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小河憂心忡忡地離開了。
流蘇在原地站了一會,便轉身走進了房間裡。
走入房中,只見逐冥冽端坐在那,兀自飲茶,看到流蘇進來,他放下手中的杯子,問道——
「你回來了?」語氣波瀾不驚,臉上不見震怒,平靜地有點兒讓人膽寒。
流蘇走了進去,應道,「嗯。」
「十三送你回來的?」他繼續問道。
「嗯。」她也繼續這麼回答。
房中突然安靜了下來,兩人一言不發。
那月亮的光華透過窗戶照進來,房中的傢俱鍍上了一層銀輝,淺淺的,好似熟知人的心事一般。
良久,逐冥冽微微歎了口氣,說道——
「本王不過去,你就不過來,是嗎?」
流蘇聽了,行了個禮,說道,「請問王爺有什麼要吩咐的嗎?」
逐冥冽站了起來,一步一步朝流蘇走過去,每靠近一步,流蘇都覺得那種緊張和窒息的感覺就愈加強烈一些。
他走到流蘇的身邊,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流蘇下意識別過臉去,而他卻令她不得動彈。
他深深地看著她,眼神流連她每一處五官。
然後,抬起另一隻手,低頭,慢慢向她靠近,靠近……
「四爺……」她伸手,摀住了唇。
而逐冥冽的手卻停留在她的頭上,那寬厚的大掌裡,出現了一支朱釵——
「你頭上的櫻花釵不見了,本王今日給你買了一個蝴蝶簪。」他親手,將那栩栩如生的蝴蝶簪插在了她的頭上,頓時,好似一隻翩翩蝴蝶落在了她的頭上。
「天色不早了,你早些歇著。」
出乎流蘇意料的,逐冥冽只是送了一支蝴蝶簪給她,什麼話也沒有多說,便走了出去。
「四爺……」剛步出房間,羅念便迎了上來。
「怎麼樣了?」
「江南水患問題解決了,太子懲治了一批官吏,現已經在回曜京的途中了。」
「嗯,知道了。」逐冥冽抬頭看了看夜空中的明月,轉身望著皇宮的方向,悠悠說道,「今天是她的生辰,羅念,本王想去看看她了,你隨本王去吧。」
「是。」羅念應道。
每一次談起她,四爺……的心裡,總是瀰漫著一股濃到化不開的傷痛,那是他所有夢靨般日子的開始。
那童年的破碎時光,在他心裡留下太多的傷痕了。
四爺對錦妃又愛又恨。
「皇上,為什麼要把冽兒帶來,為什麼?」錦妃哭著,抱緊了小四爺。
「朕就是要讓他看清楚!要讓他看清楚他母妃的做出這種錯失!」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你,但是請你不要傷害冽兒,他是無辜的。皇上,我求求你。」
皇上將小四爺抓過來,丟在錦妃的面前——「來人!把錦妃打入冷宮,讓他們母子永生永世不得見面。」
「皇上……」
「錦瑟,你傷透了朕的心,朕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逐月皇夾著狂大的怒氣拂袖離去!
「李德全,老四以後交給孝德皇后撫養!」
羅念的腦海中浮現出這樣一幅情景:八歲的小四爺被二爺、三爺、六爺幾個人逼到角落,罵他是野種,把他當馬騎。
皇上經過,狠狠的斥責了那三位囂張的小王爺,小王爺們作鳥獸散。
「父皇……」逐冥冽充滿期待地看著逐月皇,叫著他。
然而,逐月皇卻冷冷地轉過身,狠狠離開了,不再多看逐冥冽一眼。
小四爺跑到錦瑟宮門前,喊道:
「母妃,父皇不理我,所有人都欺負我,我該怎麼辦……都是你害我的,都是你害我的,我恨你,我恨你……」他彎腰撿起冷宮地上的石頭,一顆一顆往往錦瑟宮的宮門上狠狠地砸過去——
那一聲一聲的石頭敲擊著門的聲音,在冷宮裡響起,卻沒有人去在意一個八歲孩子的內心。
從那一天起,逐冥冽學會了將所有的情愫都隱藏在內心最深處,任何人都別想看到他一絲絲的脆弱。
他發誓,要變得強大,任何人都要為他馬首是瞻,誰敢阻攔,他便要踏著他的骨骸踩過去!
*
江南水患之事圓滿解決了,微服出巡的逐堯皇未多做停留便返京了。
逐堯皇一襲勝雪白衣,穩坐在寬大豪華的馬車內翻看著曜京傳來的折子,那燭火照著他的臉,在車上留下一道俊美的影子。
龐然氣勢,渾然天成,一人靜坐,卻抵過千軍萬馬。
冷眉站在一旁,替他磨墨。
「當年我不過是舉手之勞,你卻放著尊貴的身份不要,男扮女裝留在我的身邊伺候,這一留都快六年了吧。」逐堯皇放下手中折子,問道。
「回殿下,已經過了六年了。」
「六年……」逐堯皇喃喃說著,站了起來,「六年……六年……」
正說著,突然聽到馬車外遠遠傳來一陣飄渺的歌聲——「道不盡紅塵俗戀,訴不完人間恩怨……這一輩子誰來陪,渺渺茫茫來又回……」
那歌聲讓逐堯皇怔了一下——問道:
「他們在唱什麼?」
「回殿下,他們唱的是《江山美人》。」
「江山美人?這種調子的歌,我從未聽過,是誰譜的詞。」
「秦流蘇。」冷眉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