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歸家後()
朱一銘坐上了去陳行鄉的中巴車,想想小姐居然還有那樣的意思,頓時一陣邪笑,看來以後說話的時候,嘴上還真得有個把門的。經過半個小時的顛簸,中巴車停了下來,還沒下車,朱一銘就看見了父母正站在自己的家門前,定定地盯著車看。母親不高,很瘦,但看上去比較精幹,父親只比朱一銘略矮兩三公分,由於長年累月地駕駛拖拉機,古銅色的皮膚看上去格外有精神。當看見拖著兩個藍綠條的大包下車的朱一銘時,兩人快步迎到了車前,一左一右接過了包。
「都要到中午了,怎麼才回來?」母親小聲地嘮叨著。
「你以為從周西回來啊,應天不得坐三個多小時的車。」父親拍了拍朱一銘的肩膀,慈愛地說。
看著那一排熟悉的青磚瓦房,朱一銘的眼角一陣濕潤,為了自己和哥哥以及小妹,父母真是日夜操勞,不過一門供出兩個大學生,也著實讓他們揚眉吐氣。現在哥哥在陳行鄉土管所,自己也即將工作,可以大大減輕他們的負擔了。
「一銘啊,回來了,快進來啊!」大哥朱一飛迎了上來,一把抓住朱一銘的手。「二哥!」小妹朱婷怯怯地叫了聲。小時候,朱一銘最照顧妹妹了,現在年齡大了,小女生連見到親哥哥都害羞了。
「嫂子好!」朱一銘看到端著菜進來的吳玉花,連忙招呼。「一銘回來啦!」吳玉花是大哥的女朋友,雖然沒有結婚,但朱家人已經把她當成家裡的一員了。兩家正在商量兩人結婚的事情,但吳玉花那開了個小體育用品廠的父親不怎麼同意,話裡話外嫌朱家窮,但吳玉花的態度比較堅決,他也沒什麼辦法。
「一銘,快,來洗把臉,吃飯了。」母親的招呼總是讓人覺得熱乎乎的。
「一銘,倒滿了。」大哥邊倒酒邊說。
「沒問題,但你也不能少啊!」朱一銘痛快地說。
「一定,今天你畢業,全家人都為你高興!」朱一飛邊說邊往吳玉花那瞄了一眼,見沒什麼反應,立刻把酒瓶倒立過來,瓶中酒直竄而下。
「一飛,給我也倒點。」平時滴酒不沾的父親,居然也開了口。
「你不會喝,跟著湊什麼熱鬧?」母親連忙阻止。
「一銘回來了,不是高興嗎?」
「喝兩口,就像關老爺了。」母親不滿地嘮叨著。
「爸,媽,我敬你們!」朱一銘端起酒杯,恭恭敬敬地說。
「喝,喝。」父親端起酒杯,大大地咂了一口,母親也端起雪碧淺嘗了一口。
「哥,嫂子,我也敬你們!」朱一銘衝著朱一飛和吳玉花說。
「好,一銘,不過得有點成效,一指怎麼樣?」朱一飛用食指掐著杯子說。「好,我先乾為敬。」朱一銘昂起脖子,狠狠地下了一大口。
「二哥,我也敬你一杯,我們數學老師還經常提到你呢,有時間你可得教教我。」朱婷的話中滿是欽佩。要知道,當年高考時,朱一銘可是周西縣數學單科狀元。
「我們婷婷也不錯啊,這學期又是年級第一啊!」朱一銘指著牆上的獎狀說。
朱家的這面牆,真是一面榮譽牆,上面貼滿了兄妹三人的獎狀,常常被村裡的大人拿來教育自己的孩子:「什麼時候,你能拿回朱國良家的一個牆角來,我就說你能!」
「一銘啊,你的工作是怎麼安排的?」朱國良看著兒子問道。聽了這話,全家人的目光刷的都集中在了朱一銘的身上,空氣也彷彿凝固了一般。
「今年分配優先照顧學生幹部和學生黨員,經學校推薦,我被分到恆陽縣委辦。」朱一銘仔細說道。
哦,全家人都鬆了一口氣,在華夏國官本位的思想意識裡,能當官當然是最好的出路了。當然,在縣委辦工作並不意味著就當官了,但老百姓們又有誰會關注這些呢?
只有媽媽還在小聲的嘀咕「怎麼沒有分到周西縣委辦的?」
朱一銘微微一笑,沒有回答。
「什麼時候報到?」朱一飛問。
「7月12日,去恆陽組織部報到。」
「你可記牢了,到時候別忘記了。」朱國良不放心地說。
「爸,你放心,媽就是忘了您的生日,也不會忘記一銘報到的日子的。」朱一飛開玩笑地說。
「爸、哥,來,喝!」朱一銘高高地舉起了酒杯。
全家人開開心心地吃完了飯,一瓶酒早已底朝天,朱國良滿臉通紅,正瞇著眼在聽泯劇,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朱一銘和朱一飛弟兄倆,卻像沒事人一樣有說有笑。
等准婆媳倆洗好了鍋碗,朱一飛就去送吳玉花回去了。朱一銘躺在母親精心收拾地大床上,愜意非常,轉眼間,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朱一銘一覺醒來已經日上三竿了,父親出去拉貨,母親下地,哥哥上班,小妹也去學校補習了。赤膊的朱一銘低下頭來,看看腹部那引以為傲的六塊腹肌,這可讓死黨張揚、李常樂羨慕不已的,一個鯉魚打挺躍了起來。揭開鍋一看,裡面照例是稀粥、燉蛋,恍惚間,朱一銘彷彿又回到了那忙碌但卻令人難以忘懷的中學時代,每天兩隻雞蛋,就是這個家能給出的最好的禮物了。每當看見小妹那溢出唇邊的口水時,朱一銘總是乘父母不備,悄悄地夾起一隻雞蛋放進妹妹的碗裡,並把它埋在碗底,然後連忙示意妹妹出去吃。這也是多年來,兄妹倆之間的一個小秘密。
吃完早飯,打開那台曾經讓朱家驕傲的黑白電視。記得當時全生產隊只有兩台電視,村長袁天培家有一台21寸的彩電,當時可是了不得的高檔貨,但卻因侯門深似海,卻很少有人光顧。於是,朱家的這台熊貓17寸的黑白電視機,就成了個稀罕物,每天天一擦黑,大人、小孩就早早的來搶佔地盤了。母親在一邊,總是不忘和前莊王嫂或後莊的李媽,嘮叨每月那多得嚇人的電費。
撥了一圈以後,朱一銘也沒找到一個能看的節目,只好悻悻地關掉那老掉牙的電視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