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紛亂
「劉光第，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聖上面前，替逆賊張目。」徐桐從地上蹦了起來，身手之敏捷，遠超他這個歲數的所有同齡人。
「徐中堂，劉光第這不是替逆賊張目，是替我大清江山社稷打算。皇上，臣懇請皇上，用王爵暫安周海濤之心，為朝廷傚法西洋諸國，變法自強，換得時間。」劉光第跪在太和殿的大門口，看了張牙舞爪的徐桐一眼，向著光緒俯首再拜。
「皇上，不能相信這個巧言令色之徒，此等奸佞小人，專會以huā言巧語蒙蔽聖聽。那周海濤狼子野心狂妄悖逆，奪占遼東龍興之地，佔據宮室，殺害朝廷命官，蠱惑百姓犯上作亂。對這等欺君犯上的反賊，圖謀江山社稷的賊子，只能舉傾國之兵進剿殲滅才是，怎可招撫？你們不但不為朝廷剿滅逆賊出謀劃策，反倒為逆賊搖旗吶喊，其心可誅。皇上，不可聽信讒言啊，這招撫實乃取禍之道啊，自聖祖朝三藩之亂，就是前車之鑒。」孫毓汶頓足捶胸，大聲反對。
「一個小小的六品主事，竟敢妄議朝政，真是膽大妄為。」「你膽敢與逆賊勾連串通，不怕滅九族嗎」「劉光第，當初你標新希進，離間兩宮，是太后老佛爺慈悲，聖上大度，才沒有治你的罪，你竟不思感恩戴德報效當今，如今競合反逆」大殿上罵聲一片，全都是聲討劉光第的聲音。
「臣，一片忠心，天日可鑒。請皇上速定招撫之策，安定天下民心，立憲變法，廣招天下賢才；廣開言路，改革科舉；行新政，除積弊；練新軍，裁冗兵；興工商，建只有如此，才能使我大清江山萬世不搖。」劉光第從懷中取出一本奏章，高舉過頭。
「大膽狂徒，休要妖言蠱惑聖上，維新維新，你們是何居心，這祖宗成法是可以改的？。」禮親王世鐸雙拳緊握，惡狠狠的瞪著劉光第。
「皇上，祖宗之法不可變啊。」「皇上，科舉不能廢啊。」太和殿變成了菜市場，文武百官嘈雜的叫喊聲，一直傳到了殿外，惹得伺候的小太監和侍衛們不知這是出了什麼事，都探頭探腦的向殿內張望。
「夠了」突如其來的呵斥嚇了所有正在討伐不臣的官員們一跳，馬上下意識的閉上了嘴，這才發現光緒皇帝正坐在龍椅上對他們怒目而視。
「勾連逆賊，抄家滅族，好大的罪名啊。」光緒的目光從眾位喊打喊殺的朝廷重臣臉上掃過，「不過朕好像記得恭王剛才說，這封賞的章程是皇爸爸定下的。」
「主意是老臣出的，太后她老人家恩准的，剛才那番話也是太后讓老臣轉告皇上的。」恭親王奕立刻出來證明皇上沒記錯。
「那就是了，附議的你們要抄家殺頭，是不是還要把朕的皇爸爸和恭王也」光緒臉色鐵青的看著鬧得最凶的幾個。
「臣、奴才不敢，萬死~」以徐桐為首，呼啦啦跪倒一大片。昏頭了，剛才光顧著表現自己的忠心和與逆賊勢不兩立的態度了，忘了這主意是太后老佛爺和恭王想出來的了，竟然跳出來反對，這這真是哎~
「哼都起來吧，朕念你們也是一片忠心，朕和皇爸爸就不追究此事了。」光緒繃著臉，向下面跪著的一夥子揮揮手。心裡忍不住歎氣，朕想追究啊，不過這裡面多數是太后的親信，太后不點頭，朕這個皇上拿他們也沒轍啊。
「謝皇上開恩，謝太后老佛爺慈悲。」跪著的傢伙們暗暗抹了把冷汗，急忙叩頭謝恩。
「劉光第，你還跪在那兒幹嘛，朕讓你們都起來，你沒聽見嗎？」狠狠的瞪了那些後黨官員們一眼，光緒突然發現劉光第依舊跪伏在太和殿的大門口處。六品，也只能跪在那兒了，要不是大朝會，像劉光第這樣的小官，是根本沒資格上朝面君的。
「臣請陛下，准恭王所請，照太后老佛爺的章程，昭告天地，進周海濤為護國武毅王，高宗室親王一等，與皇上兄弟相稱，世襲罔替永鎮遼東。」劉光第沒有回答光緒的問話，反而不住的叩首道。
「嘶~」大殿上都是吸冷氣的聲音。一字並肩王啊，大清開國三百年，前所未有啊。
「劉愛卿，你起來吧，此事朕還要仔細斟酌一下才能」光緒猶豫著，看了看翁同?和文廷式。招撫，朕不是不想，前些日子招過了，可是熱臉貼了冷屁股，人家根本沒理會朕，讓朕失了好大的面子，不光挨了太后的一頓訓斥，還被那些後黨大臣們或明或暗的嘲笑了一番。現在又提招撫，這這不是自找沒趣兒嗎？這次的條件還開得這麼高，要是再被拒絕了，朕豈不是要在全天下人面前丟臉？可是不招撫那個周海濤領兵打過來那可就
「皇上三思啊，招撫之事需慎之又慎啊，就是要招撫，也不能給這麼高的官爵啊，封王之例不可輕開啊，還是有封地的實封，就更不能」軍機領班額勒和布顫抖的聲音，在寬敞的太和殿裡顯得那麼的不真實。
「可是不封王，朕還能有別的什麼辦法，穩住周海濤嗎？現在朝廷無兵可用，山海關又離京城這麼近，那周海濤若反，朝發夕至啊。」光緒無奈的看著自己面前的大臣們，說了一句大實話。
「皇上，老臣的意思不是不能招撫，而是而是規格不能老臣以為，依蒙古諸部之例即可。要是依著劉光第的主意，破了祖宗留下來的規矩，給個一字並肩王，天下將如何看皇上？百姓要如何看朝廷？列國又該如何看我大清啊，皇上。」額勒和布跪伏在地，頭也不敢抬。
「這個」光緒沉吟著。
「皇上切不可貪圖了虛名，至我大清於萬劫不復啊，皇上。」劉光第不住的向上磕頭。
「臣請皇上早做決斷。」shi讀楊銳出班跪倒。
「臣請皇上准恭王之奏。」翰林學士文廷式奏請。
「臣請皇上准奏。」新科狀元翰林修撰張謇跪請。
「這個」光緒沒主意了，只得用目光求助翁師傅。
「皇上，老臣以為，此事牽涉甚大，不是下臣等可以隨意議論的，請皇上」翁同?邊說邊用手隱蔽的向頤和園的方向指了指。
「皇上，何不昭李鴻章回京，官復原職重振北洋，聯絡西洋諸國，請他們出面斡旋。」恭親王奕突然抬頭看著光緒皇帝大聲說道。
「啊~召回李鴻章？」正在和翁同?眉來眼去的光緒，被恭親王的提議嚇了一跳。
「不可李鴻章本是待罪回鄉的，上月皇上曾連發兩道旨意，召其回京，都被他稱病拒絕了，皇上念其年紀老邁，又曾有功於國，沒有治他抗旨治罪，已是寬宏之至了，怎可再下旨給他。」翁同?馬上反對。
「是啊，恭王爺，李中堂搞洋務搞了這麼多年，花費公帑無數，可您那北洋被他搞成了什麼樣子？水師敗於日本，全軍覆沒，數十萬大軍竟然不是幾萬日本人的對手，喪師失地一潰千里，以致丟失屬國，京師震動。為相為將如此不堪，實不可再讓其執掌北洋扶保社稷啊，王爺。」禮親王世鐸向奕躬身道。
「哼~當老頭兒不知道你們的心思嗎？呵呵，貶斥李鴻章，正合了你們的心意，不然北洋這塊大肥肉，如何能落入你們口中啊？現在要讓你們吐出來，自然是不那麼願意的了。」奕冷笑著看了看世鐸和他身後的榮祿等人。
「您您這說的什麼話，我我對太后，對皇上忠心耿耿，一心保住我大清的江山社稷，若是有一絲一毫的私心，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世鐸被恭王揭了痛楚，礙於恭王的身份又發不得火，只能氣的紅頭漲臉的趕忙撇清。
「奴才願jiāo卸總理各國事務衙men和在北洋的一切官職，等李中堂回京立即交接。」榮祿跪倒向光緒磕頭道。
「臣，王文韶，原將辭去直隸總督及北洋大臣之職。」王文韶跟著跪倒。
「嗡」太和殿上又是一片紛亂。
「茲事體大事關國體，朕實難輕下決斷，請諸位愛卿各司其職，容朕三思後再議吧。」光緒短暫的愣了愣，就明白了翁師傅的意思，這件事雖說是恭王轉達了太后老佛爺的話，可畢竟沒有懿旨下來，自己還是親自去請示以下的好，以後萬一有個什麼不對，自己也能有點兒騰挪的餘地。以後有人說自己丟了祖宗的基業，損了天朝上邦的威儀什麼的，還能往太后那兒推一推。
「散朝~」隨著太監的呼喝，文武百官恭送皇帝回宮，由領班大臣領著，陸續退出了太和殿。
「中華自治區的大軍已經堵在門口了，還有心思爭權奪利，真是」看著身後金碧輝煌巍峨莊嚴的太和殿，劉光第心中泛起深深的無力感。
「裴?賢弟等等我。」楊銳從後面追了上來。
「書嶠兄，謝謝剛才在殿上」劉光第向楊銳躬身一揖。
「你我都是為皇上，為這大清天下，說那些客氣話作甚。」楊銳一把扶住劉光第。
「國事艱難，只求無愧於心吧。」劉光第有些意興闌珊。
「你今天有些莽撞了。」楊銳和劉光第是志同道合的好友，說話自然直接了當。
「時間緊迫，皇上耗不起，我們也等不起了。此時只有快刀斬luan麻，方能有一線生機啊。」劉光第向太和殿的方向拱了拱手。
「太后和恭王出面，此事定不會有太多阻礙，你又何必白白擔心，做這個惡人呢？」楊銳搖頭苦笑道。
「只要於國有益，光第願當惡人。」劉光第神情堅定的看著楊銳。
「行了，行了，不說這些了，愚兄找你有別的事。」楊銳無奈的看著劉光第說道。
「哦~？不知有什麼要緊事？」劉光第問道。
「譚嗣同、康有為他們今晚有個聚會，商量給皇上寫一個變法的條陳，叫咱們一起去商量商量。」楊銳壓低了聲音說道。
「我不想去，變法變法，商量來商量去，每次都拿不出個行之有效的章程，譚嗣同還好些，那個康有為，整天的誇誇其談，大言欺人，好像天下英雄盡在其掌中一般，一點兒務實的東西都沒有。和這樣的人，能商量出個什麼結果？」劉光第自從旅順一行之後，對康有為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變。
「裴?，一樣米養百樣人，我們去又不是衝著他康有為，像譚嗣同那樣有真才實學的舉子，還是有些的，大家見見面，探討一番。還是能聽到些真知灼見的。你啊你的急脾氣什麼時候才能改改啊。」楊銳也不太喜歡康有為，不過對於劉光第如此大的反應，還是有點覺得小題大做。
「書嶠兄說得對，倒是光第沒有容人之量了。好吧，既然兄願往，小弟當陪。」聽楊銳這樣劉光第有些不好意思。
「走吧，走吧，你這人除了脾氣急，再就是虛禮太多，哈哈哈。」楊銳大笑著，拉住劉光第向宮外而去。
午men廣場。
「徐大人，您怎麼看恭王今天說的那些事？太后那邊」孫毓汶與徐桐並排而行。
「主意是恭王出的，雖然是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太后也只好應了。」徐桐陰沉著臉說道。
「那李鴻章呢？」孫毓汶和徐桐慢慢的走著。
「少荃被罷官，本來就是替朝廷背的黑鍋，官復原職也在情理之中。」徐桐看了一眼孫毓汶說道。
「可是現在的北洋，和他那會兒可不一樣了，就說那個新練的北洋陸軍，榮祿能捨得放手？還有世鐸」孫毓汶覺得沒那麼簡單。
「北洋新軍，榮祿當然不會放手，太后也不會讓他放手，其他的呵呵，可就不一定了，禮王爺不想放，老佛爺讓他放，他敢不放嗎？」徐桐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是啊，太后那邊拿定的，誰還敢有什麼怨言，皇上要去園子裡請安，咱們等著就是了，招撫也好，少荃復職也罷，只要是太后點了頭的，咱們照辦就是了。」孫毓汶手裡捻著朝珠說道。
「嘿嘿，有太后在，這天翻不了。咱們這些閒心幹嘛，呵呵，咱們閒臥小橋聽流水。」徐桐的笑容說不出的難看。
「靜坐高山觀虎鬥，哈哈哈哈。」孫毓汶接口道，笑的有些得意。
bk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