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們一一退了下去,羅念來到逐冥冽的龍床前靜立,他幾度欲言又止。
「有什麼話?說!」逐冥冽摀住胸口站了起來,冷冷說道。
羅念立即跪倒在地,雙手將逐野瞳頭頂的碧玉簪雙手奉上——
「皇上,四爺讓末將呈給皇上的碧玉簪。」
逐冥冽聽了,抬眼,淡淡地眼神掠過那碧玉簪,這碧玉簪有斷裂破損過的痕跡,看來,是逐野瞳特別珍視之物。
逐冥冽從羅念的手中拿過那碧玉簪……
細細的凝視著。
「十三爺還有一句話帶給皇上,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雖非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
大雪紛飛,嚴寒驟然而至。
逐冥冽和逐野瞳被困在雪山中,他們的身上都受了重傷,將士們死傷無數,剩下的糧草只夠兩天了,情況緊急。
休戰的間隙,兄弟兩人背靠背坐在雪地上,鮮血染紅了皚皚的白雪——
「十三,你先走……」逐冥冽支撐著龐然的身軀站了起來,用寒鐵劍支撐著身體,他深邃的眸子掃過前方堆積成山的屍體。
「四哥……不行,我們要同進退!我們一定可以突圍出去的和大哥匯合的,我們不是已經說好,等回了京要痛飲三天三夜,不醉不歸嗎?唔……」
突然,逐野瞳腦袋遭到重擊,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羅念,帶十三爺出去!」
「四爺,那……那你呢……」
逐冥冽深邃的眸子,泛著冰冷的寒光,那微微瞇起的瞳仁,有著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決絕……
……
……
雪下的越來越大,已經快要達到膝蓋的位置了——
逐冥冽一人留在了雪山之中和敵人殊死搏鬥,他已經引逐野瞳脫離危險的。
此時,大雪紛飛,又冷又餓,逐冥冽站在雪地裡。
天地之中,傲然而立,雪花飄落在她
「十三,四哥……一定會堅持回去和你會面的……」逐冥冽從懷中掏出逐野瞳遺落在雪地裡的碧玉簪,說道。
……
……
「皇上,十三爺雖是秦岑國王子,但是秦岑國二十多年前就已經覆滅,如今剩下一小方領地,不成氣候,皇上不如……」
「閉嘴!」逐冥冽猛地一個用力,手中的碧玉簪頓時化成了碎片,一點一點從他的指尖落下。
「皇上,據臣收到消息,蘭陵王目前佔據了延州一帶,想必是要攻打曜京了,這個時候皇上應該籠絡民心啊,十三爺是不可多得的將才,皇上為何不留在身邊,為己所用呢?」
「連你也要開始忤逆朕了嗎?」
「皇上啊……」
「滾出去!!」
*
天牢,李德全宣讀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十三王爺逐野瞳本系秦岑國皇室之人,此等乃混淆皇族血脈大罪…………現推出無門,立即斬首!欽賜……」
「謝皇上恩典!!」逐野瞳面無表情,一字一句地說道。
「十三爺,請吧……」
獄卒拿過沉重的鐵鏈,鎖住逐野瞳的手腳。
*
烈日當空,驕陽似火。
地面被烤的散發出灼人的熱氣,整座皇宮好似一座死牢,了無生趣。
從天牢到午門的路上,浩浩蕩蕩御林軍分佈在兩側,手持刀槍,押著逐野瞳奔赴刑場。
逐冥冽坐在午門的椅上,身後站著一干侍衛,他望著前方走來的人,面無表情,雙眸冷峻,渾身散發著彷彿來自地獄的氣息。
逐野瞳身著白色囚服,手腳上了鐵鏈,每走一步便發出聲響,一頭墨玉般的黑髮散落,凌亂不堪,但是,他那英俊的臉龐,依舊桀驁不馴,那高大威猛的身軀,依舊器宇不凡,他堅毅的唇,蒼白而沒有血色,緊抿成一個弧度。
就這樣,他一直被押到了逐冥冽的面前。
「十三,朕要殺了你,你有什麼話說?」逐冥冽緩緩開口問道。
逐野瞳的臉昂然撇向一邊,冷冷說道——
「十三隻有一個要求,我要站著死,絕不下跪!」
「好!不愧是日曜王朝的大將軍王,身經百戰,鐵血男兒!朕今日成全你!」逐冥冽長袍一甩,猛地站起來,抽過令牌,狠狠丟在地上,厲喝一聲——「行刑!」
「是!」
話說間,魁梧的儈子手高舉起鋒利的尖刀,那刀在烈日下散發著刺眼的光芒,逐野瞳慢慢地閉上了眼睛,逐冥冽如鷹的眸子看著他,一眨也不眨。
那刀朝逐野瞳的頭上砍了上去……
「刀下留人!」突然,一個嬌喝聲響起,刀猛地在半空中停住了。
聽到那熟悉的聲音,逐野瞳猛地睜開眼睛,轉頭看了過去——
逐冥冽也看了過去——
只見,流蘇穿著一聲白色的喪服,手中高舉著著逐堯皇曾經給了逐野瞳的尚方寶劍,一步一步朝刑台上走了過去。
「流蘇……」逐野瞳的眼中閃過一絲信息的神情。
她來了!她來了……在他臨死之前來看他來了……
他在天牢的時候,心心唸唸的,令他輾轉反側的,就是這個女人。
流蘇手持上方寶劍,一直走到逐野瞳的身邊,然後看著逐冥冽說道——
「我有先帝上方寶劍在手,誰敢殺十三爺!」
「尚方寶劍?」逐冥冽冷冷一笑,「流蘇,你認為區區一把尚方寶劍對朕有用麼?」
「你……你連先帝爺爺的尚方寶劍也不認了?」
「哼……」逐冥冽站了起來,張開雙手,「這日曜王朝是朕的天下,朕只認朕自己!其他任何東西都號令不了朕了,包括——蘭陵王!」
據說,蘭陵王要到京了,他逐冥冽期待著與逐堯皇兵戎相見的那一刻,一定會非常,非常的精彩!
即使屆時血流成河,屍橫遍野,他也不在乎!
他的表情已經讓流蘇明白,這尚方寶劍確乎是起不了任何作用了。
「那好,要殺你連我一起殺好了!」流蘇將尚方寶劍扔到地上,走到離逐野瞳更近的位置,說道。
「流蘇!」逐野瞳看著眼前這個此生摯愛的女子,頓時心中湧起一起好感動的感覺,他看著她,眼睛突然感到有些濕熱——
頓了一頓,他朝她吼道——
「矮到死的傢伙,你在亂說什麼?!誰要你死了,我不許你死,你必須給我活到一百歲!!但是,本王不在的時候,你一定要好好的,不過,我不許你那麼嫁人,你在那破山村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過了,本王是你們家裡的男人,多以,本王死後,你要守著本王的骨灰先過五年!然後……然後有誰對你好,像像本王這樣英俊瀟灑,玉樹臨風,武功高強,有情有義的,你……再考慮看看……不過,你不許把本王的骨灰拿走了,本王的骨灰要一直留在你身邊,你敢忤逆本王的意思,本王做鬼也不放過你!」
流蘇聽了他孩子氣的要求和咆哮,臉上流露出溫暖而純真的笑意——
「哪有你這樣的傢伙,都死到臨頭了,還有心情說這些。」
「這是本王給你的遺言,你要記著,知道嗎?」他霸道地說道。
「說夠了沒有!」逐冥冽冷冷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對話,流蘇轉過頭,義無反顧地迎上他那冰冷的視線——
他立在那裡,有如索命的撒旦,可是,她不會退卻的——
「皇上,如果你要殺十三爺,那麼請你連我一起殺了吧。」
逐冥冽冷冷一笑,「你這是在威脅朕麼?你以為朕疼你寵你,就捨不得殺你了?朕告訴你們,沒有人能威脅的了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