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樹下,白衣飄飄,靜默不語。
逐野瞳默默轉身離去了,留給逐堯皇一個獨思的空間。
*
承和殿。
陸雪凝聽了所說的話,猛地抬起頭來,看著他修長冷硬的背——
「師父,您老人家的意思是……」她的心跳陡然加速。
「雪凝,若你不願,為師不會逼你。」回過頭來,望著他的徒兒。
中年,身上散發著比年輕時更具魅力的氣息。
陸雪凝微微頷首,說道——
「師父對雪凝不僅有救命之恩,還有知遇之恩,雪凝自當傾盡一切報恩。只是,雪凝不解,師父為何要這麼做,雖說當初先帝爺為了爭奪皇位,對您不擇手段。但這並不是皇上的錯,這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況且,皇上英明果斷,天下人人景仰,是一位百年難遇的聖君,亦是社稷之福,百姓之福。」
「雪凝……」說道,「我只是要為自己的兒子討一個公道,逐月皇折磨了他二十幾年,沒讓他過一天快樂的日子,如今他死了,父債子償,當初他是怎麼對我兒子的,如今我便要百倍千倍從他兒子身上討回來!」
「可是……」陸雪凝依舊想要說服。
「雪凝,為師說了,不會勉強你。若你不願,為師會另擇良策,只是,計劃絕不會變。」
那冷眸中泛著陰寒的氣息。
「師父……」陸雪凝咬了咬唇,跪下說道,「雪凝願意。」
聽了,彎腰,親手將陸雪凝扶了起來,鄭重地說道——
「我知道你心裡有逐堯皇,雖然你說不願強求,但是,你不主動試試怎麼知道他喜不喜歡你呢?所以,這也是給你自己一次機會。」
「雪凝知道了,雪凝會盡力的。」
「好,你下去吧。」
「是,雪凝告退。」
陸雪凝轉身,走了出去,走到門口,她又回頭看了看,然後,才離去。
「咳咳咳……」
內宮中傳來逐離的咳嗽聲,連忙走了進去,只見逐離捂著胸口用力地咳嗽著,那樣子,好似一片隨時會凋零的枯葉。
她整個人虛弱而蒼白。
「離兒……」
上前,將逐離抱在懷中,疼惜萬分地輕拍著她的背——
「離兒……」
他心痛不已。
若不是逐月皇當初心狠手辣,逼他離宮,離兒怎麼會因為太過思念兒子而落下疾病呢。
「二哥……」逐離蜷縮在的懷中,眼淚奪眶而出,「我又夢見冽兒了,我好想他,你快點把他抱過來,讓我看看……」
「離兒,冽兒已經長大了,你上次不是已經見過了嗎?他長得很英俊和我年輕的時候像極了,不,比我要英俊比我要聰明……」
逐離又開始出現幻象了,從離宮那天開始她幾乎天天夢見逐冥冽,每次醒來都喊把孩子抱過來給他看看。
如果,二十幾年過去了,她還是沒有從失去孩子的悲痛中緩過來。
「可是,冽兒好像很恨我,他不願意叫我娘啊,他說他的母妃是阮錦瑟,不是我,他說他不認識我……我從來也沒有想過要拋棄他啊%」
逐離心痛,淚如雨下。
「乖,離兒,給兒子一點時間,他會想通的,他會明白我們當初是多麼身不由己的,如果可以,我們會帶著他一起浪跡天涯。」
「二哥……冽兒……」
逐離喊著逐冥冽的名字,又沉沉睡了過去,蒼白的臉上佈滿了淚痕。
這麼些年,她一直是這樣過來的,雖然傾盡所有的愛她,呵護她,但是,失去兒子的痛,是連愛情也彌補不了的。
看著睡著的妻子,眼中的寒氣益發地重了。
*
華清殿門口。
隨著流蘇和綺羅的離去,這裡變成了皇宮最淒涼的地方。
雖然,宮裡的一切依舊按照從前的擺設擺放,就連一張椅子的位置也未曾挪動過,宮女們也像往常一樣打掃。
但是,越是這樣,越顯淒涼。
逐堯皇又不知不覺來了華清殿。
「父皇,只有你擁有會笑的星星哦,因為我和我娘在星星上對你微笑。」
小綺羅那充滿童真的聲音在他耳邊想起,他抬頭朝北斗星旁邊那顆星星看去——
在那遙遠的地方,好似真有兩個人在上面,對著他微笑。
「點滴芭蕉心欲碎,聲聲催憶當初。
欲眠還展舊時書。鴛鴦小字,猶記手生疏。
倦眼乍低緗帙亂,重看一半模糊……」
「幽窗冷雨一燈孤。料應情盡,還道有情無?」
這時候,一個溫婉的聲音自他身後,遠遠地傳來,接過他的話,念道。
「雪凝給皇上請安。」
她站的很遠,他是天生的王者,他威嚴如天神,無論何時河堤,渾身散發著一股子令人不敢靠近的強大氣勢。
就是陸雪凝,也不敢多走近一步,她很識相地站在華清殿門口,沒有跨進來。
逐堯皇臉上的情愫掩去,至始至終未曾轉過身來,也沒有和她說一個字。
「皇上,夜深了,請保重龍體,雪凝恰好途徑於此,絕無意打擾,雪凝告退了。」
陸雪凝等了許久,都不見逐堯皇回過頭來,她心裡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