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說父皇知道我們現在離他這麼近嗎?」
小綺羅把耳朵貼在石門上,問道。
流蘇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也許不知道,也許知道。」
綺羅依偎在流蘇的身旁,兩人坐在地上,和逐堯皇隔著一道石門的距離。
曲闌深處重相見,勻淚偎人顫。淒涼別後兩應同,最是不勝清怨月明中。
半生已分孤眠過,山枕檀痕涴。憶來何事最**,第一折技花樣畫羅裙。
流蘇閉上眼睛,風從耳旁輕拂而過,她彷彿看到了那個一襲白衣勝雪,渾身威嚴霸氣的男子,他的臉上帶著不融於世的風華絕代的笑意。
那笑意當中,是無盡的寵溺,疼惜,還有愧疚。
蘇蘇,我為你死,為你生。
終明白,人世間走一遭,只為與你相遇、相識、相知、相戀。
為了我,為了我們,你要堅強。
等我,等我,等我……
等我一起天長地久……
等我一起白頭到老……
攜手看庭前花開花落,雲卷雲舒,曠野落日……
流蘇睜開眼睛,將指尖放入齒間,一用力,指尖冒出鮮紅的血滴。
她站了起來,顫抖著手,一筆一畫在石門上寫著字——
小綺羅仰頭看著,流蘇一邊寫她一邊跟著念:
「我心已許,此生不變。
天地為證,日月為鑒。」
寫完,流蘇將指尖放入嘴巴,看著這十六個字。
「娘,你不署名嗎?」
小綺羅問道。
流蘇搖了搖頭,「不需要,他會知道的。」
堯,為了我,請你活下去,請你一定要活下去。
她們站在這行字下面站了好久好久,直到太陽落山,夕陽西下。
逐野瞳走了過來,提醒道——
「走吧,你懷有身孕,不宜站的太久了。」
他的眼睛撇到了流蘇留在石門上的血書,他的眼眶發熱,心口發疼。
這世界上,每個人都有自己執念的人。
流蘇,你待皇兄心意此生不變,我待你,又何嘗不是呢?
流蘇轉過身來,說道:「今晚,我想留在這裡,陪他。」
逐野瞳的拳頭緊緊握著,指尖深入掌心,點了點頭,「嗯。」
他彎腰抱起綺羅,轉身將她抱著往馬車裡走去。
「十三叔,你怎麼也哭了?」
小綺羅哽咽,模糊不清的聲音響起。
「眼睛裡進沙子了。」
逐野瞳說道。
*
夜空靜謐,月朗星稀。
月亮將銀色的光華灑向人間,映照著這紅塵中這幫癡傻之人。
流蘇一個人倔強地,執著地、靜靜地依偎在石門外,她的腦海中閃過各種各樣的逐堯皇。
那個漆黑的夜裡,在她耳邊留下一句本王會娶你為妃的逐堯皇;在佛法寺,她如天神般駕到於千鈞一髮之間及時制止兄弟間殘殺的逐堯皇;與她初次相交,在火紅的楓葉林裡談理想談愛情的逐堯皇,與她深情對望,訴說一生一代一雙人,生生世世長相依的逐堯皇……
他是天生的聖君帝王,他不迷戀權勢,卻因在其位,而願為天下蒼生謀福祉……
無論是哪一個,她都喜歡,甚至是深深迷戀。
與她在一起,她總是那麼安心……
他知道她所思,知道她所想……
「堯,你還沒有對我說過我愛你,所以,你一定會好好的,是不是?」
與此同時,逐堯皇站在古墓的石牆前,他的唇角帶著笑意,上面掛滿了他親手所作的畫,每一副的主角都只有一個人,那邊是流蘇——
笑著的流蘇,哭著的流蘇,生氣的流蘇,可愛的流蘇,調皮的流蘇……
各種各樣,他永遠也看不厭——
「與卿同一身,此生願足矣。」
「咳咳咳……蘇蘇,對不起,愛你卻不能常伴左右,對不起……」
他咳嗽著,血順著唇角流下,胸前的袍子上點點紅花,如三月櫻花盛開。
……
……
一襲冰藍色華貴長袍的逐野瞳倚靠在樹林裡的樹幹上,他摘過樹上的竹葉,放入雙唇之間,靜謐的空中傳來一陣樂聲。
淡淡的憂傷勾起人對過往的無線懷念……
悠揚飄蕩、綿延迴響,縈繞著遐思與牽念,緩緩地飛昇。
升到那有著星辰與皎月的深空裡,和著雲絲曼妙輕舞,如同天上人間的喧嘩化作一片絢爛織錦,一幅無聲的靈動畫卷,一曲清新的玄妙天籟……
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諾敏站在他的身後。
逐野瞳感覺到了,他將竹葉從唇間拿開,樂聲停止了……
「哲別,你吹的真好聽,我開始懷念我的草原了,還懷念那裡的馬匹和牛羊……。」
回去吧,琪琪格。諾敏,回去,永遠留在草原上,她心裡對自己說道。
那裡才是她的家,她愛那裡的草原,愛那裡的風,愛那裡的歌聲
「那日的事情,是我衝動了。」
逐野瞳背對著她,說道。
諾敏聽了,猛的抬起頭來——
「你……向我道歉?」
在她的印象中,她可從來不會跟人道歉的。
「不管如何你都是我的救命恩人。」他說道。
諾敏聽了,眼光又黯淡了下去,原來,僅僅因為她曾經救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