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是你畫的?」流蘇望著這些她的畫像,驚喜地問道。
他的畫功真好,把她畫的栩栩如生。
「每天一副,一共一千零九十五副,和你的櫻花數量是一樣的。」
他看著她的笑容,心中一種滿足和溫暖的感覺油然而生,如果這樣的感覺能夠一直持續到來,該有多好。
一千零九十五副畫像,從他離開的那一天畫起,每天畫著不同的流蘇。
流蘇的畫像在櫻花中飄著。
「我愛你。」望著抬手去拿畫的流蘇,逐堯皇靜靜說道。
「……」流蘇聽了,心中一怔,緩緩地轉過頭去,「你說什麼?」眼淚,已自眼角流下。
以前,他從來沒有說過這三個字,這是第一次。
逐堯皇一步一步朝她走近,風將他的白袍吹起,他纖塵不染,白衣勝雪,面如玉。
一直走到她的面前,望著她那雙含淚的,美麗的大眼睛,清晰地說道,「我愛你。」
「堯……」流蘇抱緊了他。
「蘇蘇,我的蘇蘇……」
當櫻花落盡,餘下的只有孤獨。
那些繁華和怨恨,早就隨著它的花瓣的零落而逝去,不,其實,他們只見從來就沒有怨恨,有的,只是越來越濃烈的愛。
跨越時空,無關生死的愛。
站在樹下,他們共同聆聽著最後一片花瓣離開枝頭的悲哀聲,輕輕的歎息一聲。
今年的櫻花已經飄落殆盡,明年的櫻花樹下,還會有兩個人嗎?
既已相遇何忍分離,
願年年歲歲永相依。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
願朝朝暮暮心相攜。
*
回到文華殿,流蘇開始收拾東西,他們這兩天便要離開皇宮了,逐堯皇說要帶她去一個具有重要意義的地方,她像個即將和丈夫去旅行的妻子,充滿了熱切的期待。
望著收拾東收拾西的流蘇,逐堯皇突然覺得,他不再是萬人之上的皇帝了,而流蘇也不再是秦皇后,她只是他可愛,機靈的小妻子,好想把她抱過來,摟在懷裡。
她笑問,「這算不算蜜月旅行呢?」
「蜜月旅行?」他不懂。
「蜜月旅行是我們那裡的說法,是說新婚夫妻一起到某一個地方所度過的休閒時光,我們的蜜月旅行稍微晚了一點。「
「蘇蘇,你們那裡究竟是哪裡?」逐堯皇終於又逮到了她那些他聽不懂的話,「據朕所知,前朝皇帝遺孤放在花家寄養,花家在金陵,後來花無缺帶著你四下飄蕩,所去之處也無非是那些地方,朕不會不知道的。」
「那個……你真的想知道嗎?」
流蘇放下手中的衣物,走到他面前,問道。
「想。」逐堯皇順手將她拉入懷中,抱著她坐在他的身上,食指寵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快說。」
「其實……我不是你們古代的人,我來自大約兩千年以後,我不屬於這裡,我屬於很久很久以後,我這麼說,你明白嗎?」
流蘇說完,便望著逐堯皇,逐堯皇皺了皺眉,糟了,他應該不會把她看成妖怪了吧。
「我……我不是妖怪哦!」流蘇連忙解釋道。
「……」逐堯皇看她緊張的樣子,忍不住笑了,「是妖怪我也要你,收了你這隻小妖怪。」
「堯,你……真的明白我是哪裡來的了嗎?」她表示懷疑。
「蘇蘇,不管你從哪裡來,不管你是什麼時候的人,對於我而言,你只是流蘇,是屬於逐堯皇的流蘇。」
「堯……」
流蘇好感動,摟住他的脖子,主動吻上了他冰涼的唇。
那纏綿悱惻的吻,掀起一室漣漪。
「啟稟皇上,寶將軍求見。」
這時候,殿外傳來通報聲。
「小寶來了。我繼續收拾東西了。」
從他懷中退了出來,流蘇說道。
「去吧,不要太累了。」
「嗯。」
*
小寶走了進來,還未到得逐堯皇跟前,他便雙膝重重跪地——
「皇上,末將有事相求。」
逐堯皇沒有細問,便道,「去吧。」
「皇上……」小寶有些訝異地抬起頭來,「您知道末將想出宮找冷眉姐姐?」
逐堯皇點了點頭,「不過,在你出宮之前,朕要跟你講講冷眉的故事,你聽完之後,再決定要不要去找她。」
「是。」
逐堯皇示意小寶也坐下後,他說道——
「冷眉原是先皇和錦妃之女,也是朕的十七妹妹,後宮之中,妃嬪之間爾虞我詐,互相陷害,冷眉便是太后和錦妃爭寵的犧牲品。
她還是嬰兒的時候隨先皇微服出宮,半途先皇遭到太后所指使的劫匪埋伏,結果冷眉被劫匪所挾持當做人質。當時情況複雜,先皇……將她留在劫匪手中。後她又被一對父子收養,收養她的人不懷好意,只為等她長大賣個好價錢,她剛會走路的時候便被迫耍雜賣藝。六歲
後來,她長大了一些,收養他的哥哥想要染指她,她努力逃脫了,但是又被抓回來,被打得幾乎斷了氣。
這樣,她日復一日的生活在恐懼和黑暗當中。
直到有一年的冬天,冰天雪地的,她被逼著光著腳在雪地裡賣藝,這回,她被納蘭楚從收養他的人手中買下,帶回了雲天國,還被封為郡主。
可是,那個禽獸竟然對她念念不忘,有一次,趁她一個人的時候出宮的時候,將她強行帶走,對她施暴。
冷眉她極力反抗,還閃了他一個巴掌。
而那個那個沖昏了頭的男人頓時大怒,竟然……把她的一邊……割了下來。
所以,朕的妹妹冷眉不是一個健全的女人。小寶,作為男人,你可願意接納這樣一個女人?如果接納,便要一輩子,她看似冷漠,其實內心很脆弱,若你不能給她一輩子,你就消失,永遠也不准去招惹她!」
「原來……是這樣……冷眉姐姐……你的心裡原來這麼苦,為什麼,你從來不告訴我呢?為什麼不和我分擔你的恐懼和害怕呢。」
小寶聽著有關冷眉的故事,他的心都碎了,好疼好疼。
難怪,難怪他的冷眉姐姐從來不願穿女裝,難怪他的冷眉姐姐總是一副冷冰冰難以接近的樣子,原來,全因她從前受到的傷害太巨大了。
而他上回竟然說要她溫柔一些,有女人味一些。
現在想起來,小寶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將冷眉姐姐推向更深的深淵裡的儈子手。
那樣年幼的歲月,她一個人孤單地熬著,似乎永遠見不到天日,似乎等待她的只有不斷的辱罵和責打……
他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個瘦弱可憐地小姑娘,她穿著單薄的破布衫,瑟瑟發抖地縮在黑暗地角落裡渾身發抖,她好害怕好害怕,可是沒有人來幫助她,她咬著拳頭,不敢發出任何一點聲音。
「小寶……冷眉是朕的妹妹,朕決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如果哪一天,你傷害了她,朕會要了你的命。不止是你,任何其他人也都如此。朕的妹妹,誰也動不得!你想清楚。」
「皇上……」小寶眼中流露著心碎欲死,又義無反顧的神情,「請相信,小寶會用一輩子來保護冷眉姐姐,決不食言。」
「好,朕信你。你找到了她,告訴她,讓她不要掛念朕,朕甚少,她的用心,朕全都明白。」
「謝皇上成全!」
「你跟隨朕身邊這麼多年,忠心耿耿,如今你要走了,朕送你一樣東西。蘇蘇,拿筆墨紙硯過來……」
「嗯。」
在後面聽著冷眉故事的流蘇,一雙眼睛早已經哭紅了,哭腫了。
其實,她在醒來的那一刻就已經明白上次冷眉給她那一劍的意思了。
冷眉,這個看起來總是強勢冰冷的不近人情的女子,竟有著這麼悲慘的過去,她好心疼她。
如今的她,又一個人在哪裡漂泊呢?
逐堯皇拿起毛筆在宣紙上寫信,不長的一封信,被他的咳嗽打斷了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