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回告狀
這一日,玉皇大帝駕坐靈霄寶殿,聚集文武仙卿早朝,忽聞殿前當值天師邱弘濟啟奏道:「萬歲,通明殿外,承天傚法后土皇地祇來訪,聽天尊宣召。」
玉帝聞言心中一凜,有人來到通明殿前,他卻是毫無覺察。后土皇地祇?她來作甚?這位主宰山川大地的女神,聞道還在他之前,若非玉帝修持的乃是統御萬天的無極大道,歷經一千七百五十元的重重劫難,誰做這天庭主宰還真不好說。所謂皇天后土,玉皇大帝主宰天庭,后土皇地祇主宰山川大地,兩位大神一個天一個地,不過從古到今卻是少有交集。六御之中,玉帝屬於後來者,雖說三清退藏之後,他的神位最高,但是說到道法修持,誰高誰低卻是不得而知。不過玉帝可以肯定的是,原本的四御之中,至少有兩人修為遠在他之上。
一個是南極長生大帝玉清真王,統御天地雷霆之力,早已是金仙巔峰,准聖級別;還有一個就是后土皇地祇了,這位女神似乎從來都未曾有過與人鬥法的經歷,不過玉帝卻絲毫不敢小覷於她。雖說術業有專攻,但是聞道也有先後之分,而且后土聞道的時間比他可不是早了一點半點,這位女神是最早誕生的那批大神之一,修行時日久了,多少有一些優勢。玉帝坐鎮靈霄寶殿,整個身心神念都與大殿融為一體,殿堂內外便是塵埃落地細如毫髮之事,他也能感受到。后土來到通明殿前,他卻毫無所覺,這也從側面反映了一個事實,就是這位女神道法修持遠在他之上。
玉帝略微思量了一下,便對邱弘濟道:「宣……不,快快有請。」
這位大天尊閣下一向宣召慣了,忽然省悟過來,殿前等候的可是神位與自己相當的后土,不能宣召,只能用請的。不僅如此,還讓人專門在王母旁邊看座,這才有請后土上殿。
后土娘娘入得殿內,與玉帝禮畢,又與王母、老君相見,文武仙卿再又一番行禮,待得禮畢,后土在王母邊上坐定,這才開口道:「聽聞天河水軍自從天蓬被貶之後,至今無人掛帥?」
此話一出,玉帝先是一愣,這后土怎麼上界第一句話就扯到水軍元帥了?下方武將之中,自托塔天王以下,哪吒、巨靈神,雷部天猷、翊聖兩位副帥均是若有所思。他們都是與天蓬交好,尤其是哪吒,若非玉帝在上,忍不住便要開口了。
玉帝一時不明后土來意,只是淡淡應道:「不錯,昔年天蓬調戲月宮嫦娥仙子,被貶凡間之後,天河水軍至今沒有合適人選可以掛帥。」
說到這裡,玉帝不由小小遺憾了一下,他是十分屬意外甥二郎神來坐這個位置的,奈何此子性子剛毅,聽調不聽宣,偏偏跟自己唱反調。灌江口三洲之交,尤其北臨北俱蘆洲,乃是凶險萬分之地,玉帝有意把二郎真君調離險地,又可把水軍握在自己人手中,本是一舉兩得的美事,卻被楊戩一口回絕了。
后土道:「這些年下界江河湖泊中,水族作怪霸佔河道湖泊之事不少,常常滋事驚擾當地山神土地,我那裡累積的訴狀都堆積如山了,也曾多次發文上界,卻遲遲不見天兵下界剿匪,還以為玉帝沒把下界之事放在心上。」
玉帝被后土一番責難,有苦自己知,自從天蓬下界之後,天河水軍是從未安寧過。天猷本來無論資歷還是實力都是個好人選,可惜此人是天蓬的死忠,被玉帝否定了;翊聖真君亦正亦邪,最近更是私自下界,戴罪之身,如何能用;最有意思的就是真武元帥了,居然莫名就消失了,誰都不知道他的去向。沒有統一的號令,就算后土發文送到水軍衙門,也無人決斷,自然不會發兵下界。
現在后土親臨,玉帝無法推脫,忙道:「地母娘娘請放心,朕即遣將下界,平定水族之患。」
后土道:「多謝陛下。」
話鋒一轉,又道:「此番陛下可以親自遣將,若是日後再有事端,水軍無人總領,卻仍舊無人號令發兵,如此下界水域豈非無一日可得安寧?」
話說到這裡,眾人頓時明白了,后土此次上界,叫玉帝遣將平患只是次要,主要還是希望天庭盡快把三十萬水軍元帥的之職落到實處。
其實下界水域之事,眾位神仙心中都有數,除了四海各有龍君坐鎮之外,陸地上大一點的江河湖泊,例如長江、黃河、洞庭、鄱陽等水域歷來都是水族爭鬥之地,如有實力高強能長期佔據的,天庭便會賜封一番,讓其做了當地水神。但是畢竟下界紛亂,這些水族在天庭眾神眼裡就是草寇,便是其中最強的蛟魔王也一直安分守己,就算不去鎮壓平定,也不會有什麼大氣候。
說白了這些都是小事,后土娘娘此行,應該是屬意水軍元帥之職,當是心中有了合適的人選了。
玉帝心道我也想盡快把水軍元帥定下來,奈何實在沒有合適的人選,后土如果有合適人選最好,只是不知道此人能否鎮得住水軍諸位副帥。正想著,忽然神念一動,通明殿外有人來到。
不僅玉帝,在座文武仙卿實力不俗者也感受到了,哪吒一臉不屑,輕聲道:「東海的老泥鰍怎的上來了,不知道此番又要狀告何人。」
下界龍君也好,冥君也罷,輕易不會上界,如果上來了,基本就是來告狀的。哪吒昔年曾經大鬧東海,殺了當時的龍王三太子敖丙,更在當時的四海龍王到陳塘關逼迫下,削肉還父,削骨還母,了卻俗世恩怨。現如今雖然事易時移,敖廣也不是當年的東海龍王,但是哪吒對於這些水族還是十分不待見,他覺得下界龍族是一代不如一代了,早已沒有了作為神獸的尊嚴,就像池塘裡的泥鰍一般。
葛仙翁天師上殿奏道:「萬歲,通明殿外,有東海龍王敖廣進表,聽天尊宣詔。」
玉皇傳旨:著宣來。敖廣宣至靈霄殿下,禮拜畢。旁有引奏仙童,接上表文,玉皇從頭看過。
表文內容自是把花果山天生聖人孫悟空的罪狀大大的控訴了一番,把四海龍王境遇說的淒慘無比,什麼「欺虐小龍,強坐水宅,索兵器,施法施威;要披掛,騁兇騁勢」,「南海龍戰戰兢兢;西海龍淒淒慘慘;北海龍縮首歸降;臣敖廣舒身下拜」。
總而言之,龍族碰到了前所未有的大麻煩,天地間出了一號強搶兵器法寶還要打人的無恥強盜,這廝名叫孫悟空,佔據了東海名島花果山,是個猴子!
聽到孫悟空的名字,玉帝眉頭皺了起來,這名字讓他一陣不爽,作為無極大道的修持者,玉帝靈覺非凡,總覺得在這人身上,會有事情發生。
不由問道:「這孫悟空只是一人?便有如此神通?」
敖廣猶豫了一下,道:「他還有個幫手,叫豬八戒,乃是個修行有成的豬妖。」
玉帝聞言笑了起來,道:「一隻猴子,一頭豬,便把你東海攪得不得安寧,倒也有意思。那孫悟空能取了定海神珍,想是有些來歷的,不知豬八戒又有何特異之處?」
敖廣道:「臣此行,除了表奏此事之外,還有一事,也要向萬歲稟明。」
「奏來。」玉帝道。
敖廣當下把真武下界,與本體玄冥合二為一,破碎虛空渡劫之事一一道來,豬八戒得到玄武厚賜寶物的事自然不會漏了,據老龍王觀察,此寶應該就是上古大神鯀治水所用異寶——息壤。
一番話說完,玉帝還未說話,眾文武仙卿已是唏噓不已,真武竟然是玄冥的分身,想那玄冥乃是四象真靈,又在海底潛修了無數年,此番渡劫必然把握極大,看來又一位金仙即將誕生。
玉帝抬了抬手,待下面逐漸安靜,才道:「龍神請回東海,我自會遣將下界平妖。」老龍王頓首謝去。
待老龍王離去,玉帝問后土道:「息壤乃是地母你親自煉製的寶物,如今落入豬八戒手中,可曾知曉?」
后土道:「我已經見過這豬八戒,玉帝你可知他是何來歷?」
「哦,看來他還不是簡單的豬妖,不妨道來。」玉帝道。
后土微笑著道:「這豬八戒正是天蓬元帥轉世,不過很不巧,昔年他被打的神體潰散,元靈下界卻是投在豬胎之內,如今重新修持,便成了一隻豬妖。」
話才說完,武將隊列中哪吒已經忍不住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天蓬這廝竟然變成了一隻豬,日後遇到了我得好好瞧瞧,是個怎生模樣。」
一旁李天王喝道:「哪吒,住口!大殿之上不得喧嘩!」
哪吒這才收聲,但仍舊止不住笑意,心中只想著什麼時候藉故下界執行任務,好好看看昔年的天蓬大元帥如今是啥模樣。
他不知后土說了假話,天蓬確實在八戒體內,但是八戒卻是個有著自主意識的獨立個體,非是什麼轉世投胎。后土這麼說,也是為了省卻麻煩,接下來方便自己在水軍元帥之職上為八戒說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