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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卷 中州篇 第397章 美人名馬,寶刀何覓(三) 文 / 十二龍騎

    第397章美人名馬,寶刀何覓(三)

    自古以來,皇帝的妃嬪皆有定數。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之說固然是誇張,但至少也當有七八人左右方算得上合理。然而當今大隋天子楊堅,卻自始至終,只有獨孤皇后一名妻子。雖然未必空前絕後,但也肯定是古來少有了。而楊堅五子,皆為獨孤皇后所出。本以為一母同胞,必不會有煮豆燃豆萁之事。未想天意弄人,既生在帝皇之家,手足親情在至高權力之前。有時候便當真也是輕若鴻毛,甚至不值一哂。

    楊堅所生長子勇,本被立為太子。然而因為楊素作祟,極樂正宗宗主摩訶葉又擊敗了為太子撐腰的正一道掌教朝陽天師,最終被廢拙囚禁。次子廣,雖天縱英才,卻本無意竟逐帝位,無奈被楊素操縱而與兄為敵,終於取代兄長而受封太子。然而如今他一魂被滅,已成行屍走肉,終生沉睡而不可能再甦醒,自然更無望登基為皇了。三子俊,目睹長兄被廢拙,以憂懼致病而死。四子秀,不滿楊廣得為太子,又兼自疑,為求自保而從蜀地起兵,敗而『自殺』。五子諒,如今為漢王。自太行山以東至於滄海,南拒黃河,共五十二州盡為所屬,手掌兵權,權威甚重。河南王楊昭,雖然自崛起以來屢立奇功,於朝野廟堂間聲名大振,但始終太過年輕,根基亦不及漢王深厚。雖說他身為太子嫡子,大有機會被冊立為皇太孫,但只要楊堅一日未正式行冊立之禮並公告天下,則儲位究竟誰屬,仍是未知之數。即使楊堅確實立了河南王為皇太孫,一但他駕崩,漢王手握重兵,卻怎麼可能安心屈居侄兒之下?漢王所轄山東五十二州,就是當年後漢三國時袁紹的屬地,歷來就極富錢糧。北魏宇文氏崛起及高歡立齊代魏,都全依靠了這塊地盤。漢王若然當真起兵叛亂,則其規模與嚴重程度,決非是僅僅握有巴蜀的楊秀所能比擬。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此乃兵家千古不易之至理。以現下形勢而論,楊玄感要成皇稱帝,唯一機會就是先將局面攪亂,而且越亂越好。就像當年秦始皇死後,若非秦二世放任趙高胡作非為,以至於九州大地上處處民不聊生,六國後人也決計無法復國滅秦。故此大隋江山之安危,全繫於當今天子楊堅一身。楊堅若在,楊氏基業就穩如磐石,任何人也撼動不了。楊堅若崩,則江山必亂。江山若亂,憑了再世霸王蓋世無敵的修為,再加上楊素為相二十年所積累的人脈,要自組一支軍隊以參與逐鹿中原,那是易如反掌之事。要重現當年晉室「八王之亂」以後劉淵再立漢國的故事,這是唯一的機會了。

    楊玄感此計一出,旁邊的空我眉宇間登時便顯不愉。搖頭道:「霸王,你這計策雖然好,卻未免太也毒辣。假若你當真如此作為,天下百姓要遭的罪可就大了。想當年,你就是因為欠了份仁恕之心,在巨鹿一戰大破秦軍之後坑殺降兵二十萬,所以才最終導致天下諸侯背離,卻全去投靠了有仁者之風的劉邦。前車可鑒,難道還要重蹈覆轍嗎?」

    楊玄感雙眉逐漸倒豎,冷電也似的目光直勾勾地在空我身上掃了兩遍,凝聲問道:「虞姬,這長毛和尚究竟是什麼人?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出言挑釁本霸王,是仗著有兩手三腳貓的工夫,就自以為可以教訓本霸王了嗎?」

    聶二娘深知霸王的性格,深恐他和空我起了什麼爭執。急忙抓住楊玄感手臂,柔聲道:「大王,忠言逆耳啊。想想當年的亞父?」

    能得西楚霸王拜稱「亞父」者,自然就是范增了。想當年,他見劉邦入關中後便與民約法三章,知其終非池中物,於是力勸霸王在鴻門宴上殺掉劉邦,以絕後患,可惜霸王認為劉邦畢竟是自己結拜的義兄,不肯下殺手。之後又被劉邦用反間計,竟對范增產生了猜忌。范增心灰意冷,於是辭官回鄉,途中因背疽發作而死。霸王對此一直愧疚於心。如今「亞父」兩字入耳,他胸中殺氣登時便稍微消退了幾分,卻冷冷道:「就憑他,也配和亞父相比?哼!虞兒,和他到底有什麼關係?」

    聶二娘歎道:「霸王,前生的虞姬已經死去八百年啦。就像你如今是楊玄感一樣,妾身也另外有了身份。在越國公和了空大師他們心目中,就只知道妾身是聶二娘而已。當然,妾身還有另外一個身份,他們便不知道了。」

    楊玄感聽得起了幾分好奇,問道:「那麼,虞兒還有一個身份是什麼?」

    聶二娘苦笑道:「佛門禪宗二祖慧可大師的……私生女兒。也是他涅道的唯一傳人。」頓了頓,卻又柔聲道:「這樣也好。至少,妾身如今也懂得一點粗淺武功,若然遇上敵人,也能有力自保,不會再像前生那樣,只能拖累霸王為妾身份心了。至於空我師兄……」

    聶二娘眉宇間自然而然地泛出一絲親厚的笑意,柔聲道:「他是佛門禪宗初祖,菩提達摩的傳人。空我師兄不但修為高絕,而且更有佛門神通天眼通,能預見過去未來之事。正多虧了他,妾身才能順利和霸王重逢呢。」

    楊玄感面色轉趨和緩,向空我深深一揖,沉聲道:「原來如此。多謝了。大恩大德,無以為報,就當是本霸王欠你一個人情吧。不過,要怎麼取天下是本霸王自己的事。如果再敢多嘴多舌,虞兒也救不了你。」

    空我輕歎道:「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則不可活。霸王要取江山,原本艱難。假若再無端增添殺孽,豈非是自尋煩惱,更加難上加難?我以天眼通觀測,隋室大廈必將傾覆,江山亦必將易手。隱約可見遲則十年,快則就在眼前。這是天定的劫數,任誰也躲避不了啦。但這場殺劫究竟要持續多久,當中似乎卻還有轉圜餘地霸王如果肯答應助我,將這九州天地即將迎來的一場殺劫盡量消弭,那麼我也可幫助霸王尋回雷刀,完成稱帝成皇的夙願。但假如霸王一意孤行,硬是要胡亂殺人的話,那麼就請自己去做大海撈針的勾當吧,在下卻恕不奉陪了。」

    楊玄感聽得將信將疑,問道:「你……當真有天眼通,能知過去未來,可以幫助本霸王找回雷刀?隋楊皇室當真大廈將傾,而且就在眼前?」

    空我垂眉合掌,口中輕聲念誦佛號,淡淡道:「假若在下為了取信霸王而特地展示什麼證據,那是裝神弄鬼的江湖騙子之舉了。信與不信,全在霸王吧。」

    聶二娘握著楊玄感的右手,柔聲勸道:「霸王,空我師兄確實是有天眼神通的。否則茫茫人海,妾身又如何能夠找得到霸王並且與你團聚?而且,這次霸王和河南王一戰弄得兩敗俱傷,也是多虧了空我師兄,妾身才能把霸王從河南王的黨羽手中救走,並且將你帶來烏江療傷啊。」

    楊玄感翻掌拍了拍聶二娘,以示安慰。隨即抬頭望向空我,凝聲道:「好吧,本霸王答應你,尋回雷刀之後,不主動去殺楊堅那昏君。就由得楊昭和楊諒兩個小賊狗咬狗骨,等他們盡失民心之後,才舉義兵收拾殘局吧。若違此誓,教本霸王今世同樣不得稱皇,長毛和尚,你滿意沒有?」

    空我恭身道:「南無阿彌陀佛,霸王一諾千金,在下自無不信之理。卻要代替將來在大劫中因此而得活命的老百姓,謝過霸王了。此一念之仁,天地皆知。常言道仁者無敵。霸王此生定能得償所願。」

    「廢話講夠了。」楊玄感不耐煩地打斷了空我的說話,追問道:「我的雷刀究竟在哪裡?」

    空我淡淡道:「當年霸王與雷刀一齊被困阿鼻地獄,張良依靠捨身血鎖**,所以才能與霸王同在地獄之中停留。但之後霸王掙脫血鎖而再入輪迴,張良雖然及時留下了雷刀,但他畢竟生機未絕,不能長留地獄。所以只能帶同雷刀一起回返紅塵。而要在陽間繼續鎮壓雷刀,必須尋一處至陰極寒之地,才能降服雷刀的鋒銳剛烈之氣。九州之內,紅塵萬方,符合這條件的地方就只有一處:敦煌。」

    「敦煌?你是說,我的雷刀就在敦煌?好!」楊玄感聽聞確切消息之後更不猶豫,立刻撮唇吹了聲口哨。烏騅聽令,馬上小跑著走到主人身邊,低頭拱了兩拱。霸王正要上馬,卻聽空我微笑道:「霸王現在假如趕去敦煌,相信就會很失望了。因為雷刀並不在敦煌,更準確點講,是霸王遲了十年。」

    楊玄感動作一頓,回頭厲聲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講清楚點。」

    空我合掌道:「霸王少安毋躁,聽在下從頭講起吧。古往今來,曾經在這世間出現過的神兵利器,可謂多不勝數,但其中最有名者,無非兩對刀劍而已。第一對是天晶與虎魄,武林中曾有傳言道:虎魄重光,天地稱皇,誰與匹敵,惟有天晶。但虎魄有反噬其主的習性,天晶則只為救世而生,不可用以私慾,故而又稱:「天晶之主,富貴綿綿,浩劫茫茫」。所以剩餘下來的,就只有天劍與雷刀了。天劍為天帝所鑄造,自從周武王以來,始終是真命天子才有資格擁有的神兵,而千古以降,能與天劍爭鋒者,便只得霸王你的雷刀。而當今大隋天下,卻有一位奇人。他學刀練刀用刀愛刀,由刀入道,終於能夠得刀之後再忘刀,成就天刀的刀中至境。可惜如此刀中高手,卻始終未能擁有一柄配得上自己身份的神兵。虎魄落在楊廣手中,他自知沒有辦法能夠拿得到手,於是就把注意力轉移到雷刀之上。此人家財之豐盛,堪稱富可敵國。於是他就利用這些錢財,以重金懸賞,四處打聽雷刀的下落。終於在十年之前,他得到了確切的消息,於是動身離家,秘密前往敦煌一行。其中經過究竟如何,無人能知。但從此之後,那懸賞卻就取消了。」

    楊玄感此時前生記憶已經全部恢復,其性格和行事方式,亦以西楚霸王項羽為主導。但今生作為楊素長子的記憶,卻並沒有因此而消失。此時聽了空我的描述,他心中早如明鏡。嘴角邊不其然地泛起一絲興奮的笑容,緩緩道:「嶺南宋閥家主,天刀宋缺?好,好,好啊!哈哈哈哈哈哈」驟然放聲狂笑,顯得莫名興奮。

    直過去好半晌,楊玄感方才徐徐收了笑聲,獰道:「古往今來第一刀中高手,捨本霸王以外更有其誰?嘿嘿,宋缺盤踞嶺南,自成一國,割地稱雄。連楊堅那老懵懂也奈何他不得,倒也算得上是條漢子。只是膽敢妄稱天刀,也實在把自己看得太高了。本來麼,本霸王也懶得和他計較。但他居然還覬覦染指本霸王的神兵?嘿,真是不知死活!本霸王倒要仔細看看,究竟宋缺是言過其實呢,抑或確有真本領?若是前者,就死不足惜。如果真有幾分本事的話,那麼本霸王如今用人之際,就賜他一個投降效忠的機會吧。」

    距離烏江江岸約莫半里之外,有座小山崗,崗上視野開闊,居高臨下俯視,江岸上霸王石像一帶的風景人物,盡皆歷歷如在目前,並無半絲遺漏。

    此時此刻,幾道人影就正正站在山崗上,默默凝視著楊玄感聶二娘還有空我等三者行藏。當中一人白衣如雪,身材高佻成熟,委實有傾國傾城之貌,但眉宇間卻稚氣甚濃,顯得不相協調。左右隨侍那兩名女子,雖然亦堪稱千中挑一的美人,但與那白衣少女相比之下,登時就顯得是庸俗脂粉了。她們各自單膝跪在那稚顏少女腳邊,神情十分恭謹。身後不遠之處,則是一名相貌如粉雕玉琢般可愛的小丫鬟,看來年紀最多不會超過十三歲。單仔細看來,卻會發現她雙眸中一片混沌,幾乎全找不到半絲應有的靈動。

    良久良久,楊玄感等人早結伴離開。天際上烏雲消散,狂風亦已經停歇。只聽跪在那白衣少女左首側的女子輕聲提醒道:「聖門主,他們都走了。咱們……也該動身了吧?」

    那白衣少女彷彿如夢初醒地吐出口長氣,下意識地抬手輕撫上自己小腹,忽然幽幽道:「萬紫千虹,們說……我這個門主,是不是很不稱職?」

    右首側那女子搖頭道:「怎麼會。聖門主天縱奇才,無論武功心計,都無人可比。本門能夠出了您這樣一位門主,正是天大的福氣呢。更何況,現在您還有了……」

    「夠了,別再說。」白衣少女厲聲喝止。又是沉默了半晌,忽然開聲道:「小晴。」

    那丫鬟聽聞呼喚,當即脆生生地答應道:「小姐?」

    白衣少女淡淡吩咐道:「現在就離開這裡,然後去找河南王。找到以後好好保護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受到任何人的傷害,知道麼?」

    那丫鬟點點頭,道:「知道了。小姐放心,小晴一定會努力的。」話聲未畢,她便半秒也不肯耽擱地轉身邁步,眨眼間已消失於茂密草叢之間。白衣少女卻又歎了口氣,目光凝聚在遠方的霸王石像之上,苦笑道:「能夠把虞姬找來,並讓她和大哥重新再續未了緣,爹,你的生身大恩,女兒也總算是還過了。女兒不孝,實在不忍心……唉這也是命中注定的……冤孽啊。無論如何,女兒若能夠……那麼您雖然活著的時候不能稱帝,但死後也能得追封,勉強可以算得償心願吧。」

    跪立在左側那女子勸道:「聖門主。事情演變成眼下如此,屬下看半屬越國公事先安排,半屬天意。既然天意如此,聖門主也實在不必再覺得心中有愧了。無論如何,大業為重啊。」

    白衣少女點點頭,眼哞中的柔弱之姿忽然盡數消退。卻依舊把手按在自己小腹之上,轉身低聲道:「孩兒,陪為娘走。咱們現在就去大興,去找你的爺爺和奶奶吧。」

    楊昭沒有天眼通,更沒有他心通。所以當今眼下,他對於遠在千里以外所發生一切,以及自己即將迎來生命中第一個天翻地覆式的變化等等事情,依舊全然地茫無所知。而事實上,即使他知道了,也是無暇理會了吧。只因為無盡的強烈快美感,正如海浪般隨著梵仙子咽喉最深處的蠕動而一波接一波迫人而來。那感覺轉化為比紫雷神功更激烈的電流,沿著脊髓筆直上衝,直衝擊得小王爺腦子裡只剩餘片片空白。他渾身上下的每一塊肌肉,都因為這感覺而繃緊到了極點。終於,高漲的感覺無可抑制地超越了那條最後的警戒線。他低聲咆哮著用力按住,再一次依照她要求的那樣,以最暴虐的方式進行結束。

    剎那間,他心中幌惚產生了某種錯覺。或許……即使就此死去,自己也不會覺得還有什麼遺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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