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安無事過了十幾天,大比終於臨近了。
演武堂內,一股躁動不安的氣氛。
正值早課時間,但幾乎所有的弟子都到了大堂,因為此刻,是報名參加大比的時間。
台上早有從李府內院而來的幾個丫鬟散發號牌,若是想要參加,便上來領取。
演武堂雖然沒有規定具體標準,但所有第一層大成以下的弟子都自覺的選擇了棄權,即使很多第一層大成的弟子,也選擇了退出。
因為大比三年一次,命卻只有一條。
本來還有些躍躍欲試的新晉弟子看了大比的規則之後都臉色蒼白地自動放棄。
大比規則,一共有三:
其一,不得帶武器上台,只憑肉身功夫。
其二,認輸須得對手承認,否則不許認輸。
其三,生死勿論!
如此一來,大比幾乎便是生死之鬥,一不小心,就要身死道消,所有的黃金富貴,都要竹籃打水。
人都是惜命的。
不過此刻孫武卻是頗為煩惱。
他煩惱的當然不是規則,他現在自認為庚金訣第四層境界都能與之一戰,自然不會如同普通弟子一般怕死。
孫武煩惱的是怎麼去報名。
他平時在別人的眼中實在是太窩囊了,就這麼直接上去報名,極有可能便被人妒忌,當場就要動手,暴露實力。
人都是如此,自己不敢去,便更容不得比自己弱得人去,萬一那人走了狗屎運,做到了自己不敢做卻想要做的事情,那種不甘和後悔的情緒比做錯了任何事都要來的強烈得多。
孫武現在不怕在這些演武堂的弟子面前暴露實力,但對於李家內院,還是深深忌憚的。
李家之所以敢讓這些演武堂的弟子參加玄清門的內門弟子選拔,自然是他們看準了玄清門是絕對不可能看上這些毫無修仙希望,體內靈氣盡失的弟子的。
孫武的庚金訣連第一層都沒有練成,這是演武堂總所周知的事情。
現在暴露實力,只有讓李家警覺,到時候隨便找個理由讓他失去大比資格,他就真的得不償失了。
所以只能在大比開始之後再暴露實力!
這樣眾目睽睽之下,李家也不得不承認他的資格。
孫武心中不停算計得失,忽然看到一個俏麗的身影,心中一動,頓時有了主意。
「這朱月鶯早些時候找我麻煩,我還險些著了她的道,現在風水輪流轉,她不是暗示我喜歡她沒?那我也耍一耍她!」
孫武心中忽然浮現出一絲玩鬧之意,在這個世界久了,每日苦練,他發現自己的思想越來越僵化了。
……
此刻,大堂之內雖然有些躁動,但並不喧囂,一個人如果大聲呼喊,絕對會引得所有人側目。
比如孫武。
「朱月鶯!」孫武大喊一聲,做出一臉悲憤的模樣,看著正在人群之中低頭思索著什麼的朱月鶯,「你為何始終不願理我?難道因為我實力不夠,就看不起我嗎?」
人群頓時一片嘩然。
誰也沒想到孫武在大庭廣眾之下居然唱這一出。
孫武雖然在別人眼中實力低微,卻是個『名人』,幾乎所有演武堂的弟子都是認識的。而朱月鶯更是花容月貌,在許多弟子心中憧憬的對象。
在他們的心中,孫武對於朱月鶯而言,好比癩蛤蟆對於白天鵝,鮮花對於牛糞,誰也不會將他們想到一起。
然後看孫武一臉的悲憤,眾人似乎都有種錯覺,似乎這演武堂公認的廢人孫武,和那美麗嫵媚的朱月鶯還真有這麼一腿。
「這不是廢人孫武嗎!看他樣子,難道真的和朱月鶯師妹發生了一點什麼,似乎還是朱師妹對他不起?」
「哼,廢人一個,朱師妹怎麼看得上他,就算真的有什麼,現在已經沒有了!」
「實力低微,自然被人看不起,被甩了也是活該,這孫武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果然是廢人,武功廢,腦子也廢!」
「呸!廢物!」
……
眾人頓時議論紛紛,沖淡了一絲原本濃郁的緊張氣氛。
「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孫武心中偷笑。
他的計劃其實很簡單,因為朱月鶯曾經用一種奇怪的法門對他進行了暗示,讓他喜歡上朱月鶯,那麼他就藉著這個機會,來表演一出『一怒為紅顏』的戲劇。
朱月鶯做夢都不會知道孫武當時其實是醒著的。
所以絕對沒人找他麻煩,朱月鶯自己也以為自己的法門生效,不會懷疑,可謂是一舉兩得。
不過,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孫武終究還是算漏了一點,就是和他有同樣煩惱的人,未必只有他一個。
朱月鶯此刻正在煩惱之中,她在演武堂一眾弟子的眼中,都是以花瓶角色出現,庚金訣的修為並不高,還不到第一層大成。
但是,朱月鶯卻修煉了皇家之中同樣由玄清門賜予的拳法『天子龍拳』,再加上她生於皇宮之中,帝王血脈,也受龍氣熏陶,身體自然而然地到了相當於玉清境第四重的地步,就是比起李教頭,都不遑多讓。
於是她遇到了與孫武相同的困擾。
朱月鶯自然也不懷疑自己在孫武心中下的暗示,此刻見孫武居然公然『告白』,她不驚反喜。
這個女子,心思無比靈動,同樣醞釀起了和孫武幾乎一模一樣的計劃。
「這孫武當日中了我的『婆娑魅魔神眼』,沒想到效果竟然如此超群,我正要借助他幫我進入大比之中!」
朱月鶯心思還在千回百轉,臉上已是一副泫然欲淚的表情。
做戲的水準,絕對能讓孫武望塵莫及。
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員。
「孫師兄,你怎能如此誤會我,我本以為只有你最瞭解我的心事,沒想到竟是這種結果,我便參加這大比那有如何,正好死於哪位師兄手中,也比被你活活氣死要強。」
一臉的怨氣,唯妙唯俏,頓時讓孫武成了眾矢之的。
「這孫武果然是廢人一個!」
「我呸!」
「一定要找機會狠狠教訓他一頓!」
……
朱月鶯早就趁亂上去取了號牌,一個由李府內院出來的丫鬟給她號牌之時,更是帶著幾分深切地同情。
孫武看著眼前出乎意料的一幕,腦中一思索,頓時便明白了。
他早就覺得朱月鶯來演武堂必有特殊目的,此刻要參加大比必然要惹人懷疑,正好就拿了孫武這個自動送上門來的擋箭牌。
兩人這一來一去,竟是唱成了雙簧。
孫武再次被朱月鶯算計,吃了個小虧。
「這女子實在讓人不能小看啊。」孫武歎道,不過雖然吃了小虧,卻並不影響他的目的,當即一臉後悔之色:「月鶯……原來是這樣!我糊塗啊,既然如此,我就陪你參加大比,要死我們也死在一起。」
說罷一臉堅毅地上前拿了號牌。
「咦?這孫武平時窩囊,竟然還有些硬氣,難怪被朱師妹青眼相加,平時我倒是小看他了。」
「可惜,以他的實力,參加大比肯定必死無疑!」
「是啊!他終究還是實力低微,這大比我都不敢參加,他庚金訣第一層小成都不到,必死無疑!」
……
孫武這樣一番做作,竟然讓一眾弟子生出了幾分同情,看孫武的眼睛不由也高看了幾分。
不怕死的人還是頗能讓人尊敬的。
不過孫武沒有想到的是,他這一番表演,竟然讓朱月鶯有些動容了。
「他竟然願意為我赴死,我生於皇家,在父皇眼中也不過是工具一件,沒想到一個通過『婆娑魅魔神眼』暗示而來的人居然對我這麼好,我這樣是對是錯。」
「但我若不是如此,終生都逃不了成為父皇工具的命運,我要抗爭!我不甘心我的命運!孫武,對不起了,若是來世遇到你,我一定對你好一些。」
朱月鶯雙眼頓時回復清明,只是緊緊抓住號牌的右手,因為太過用力,已是微微有些發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