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5年2月9日
「台灣急電。」楊宏將一封電報遞給周海濤。
「誰發來的?」周海濤接過來,一邊隨口問著一邊打開電報,「哦~是老麥克,什麼事啊,這麼急?」
「去,把張敬飛找來。」周海濤看完那封電報,抬頭看了一眼還旁的楊宏。
「老大,什麼事急著叫我來?」三分鐘之後,張敬飛推men而入。
「麥克大叔的電報,你看看吧。」周海濤示意楊宏離開之後,將桌上的那封電報遞給張敬飛。
「我們想的太簡單了。」在張敬飛閱讀的時候,周海濤走到敞開的舷窗前,點燃了手中的香煙。
「那咱們馬上發出消息嗎?」張敬飛把看完的電報放回周海濤的辦公桌。
原來,在老麥克發來的這封電報中,他對周海濤他們擊沉法**艦卻不發出任何消息提出了嚴厲的批評。這件事,是法**艦襲擊平民在前,攻擊中華海軍在後,不管中華海軍是為了維護主權還是為了自衛,對其進行打擊都是能說得通的,可以說是中華這邊占理。
可是打都打了,你要是什麼都不說,那就顯得有些不太正常,你有理為什麼不出聲兒呢?是不是這其中有什麼隱情?還是你心虛不敢張揚?結果就會讓別的國家產生各種各樣的猜測和懷疑,而法國人必然會從這種猜測和懷疑中找到將責任推給我們的借口和理由,他們可以顛倒黑白的將我們描繪成野蠻的好戰分子,要求歐美國家對我們進行制裁,甚至是聯合出兵干涉。以歐洲人白人至上的一貫態度,法國極有可能會得到大多數國家的同情和支持,聯合對我實施政治、經濟、軍事等方面的全方位制裁,而這對現階段的我們是非常不利的。
所以不公開這次與法國人的衝突是不行的,不但要公開承認這次衝突,還要先發制人將事情鬧大,要對外公佈法**艦的暴行,要向法國政府提出正式抗議,總之是鬧得聲勢越大越好。只有這樣,其他人才會認為你有理,受了欺負就應該打回去,打的沒有任何問題。
事情鬧大,只要你有理有據,就能得到大多數人的支持,就算那些人不支持你,也不好意思去支持法國人。法國人得不到他國支持,又受制於他們在遠東的軍力不及我們,那麼他們必然不敢鬧事,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
周海濤不得不承認,他太年輕了,作為首領或者一國領導,他遠遠不夠格,對目前面臨的形勢和國際間各國錯綜複雜的關係瞭解不夠,對於歐洲人的狡猾和無恥的估計嚴重不足,在處理和應付突發事件時還顯得非常不成熟。就像這次,只想到不要給自己馬上要進行的行動增加變數,對可能會引起的後果沒有考慮清楚,只想到不懼怕對手的軍事報復,對對手從其他方面對自己進行攻擊根本就沒有準備和應對的辦法。
「我們必須要向法國政府提出正式抗議,你去給老三發報,將與法國海軍的衝突詳細向他說明,要他明天向法國公使施阿蘭遞jiāo抗議書,然後給台灣回電,要求他們馬上收集事件經過的全部資料,包括法國海軍撞沉我漁民船隻的時間、地點、數量,人員傷亡情況、財產損失情況,最好能找到一部分損壞漁船的殘骸作為證據,還要馬上收集整理證人證言和俘虜的口供,這些都是將來和法國人打嘴仗的憑據。」周海濤回到辦公桌前,又拿起老麥克發來的那封電報看了看。
「好,我馬上去。」張敬飛站起來就走。
「等等,讓楊宏和你一起去。」周海濤怕張敬飛不能正確的把自己的意思轉達給李季三和台灣那邊,把楊宏叫了進來又如此這般的叮囑一遍,才讓他倆一起去給兩邊發報。
以後遇事一定要多想想,多和大家商量,張敬飛、楊宏離開後,周海濤獨自一人坐在那兒在心裡對自己說。
就在周海濤收到老麥克的電報時,遠在合fei老家養病的李鴻章也收到了一封電報,確切的說是收到了一張聖旨。
看著面前那張由廬州知府送來的讓自己即刻回京官復原職的電報,李鴻章面無表情半晌無語。
直隸總督兼任兵部尚書、北洋通商大臣、文華殿大學士、軍機處行走,晉一等肅毅候為二等忠義公,自己這次不但盡復原職,還多了個兵部尚書和軍機處行走的頭銜,爵位也由一等候變成了二等公。兵部尚書和公爵封爵不算什麼,這軍機處行走可不一般,自嘉慶朝之後只有恭親王奕以議政王的身份入值軍機的時候用過,其他人最多就是軍機大臣上行走而已。
可是朝廷此次給自己官復原職之後又加官進爵的目的是什麼呢?因為駕馭不了北洋?與洋人交涉他們不行?還是因為整肅朝政?還是覺得甲午戰敗讓自己背了黑鍋,對不起自己?不會!不可能!開玩笑!想都不要想!李鴻章在心裡一條條的把這些理由否定。
為了什麼為了什麼定是就是為了這個,李鴻章心裡暗暗冷笑到,周海濤,一定是為了周海濤,沒錯就是為了周海濤,周海濤要造反了,他們沒辦法,嘿嘿,對就是這樣,不會有別的原因了。
「岳父大人岳父大人」張佩綸的聲音把李鴻章從沉思中驚醒。
「岳父大人,您沒事吧?」張佩綸擔心的問道。
「去,讓經方、經述、經邁到書房來見我,你也去。」李鴻章站起身來對張佩綸說道,說完不等張佩綸回答,自己轉身向後面走了。
「來人,去請三位公子到書房,老爺找他們。」張佩綸叫來下人吩咐一番,然後也向後面去了。
來到東廂房李鴻章的書房門口,張佩綸沒有進去,而是規規矩矩的站在那裡等著李鴻章的三個兒子到來。
「是幼樵嗎?」書房裡傳出李鴻章的聲音。
「正是小婿。」張佩綸躬身回答。
「你進來吧,不用等他們了。」李鴻章說道。
「這是,小婿遵命。」張佩綸猶豫了一下,挑開門簾進了書房。
「坐吧。」李鴻章坐在書案後抬眼看了看張佩綸。
「謝岳父大人。」張佩綸趕忙行了個禮,然後找了個地方坐下。
「我找你們來為的什麼,幼樵你大概猜到了吧。」李鴻章看著張佩綸。
「猜到一二。」張佩綸點點頭,「岳父大人您」
「一會兒等他們來了再說。」李鴻章擺擺手。
「兒,見過父親大人,給父親大人請安。」李鴻章的三個兒子很快就來了。
「都坐下吧。」李鴻章板起臉,「今天叫你們來,是有件事要和你們說一下,問一問你們的態度。」
李鴻章的三個兒子悄悄的相互誰都沒說話。
「幼樵,把這封電報給他們唸唸。」李鴻章拿出那封電報遞給張佩綸。
「對朝廷的這封旨意,你們怎麼看?」等張佩綸念完電報,李鴻章看著三個兒子問道。
「」長子李經方張低頭沉思沒有說話。
「恭喜父親大人官復原職,加官進爵。」次子李經述見大哥不說話,連忙站起身向李鴻章恭賀。
「恭喜父親。」最小的兒子李經邁也跟著二哥給父親道賀。
「經方,你覺得呢?」李鴻章沒有理會次子、三子的恭賀,只是看著長子李經方問道。
「父親,兒子覺得此事有蹊蹺。」李經方猶豫著站起來說道。
「大哥,朝廷下旨讓父親官復原職加官進爵,這是多大的喜事,能有什麼蹊蹺?」老三李經邁看了一眼這個過繼來的大哥。
「三弟,不准這樣和大哥講話。」李經述低聲呵斥道。
「不知你們注意到沒有,」李經方向兩個弟弟笑了笑,繼續說道,「自從父親奪職返鄉,這已經是第四道讓父親復起的旨意了,第一道是讓父親出任兩廣總督,被父親以身體有恙推辭了,第二道依舊是讓父親出任兩廣,第三道改任到兩江,都被父親婉拒了,父親連據三道旨意,朝廷不但沒有下旨申斥,反而又下了第四道讓父親官復原職的旨意,還給父親晉了爵位,你們就不覺得這裡邊有什麼不對嗎?」
「有什麼不對,父親有大功於國,受了小人陷害才罷的官,朝廷對不起父親,才有了現在官復原職的這道旨意罷了。」李經邁有點兒得意的說道。
「你們留意過這四道聖旨發來的時間沒有,絕不覺得和什麼事情有點兒巧合?」李經方看了一眼老三。
「有什麼巧合?」李經邁一愣。
「三弟,你在家閉men苦讀,對外面發生了什麼你根本就沒留心。」李經方苦笑著搖頭說道,「朝廷第一次下旨讓父親任職兩廣時,正是那周海濤佔據台灣,對日本宣戰的時候,第二次下旨,是那周海濤擊敗了日本,佔據遼東和朝鮮,宣佈成立中華自治區的時候,而第三旨調任兩江,確實那周海濤進攻廣州,佔據汕頭,強迫朝廷割地賠款的時候。而這一次嘛,那個周海濤正好擊敗了俄國人,剛剛和他們簽訂了和約,收復了被朝廷割給俄國的失地的時候。」
「這只是巧合罷了,有什麼關係呢?」李經邁隱隱覺得事情確實像大哥說的那樣,有一點兒不正常,可是剛剛二十歲年輕氣盛的他哪願意輕易認輸,還在強撐著想找些借口。
「三弟,你好好想一想,一次巧合,兩次巧合也就罷了,可是再三再四那還能算巧合嗎?」李經方看著還要強辯的李經邁說道,「朝廷是被那周海濤逼急了,嚇怕了,沒有辦法了,這才想再次起用父親,讓父親去與那周海濤對陣啊。」
「這這對陣就對陣,難道父親還怕他不成?」李經邁兀自不服。
「唉~怕又如何?那周海濤兵強馬壯,堅船利炮,荷蘭、日本、俄國先後敗於其手,現在勢頭正盛氣勢正旺,哪是好對付的?若是可以輕易應付,朝廷又何必」李經方搖頭歎息到。那周海濤可不好對付,誰去和他打擂台,弄不好就有立馬完蛋的危險。
「你這是漲他人的志氣,滅自己」李經邁剛一張嘴就被二哥一把拉住了。
「父親,您這兩年身體已經大不如前了,何必再去理會那些不相干的事,乾脆就在家賦閒,正好頤養天年,讓兒子們盡盡孝心吧。」李經述用手拉住三弟,向父親李鴻章鞠躬道。
李鴻章看向次子李經述的目光裡露出一絲少見的慈愛,雖然他對這個體弱多病的嫡親長子有太多的不滿意,但對於李經述的孝順還是讓他覺得無比溫暖。
「這這樣豈不是讓世人嘲笑父親怕了那周海濤?」李經邁小聲的嘟囔著。
「經方,你以為,為父應該如何呢?接不接這旨?」李鴻章瞪了三兒子一眼,轉頭看著長子道。
「父親,兒子認為父親應該繼續稱病在家修養,不必再去勞這個神比較好,那周海濤兵甲精良羽翼已成,已經勢大難制了,這天下」李經方躬身言到,說到一半覺得不太對趕忙住口,不敢再往下說了。
「你是覺得這天下要變了,是吧?」李鴻章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這個這個變不變天,兒子不知,兒子只是不想讓您再去心受累。」李經方低著頭不敢看自己的父親。
「嘿嘿,你啊唉~」李鴻章歎了口氣。
「父親,大哥的話是為了您好,您」李經述怕父親責怪大哥,急忙出生解勸。
「幼樵,你怎麼看?」李鴻章看著張佩綸問道。
「岳父大人,小婿覺得您還是出仕的好。」張佩綸看著李鴻章眨眨眼睛說道。
「妹夫?」「姐夫!」李經方、李經述、李經邁三人驚訝的抬頭看著張佩綸。這個李家的女婿,自從馬江戰敗之後,就對做官興趣不大了,也可以說是怕了,今天這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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