶。
侍女接過寶石,放置於手心呈於老顧眼前。纖手白皙,托著璀璨寶石,說不出地好看。
顧昭君認真端詳了一陣,對宋陽點了點頭:「上上,但就這一顆,差的太遠了……除非你有很多。」
宋陽收回寶石,應道:「差不多一箱,不全是寶石,還有玉璧什麼的。」
顧昭君略顯詫異,笑道:「原來你才是財主啊,多大的箱子?」
「把你裝下沒問題。」說完,宋陽又打量下餵水丫鬟的身形,繼續道:「擠一擠的話,你們兩個都能裝進去。」
顧昭君真正大吃一驚,脫口道:「棺材那麼大的箱子?」
宋陽笑著點頭:「不如棺材那麼長,但比普通棺材高不少。」
這次輪到顧昭君吸溜涼氣了,轉頭和李明璣對望了一眼,後者的神情也異常古怪,似乎在後悔『早知道他這麼有錢,就不給他打對折了』。
詫異過後,顧昭君低頭沉思一陣,在開口時神情鄭重,全沒了平時的輕鬆勁,先對宋陽認真道:「一成。」停頓片刻,也不用宋陽發問他就向下解釋道:「若真有那麼大一箱珍寶應該是夠用了,珠寶變現,還是經由我手,但我要提一成佣金。」
說完,又怕宋陽不同意似的,顧昭君有補充道:「變現也不是件容易事,珍寶的市價不定,這麼大的量入市,價格一定會猛降,你又沒太多時間慢慢去賣……我有路子,不敢說賺,但至少不會虧太多,最後算到你手裡,比著那一成佣金一定實惠得多;還有,這些東西的來路不明,貿然拿出來說不定就會惹出大禍,也只有我才能保其穩妥變現。一成佣金,已經是爹娘價了,就是我親兒子來找我,也不會更低。」
前面的話都算中聽,而且一成佣金,比起上一世宋陽接觸的『洗黑錢』的價格,的確是便宜到沒邊了,但最後一句實在有點彆扭。可顧昭君要說的話還沒完:「還有睛城收房,我也要提一成佣金,這件事風險太高,不能白做。但是另一點你放心,我掙錢在明處,不管變現珠寶還是收房買地,都不會昧你的賬目。」
宋陽痛快點頭,甚至還不忘對顧昭君說上一句:「多謝,承情了。」
談過了生意,顧昭君的神情再度放鬆,笑道:「謝從何來?我扛活、我掙錢,理所當然的神情,不用謝。」宋陽卻搖了搖頭:「不提佣金,只說你肯和我做這樁生意,就是幫我了,自然要謝。何況,雖然我不懂行情但也能明白,你要的兩個一成,都便宜得很了。」
顧昭君沒再客氣,而是用下頜一指自己帶來的侍奉丫鬟,有些突兀地問宋陽:「你覺得她怎樣?」
「挺好,不過……怎麼換人了,大九呢?」
顧昭君平靜回答:「你還記得吧,新年前後,我在南理遇到過一次刺殺……當時小重跟在我身邊。」
宋陽一愕:「她……」那次遇襲,顧昭君自己都身受重傷,身邊人自然傷亡慘重,且大九隻是個侍女,又不會武功。
果然,顧昭君點了點頭:「所以才換了她來服侍我。」說著,老顧忽然笑了起來:「我從不把下人放在眼裡,親手處死的身邊人也不是沒有。不過姓顧的有姓顧的氣魄,我的人不容旁人碰的。連侍奉我幾年的丫鬟都沒護住……這個臉我丟不起,總要找回來的。所以你那個謝字,收回去吧。」
這個時候,一旁的李明璣插口岔開了話題,對著宋陽笑道:「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這次你花錢買房置地,就是為了放一把火燒了,果然是大戶人家出身。」
宋陽先前不覺得,但聽她一說,果然是這樣的道理,笑了下應道:「那些東西都是親人留下的,現在拿出來,燒一場震驚天下的焰火給他看……他看得到的。」
隨即宋陽轉目望向顧昭君:「箱子還在燕子坪,你和我盡快啟程,把它啟運過來。」
顧昭君點頭應道:「稍等我兩天,那麼貴重的東西,總要有好手押送,我要召集人手。」
有關錢財事情說過,暫時說完,顧昭君也沒急著離開,話題再轉,又扯到今日『一品擂』的賭注上去,顧昭君沉吟著:「賭皇子……兒皇帝……景泰瘋得是足夠了,但當真不傻,這一注押得漂亮得很。」
李明璣沒去追究他話中的深意,她更重視賭注之事的另個方面:「敢落重注,足見景泰勝券在握,他選出的武士當真這麼強麼?」
對此宋陽最有把握,當即應道:「的確很強,據我所知,燕國選出的武士裡有大宗師……這倒沒什麼奇怪,關鍵是這個大宗師,還不是他們的主將。」羅冠的修為比起陳返僅只一線之隔,同樣是大宗師境界,可他還不是主將,足見燕國出擂武士的強大了。
李、顧對望了一眼,目光裡都有些驚訝,而這份驚訝,固然是因為燕國武士的陣容,也有宋陽為何會知道這種連他們都探不到的、機密消息的緣故。
而宋陽真正要說的話,卻是下一句:「主將在,燕國勝券在握;但要是主將不在,景泰還能穩贏麼?」
顧昭君不解:「什麼意思?」
從蘇杭那裡得來的消息,宋陽毫無隱瞞,盡數告訴給兩位『同謀逆賊』,但消息的來源他沒說。
對於顧昭君而言,今晚的意外,比起平日裡要多得太多了……景泰突然增加重注,逼著各國使節把一品擂向後推遲數月,最根本的原因竟是燕赴擂主將不在、臨時出去辦差了。
越琢磨下去,顧昭君那雙老眼也就越亮,半晌後抬頭直視宋陽:「會是什麼樣的急差?」
與宋陽初聞真相的反應一樣,『拖延』的原因再簡單不過,卻沒人能猜得出。只因一品擂轟動中土,實在太重要了,誰也想不出還有什麼事情竟然比著一品擂還更重要、能讓『大燕第一個高手』暫時捨了打擂,而去辦這件事。
而老顧的問題,就是宋陽這一兩天裡,反覆琢磨的事情了,應道:「不敢保一定就猜對,但我能想到的,只有一個原因……」
澇疫,尤太醫的屍體。
只要掌握在手,就有望征服天下的『利器』。也只有那具屍體,才足夠份量,讓燕國主將能暫棄一品擂而不顧、拼卻全力先將其奪回。
「還有一點」宋陽繼續道:「燕國的主將究竟會有多大的本領,讓大宗師都只配給他做幫手……尤離和我講過,他二十五歲的時候,就踏入了乙字宗師的境界,算得上學武頂尖人才,但另外有個人,和舅舅藝出同門,卻處處勝他一籌……」
李明璣聽懂了他的猜測,皺眉接口:「國師?」
宋陽不置可否:「最後一點,同樣不保猜對……追屍體最合適的人選,會是誰?」
尤太醫的屍體,既是寶貝也是毒魔,處理稍有不慎,就會抹殺萬千性命,敵我兩傷。而奪回毒屍的這個過程裡,涉及追趕、逃竄、搏殺等等諸多艱險,誰能保證這件寶貝就能一直那麼『穩定』?
在燕人派去奪屍的隊伍裡,一定要有一個熟悉屍性、精通毒理的奇門高手……放眼整座中土,對澇疫最最瞭解的人,除了國師又還會有誰呢。
至此,李明璣也恍然大悟,對宋陽道:「怪不得你一來就要我幫忙打聽國師的行蹤。」
宋陽點了點頭:「我懷疑國師現在人在南理、懷疑他就是燕國主將……」
後知後覺的一件事,早在紅城的時候就應該想到,關係如此嚴重的寶貝,很可能會引得國師親自出手來搶奪回去。但哪有人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提前算個清楚,那時候宋陽沉於悲慟,勉強分出些心思放在如何從南理手中搶回親人遺骸,再有就是些虛無縹緲、暫時難以落到實處、但卻噬魂蝕骨的復仇念頭,真就忽略了那一重。
直到聽蘇杭提起推後一品擂的真相……
李明璣問:「即便國師在南理又怎樣?你有辦法找到他、有辦法對付他?」
「總得試試看……仔細想的話,也不是沒機會的。」宋陽沒再解釋什麼,揮了下手,示意這個話題到此為止:「我會盡快動身趕去南理,看看還有沒有機會對付國師。」
李明璣點點頭,又問:「那譚歸德呢?你那個神醫朋友什麼時候來?」
宋陽翻起了眼睛……笑了:「你要不提,我都把鎮國公忘了,先等等看吧,總之麻煩李大家。」
這時候顧昭君忽然對他說了句:「這是個毛病,不過也不是沒有好處。你自己注意吧。」
的確是個毛病,宋陽就是這樣,每有一件重要事情出現,他都會把全副心思投入其中,想得多想得細想得透徹,但同時也會忽略掉其他一些事情,或許這也算是種任性吧,這個『毛病『的好處和壞處都同樣明顯,宋陽想了想,性子如此改起來恐怕不容易,要是能有誰給他配個精明『秘書』就好了。
與上次聚首漏霜閣正好相反,這一回宋、顧二人告辭離開後,顧昭君匆匆離開風月坊,去召集人手準備南理之行;宋陽則溜溜躂達去了蘭若寺,蘇杭不在,他也沒多耽擱,只是請姥姥給她帶個話:最近一段時間宋陽不在睛城,勿念。
返回驛館之後,又和阿伊果、南榮聊了幾句,告之他即將遠行,這邊有關放火的設計,就要兩個女子多費心了,對此阿伊果大包大攬,不過宋陽還是信任南榮多些。
諸事交代完畢,宋陽回屋倒頭便睡,又到夜半三更時,眉心上突然一陣輕輕刺痛,滋味熟悉得很,宋陽驚醒後大喜,一躍而起。這還真是想要什麼就來什麼,他正愁沒法和羅冠聯絡,對方就主動找上門了。
與前次會面相同,羅冠帶他一路急行,又到那所荒宅中,對著宋陽略帶歉意地笑了笑:「上次乍見紅袖,一時間沒能守住心境,說起了往事……結果越說也就越激動,有件事情忘記問你了。你要見那位神醫朋友,只憑認識家師是不夠的。他老人家的朋友。她沒興趣見的。」
宋陽立刻搖頭:「這事和陳返前輩沒太多關係,是因為我那個叫尤離的親人……」
不到他說完,羅冠就開口道:「這個我明白,可只憑你自己說是尤離的親人,多半是不夠的,最好能有件信物。」
宋陽皺起了眉頭:「憑我知道『蝴蝶藍』還不夠麼?」
「若你不認識家師的話,蝴蝶藍就夠了。」羅冠微笑:「你莫誤會,那位神醫朋友性情古怪,從十八年前就再不見外人,我也不想白跑這一趟的。」
宋陽沒再矯情什麼,伸手從藥囊裡取出了一粒『不餓』,交到了羅冠手中:「這個喚作『不餓』。」跟著,宋陽又說出了幾樣有關『不餓』的配方,最後道:「它的配方我知道的不全,不過說了的那些,應該足夠證明我是尤離的晚輩了。」
羅冠收好藥丸、又把殘方重複了遍,確認無誤後說道:「我這就出京去請她,最快也要二十天才能回來,你等我消息就好。」
宋陽只能苦笑搖頭:「等不了,我也有事要離開睛城,仨月能回來就不錯,但有件事我想托請你,如果那位神醫朋友真能隨你來睛城的話,能不能先請她幫忙看一個病人?」
不用說病人是誰,羅冠就反應過來了:「鎮國公?成了,我會轉述,來或者不來、來了醫或不醫,都在她了。鎮國公現在還在漏霜閣對吧,你記得提前和那裡的當家打聲招呼,免得到時候誤會。」宋陽點頭應是,對於對方知道老帥藏身何處,他也並不意外。
羅冠是大宗師。鎮國公府失火當夜,葉非非帶走老帥、宋陽跑去長街打架,羅冠有這個時間,足能先追蹤到譚歸德的下落,再回來跟住宋陽……
轉過天來,宋陽向胡大人告假,只說是要去探望燕國遠地的一位朋友,具體時間說不太好,但秋日一品擂前一定會回來。
距離『下次』一品擂還有幾個月的光景,這段時間回國不值得,胡大人已經放飛信雀,向朝中通報金殿諸事,同時請求豐隆,使團暫時駐紮睛城等秋後再返程,這個要求一定會被答應下來的。反正有空閒,奇士們想做什麼胡大人也沒有太多嚴苛要求,只是囑托宋陽謹慎言行,千萬不可惹事,隨後還賜下了不菲的盤纏。
又靜心等待了兩天,顧昭君那邊也準備妥當,宋陽就此動身,出城後胡亂兜了幾個圈子,確定沒人跟蹤之後,趕到事先約定好的地點與老顧匯合,向著南理趕去。
一路車馬勞頓,但宋陽始終興奮……真盼著國師還在南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