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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將進酒 第二十七章 朋友 文 / 豆子惹的禍

    第二十七章朋友

    宋陽站住了腳步。

    老者的目光落在宋陽身後巨大的包裹上:「要出門?我來得剛巧,險些就要錯過你了。」

    宋陽還是那副輕鬆的神氣,一如兩年前、陰家棧外與榮友全說笑時的樣子:「找我?有事?你是哪位?」

    「我姓顧,顧昭君,從燕國來,找你說幾句話。」說話中就此轉身,從相向走來變成和宋陽並肩而行:「你有事在身,不耽擱你,完就走。」

    宋陽略一猶豫,重新邁步前行,口中淡淡說了句:「昭君是個好名字。」

    兩個人並肩而行,老者就在宋陽的餘光之中,可宋陽卻莫名其妙多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這個顧昭君,從腳步到說話都輕飄飄得讓人難受,彷彿不是個真正的人,只是一道影子。

    走了一陣,顧昭君開口,突兀且莫名其妙:「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你怎麼會知道自己的身世?」

    付丞相在出事前,把『除掉妖星』的差事交給顧昭君,化名『榮友全』的殺手南榮右荃也是姓顧的派來的,所有的事情,顧昭君都看在眼裡:南榮右荃只說到要找的人是尤太醫,宋陽就明白對方是來要自己性命的殺手;除掉殺手之後,宋陽並未就此逃走,繼續在小鎮裡過安穩日子。

    顧昭君推敲過前後經過……除非宋陽知道自己是『天煞妖星』、知道自己『姓付』、也知道付丞相被皇帝連根拔起。接連三個『知道』,最後一個不是秘密,天下皆知;第二個也可能是尤太醫透露的;可第一個『知道』,絕無理由。

    「七年前,我十歲,有一個姓謝的胖子找上門,對我言明一切。」宋陽把事情全都推到了死人身上,死無對證。知道付老四是妖星、發覺他還活著、並且能夠找到他的……當年大燕皇帝駕前的那條蛇、姓謝的有這個本事。

    顧昭君信了,但仍不解:「是謝胖子?他這麼做,圖的是什麼?」

    宋陽回應得底氣十足:「我怎麼知道。」

    人經死,再如何追究也沒用了,顧昭君不再傷腦筋,就此岔開了話題:「你是聰明人,應該能明白,不管是誰,能夠坐到丞相高位、並且一坐幾十年,那這個人一定會有許多朋友。這些朋友,分作兩種,第一種在明,大都是他的同僚、門生,一目瞭然,清清楚楚;另一種在暗,就不那麼容易看得清楚了。」

    「至於在暗處的這些朋友,也分作兩種。第一種是死忠,只要丞相一聲令下,他們可以做任何事,這些人散落天下,或許是一個江湖門宗的首領、或許是一支戍邊雄兵的將軍、也沒準是哪個青樓的老鴇。你當明白,無論哪個高官,手下都一定會有這樣的一群人。不過,第二種朋友,比著那些死忠還更重要些,他們才是丞相真正的……靠山。」

    說完,顧昭君沉默下來,好像在尋思什麼,片刻後面露笑意,自誇自讚:「嗯,靠山,這個詞用的很好,就是靠山。」

    宋陽挑了下眉毛:「丞相的靠山?」

    顧昭君點了點頭,沒去仔細解釋,而是舉了些例子:「比如,他們很有錢,錢多到能把雁西湖填平後還能堆起一座蕭南山;又比如他們控制了幾個行業,絲、茶、甚至鐵、馬,可就連絲農、茶商、鐵匠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本行其實都在別人的股掌之間……大音希聲、大象無形,天下間真正的幾道大力量,都藏在朝堂背後,看不見的。」

    這番話,對一個南理少年或許晦澀難解、不可想像;可是對兩世為人,隔世千年的宋陽而言並不難懂。對於控制了經濟命脈的大財閥而言,政治和權力,只是他們平衡利益的工具。

    「找我做什麼?」宋陽聽煩了,開門見山。

    顧昭君聳了下肩膀:「我還以為你會先問,我是你父親的哪一種朋友。」

    宋陽搖了搖頭:「你也說過,我知道自己姓什麼。」這句話有些莫名其妙,但兩個人都明白它的意思,宋陽已經和姓付的再沒關係了。

    「莫急,好歹容我把話說完。」顧昭君毫無著急的意思:「剛剛說過,付丞相麾下有一群死忠之士,雖然付家倒了,但他們藏在暗處,當時並未受到波及。當然,景泰皇帝一直在全力剷除他們,我花了不少精力和心思,總算保住了、也壓住了這些人……這兩年我一直在忙這件事。不過,可惜的是,他們都是死忠,只聽命於付家。」

    說到這裡,顧昭君話鋒一轉:「其實你想姓什麼都好,無所謂的。關鍵,你是付潛訓的四子,這就足夠了。」

    終於說到了正題,宋陽笑了起來:「付丞相留下的力量,只聽命付家的人?」

    顧昭君點頭:「巧的很,你是最後一個。」

    「他們聽我的話,然後我再聽你的話?」宋陽笑得愈發輕鬆了:「說真的,這個主意挺餿的。」

    顧昭君居然也在笑:「也不用說成『聽話』那麼刺耳,還是說成『合作』好些,好像當初我和付潛訓那樣,合作得就挺好。不用那麼急著決定下來,我就是來和你打個招呼,把事情說明白,你慢慢考慮,時間有的是。」

    不容宋陽再開口,顧昭君又繼續說道:「你可以不當自己姓付,但『天煞妖星』的身份你改不了,以前殺過你一次的景泰皇帝,以後還會接著來殺你,性命大事,總要想清楚才好。」

    宋陽停下了腳步:「威脅?」

    「是『指點』。」顧昭君搖頭:「我家有一句話,從祖上一直傳到我:『損人利己,天經地義;損人不利己,豬狗不如』。所以你大可放心,把你身份洩露出去讓景泰來殺你,對我沒有半點好處。我要找的是個真心合作、於雙方都有利的朋友。你慢慢想,我先走了。」

    說完,顧昭君轉身邁步,但是在走出十幾丈後,他又站住了腳步,回頭問道:「你應該能猜到,當初派榮友全來殺你的人,就是我吧?」

    待宋陽點頭之後,他又笑道:「你很好,沒罵我不要臉,先前殺過你,現在又來找你合作……」

    宋陽語氣客氣:「不要臉這三個字,從來都是用來罵要臉的人的。」

    顧昭君哈哈大笑,最後說了句『有趣!』,身形隨風飄然不見,自始至終,他的手都揣在袖中,從未拿出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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