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流蘇不著痕跡地避開了,扶著一旁的石桌站好,手上腳上的鐵鏈因碰撞而發出聲音。兩天,兩天不見,這中間卻彷彿隔著百年的時間。
她始終保持著和他不遠不近的距離,眼睛不去看他。
現在,她是「前朝公主」,他是當朝王爺,她有「明月教」,他有日曜王朝。
他們之間有著不可逾越的鴻溝。
她已經不想再去解釋穿越的事情,不是信與不信的問題,而是,她自己都無法理解穿越這時候,又怎麼可能讓古代人去理解這回事呢。
所以,她勢必背上「前朝公主」的名號,借用了花纖骨的肉身,就要幫她還債。
逐堯皇將手慢慢收了回來,藏於袖中,胸膛微微起伏著:
他看著她,才短短兩天的時候,她整個人憔悴了許多,一頭烏黑的青絲凌亂地散在兩側,一雙眼睛又紅又腫,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原本飽滿紅潤的嘴唇,此刻蒼白乾裂。而那被鐵銬銬住的手腕上有著明顯的傷痕。
狼狽,疲憊
他眸子一凝,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中濃濃的心疼,一閃而過,幾乎令人察覺不到——
「來人,把鎖匙拿來,替花纖骨公主將鎖鏈打開。」逐堯皇不動聲色地命令道,語氣生硬,冷淡,眼神冷酷,疏離。
看起來,完全是當朝王爺對前朝公主該有的態度。
「是,殿下。」獄卒聽了令,便弓腰上前來替流蘇開鎖。
出人意料的,流蘇卻將手收了回來,往旁邊走了兩步,扯起嘴角故作輕鬆地笑了笑,無所謂地說道,「花纖骨多謝蘭陵王格外開恩,不過不必了,省的為蘭陵王帶來麻煩。再者說了,這點小小的傷,算不得什麼,我沒有那麼嬌弱,也沒有那個福氣讓蘭陵王為我開恩。」
他冷,她也是同樣的淡漠和疏離。
這兩個人,突然間變得像世間最陌生的人,好似從前不認識,今後也不會有交集了一般。
逐堯皇聽了她自暴自棄的話,藏於袖中的手,緊握了握,冷冷一笑——
「纖骨公主,既然你身為階下囚,就沒有任何違抗本王命令的權力!拿鎖過來!」
流蘇抬起眸子看著他,她從未見過這麼冷漠的他。
他拉過她的手,將鐵鎖打了開來,她的肉太嫩了,疼的兩隻手一直微微顫抖,鐵鎖被解開了,還是在他的手裡無法控制的顫抖。
逐堯皇都感覺到了,他的喉嚨,鼓了鼓。
「以後不准再鎖著了,若傳出去說本王虐待前朝遺孤,就不好了。」
「是!奴才遵命。」獄卒將鐵鏈和鎖匙撿起來,離開了牢房。
「謝蘭陵王恩典。」流蘇說道。
「坐下。」逐堯皇讓流蘇坐在床上,然後撿起扔在地上的藥膏,打了開來,一股濃烈的藥味傳來。
他抓住她兩隻手的手指,用指尖蘸了藥膏在她青腫紅紫的地方一言不發地替她塗抹著,不知道是不是怕弄傷她,他的動作看起來有些笨拙。
流蘇要把手抽回來,但逐堯皇將她的手掌握緊了,她抽不出去,再用力抽了抽,還不抽不回來,他的手就像把她的手黏在了一起一般。
「嘶……」那藥膏有些刺激性,一塗上去便一種辣辣的感覺,她嘴裡忍不住發出呼痛的聲音。
「忍一忍就沒事了。」逐堯皇的聲音輕柔了一些。
他說的這個沒事,是指手,還是指人呢?
突然,啪嗒一聲,她的眼淚,掉在了他的手背上,他一怔,停下了擦藥的動作。
那顆晶瑩而滾燙的淚珠從手背中央,流到一邊去,就像烙鐵一樣燒灼著他。
「啪嗒……」有一顆,落在手背。
逐堯皇將她的手移到一旁,繼續替他擦藥,而流蘇的眼淚,一顆一顆,不停地掉落在他的手背上。
很快,他的手,都被淚水打濕了。
流蘇抬起衣袖,將淚水擦去,勉強地說道——
「對不起,這藥太刺激了,好辣,把我的眼淚都熏出來了……」
她的心,此刻就像刀割一樣的疼,他幫她擦藥,她就懂了,他的冷漠和疏離,大概都是不得已而為之的。
「綺羅來了。」
擦完了藥,他將藥膏放在牢房冷硬的床上,說道。
流蘇一聽,所有的冷靜和偽裝立刻化為烏有,她抬起頭,眼淚都還沒有干,她激動地拉著他的衣袖問道,「她來了?她是怎麼來的?」
逐堯皇低頭看了看被她緊緊拉住的衣袖,說道——
「和她的書僮一路從曜京走到十六城來的,她說她夢到你有危險,她就偷偷跑出來了。」
流蘇聽了,心像是被刀狠狠割了一刀似的,頓時眼淚奪眶而出,「這個傻孩子,竟然走了那麼遠的路,她的腳不痛嗎?你告訴我,她好不好?她有沒有挨餓,路上有沒有被欺負。她吃了飯嗎?睡了覺嗎?是瘦了還是胖了?……」
她急切地問著,想要知道有關綺羅的一切,她很想很想見到她,可是她知道,現在不能,要忍著,忍到心裡發疼也要忍著。
他伸手,又放下——
「她很好,她比大人還聰明,我跟她說,過幾天,你們就能見面了。」
流蘇聽了,微微一怔,
「那就好,那就好。對了……」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綺羅不是你的親生女兒,她是我撿來的,她和你沒有血緣關係,前朝還有明月教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逐堯皇點了點頭,「我知道,雲霓都和我說了。」
流蘇心裡怔忡了一下,那麼,他信了嗎?
逐堯皇來,有關前朝和明月教的什麼問題也沒有問,只是和流蘇說了一些小綺羅的事情,然後就要離開了。
他離去的時刻,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看到那一抹無比高大威嚴的白色背影——
一步一步,遠去,流蘇突然站了起來,問道:
「所有的人都認為,我是為了光復前朝,才處心積慮接近你,離間你們兄弟的感情,你相信嗎?」
逐堯皇聽了,腳步停了下來,說道——
「信與不信,並不需要用嘴巴來說,放在心裡就夠了。」
流蘇聽了,懂了,他相信了她,相信她不是來騙他們的。
她頓時釋然了,他信了她,這比什麼都重要。
而她,該做些什麼呢?
*
逐堯皇走出牢房門,牢門匡啷一聲鎖上,他和她又被隔絕開來了。
薛瀾迎了上來,剛想匯報事情給逐堯皇,卻發現他額頭上滿滿都是汗,那雙修長的手,明顯在發抖!
「殿下!您怎麼了……」薛瀾吃驚地看著他,去牢裡看了一次,怎麼就渾身冒汗發抖,殿下的內心要受到多大的衝擊,才會把情緒表露的那麼明顯啊。
跟在殿下的身邊,那麼多年,薛瀾從未見過他如此失態的樣子。
「方叔到了沒有!!」他袖中的拳頭緊握著,語氣剛硬,冰冷,似乎恨不得將自己逗撕碎一般!
流蘇,竟然……那麼憔悴,那麼疲憊!
他的眼前,腦海中,全部是她剛才哭泣的樣子,他的手,現在冰冷冰冷的,都是她淚流過的痕跡。
他的手發抖,是因為他的眼淚。
他渾身冒汗,是因為他痛!
「殿……殿下,方叔是被抓到了,但還沒有到……」
「備馬!」他沉聲下了命令,那冷酷的殺氣,令薛瀾不寒而慄。
「殿下……」
「即刻備馬!!」
「是!」
片刻之後,一身黑色夜行衣的逐堯皇策馬出了蘭陵府。
*
(☉o☉)啊!今天有讀者qq給我,說有人傳我抄襲,我回了一個微笑的表情,跟她說,親愛的,淡定吧,要和我一樣淡定,我沒有做的事情,我不會承認,也不會極力去否認,因為沒有必要,請你也別為我生氣了,你看了這書,你懂的,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心也是明事理的。大家快快樂樂的,跟著流蘇他們走下去,一起經歷他們的故事,一起見證他們的結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