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去找她!
離開子家胡同後,范小魚並沒有急著去找在城中負責保衛的范岱,而是徑直回了柳河鎮,靜靜地解了髮髻換了睡衣躺了下來,今晚的事情,她得先好好地想一想才行。
一夜無夢,次日一早,范小魚就讓出門換崗的羅亶通知范岱,去某酒樓等她。
「什麼事要專門跑到這裡來說?」范岱很快就來了,抓起范小魚為他準備的美酒就是咕嚕嚕地灌了半小壺。
「我想知道當年我們家為什麼會有永世不能和趙氏皇族通婚的規矩。」范小魚單刀直入,緊緊地注視著范岱。
「好好的,怎麼突然想到問這個?」范岱的眼中快速地掠過一絲黯然,但隨即就神色如常,只是喝酒的動作卻放慢了。
「你先告訴我原因,我再告訴你為什麼?」見此神情,范小魚心中頓時有了數。看來二叔對那個郡主也不是沒有情意的,否則以他那豁達的性子不可能這麼敏感。
「那是幾十年前的事了,你也知道,咱們家原本不姓范而是姓方……」范岱沉默了一下,又喝了一口酒,並沒有賣關子,似乎這件事在他心中已經藏了很多年,早就不吐不快。
范小魚默默地聽著,偶爾適時地為他倒上一杯酒。
桌上雖然擺滿了范岱平時喜歡吃的菜餚,但范岱卻彷彿眼瞎了似的根本就沒看到,只是一杯酒一杯酒地往口中倒,而范小魚也從中瞭解的全部的前因後果:「……所以,後來你的祖父就立下了這麼一條規矩。」
故事講完了,包廂內也沉默了。
半響後,范小魚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她雖然知道祖先不可能無厘頭地定下這條規矩。也知道自家一定曾和趙氏皇室發生過什麼恩怨糾葛,可真正聽到這段歷史時,還是有些難以相信自己居然還有這麼一個複雜的背景。
當年宋太宗趙光義率軍攻遼,在高粱河一役中戰敗,曾經失蹤過一段時間這是眾所周知的,只是其中詳情卻從不為外人所知。范家地祖先方真元正是在這段時間內結識了宋太宗,正確的說,是他在最危急的關頭救了宋太宗一命。
宋太宗性命得保。感激之下,硬要將自己的次女許配給當時年僅十七歲的方真元。後來在方真元的保護下,宋太宗回到了京城,欲重賞方真元。可方真元卻沒有做高官之志,只是因為對當時才十二歲的二公主一見鍾情,才留在宮中當了一名侍衛,以求多多和二公主相處,並等到公主及笄迎娶之後。再攜妻歸隱。
可沒想到方真元一腔癡情,一心等待二公主成年,二公主卻從來就不曾有下嫁給他的念頭,幾乎時時刻刻不在想著辦法毀約。宋太宗初時還惦記著救命之恩,不肯答應。可堂堂帝王曾落魄江湖終究不是件體面地事,感恩之餘,心裡不免也有些芥蒂,加上二公主三天兩天地撒嬌哀求。天長日久後,宋太宗終於答應了她。為了不背上背信棄義的罪名,父女倆一不做二不休,最終選擇了一個最無情的方法:殺人滅口。
當然,現在范小魚面前既然還坐了一個活生生的范岱,他們的祖先方真元自然是沒死成的,不但沒死,還娶了妻生了子。並且留下這一條嚴厲的祖訓。
「好了,原因我說完了,現在該你回答你為什麼突然問這個了?」說完這一個長長的故事,不住空腹喝酒地范岱也有了一點淡淡的醉意。
「二叔,我以前曾經問過你一個問題,你沒有給我一個正面的回答,現在我想再問你一次,你心裡頭究竟有沒有那位披霞郡主?」范小魚一本正經地看著他。
范岱微怔了一下。呵呵一笑。又乾了一杯。
這一次,范小魚覆住酒杯。不讓他再喝了:「二叔,你不要逃避,告訴我,你是不是也喜歡她?」
「喜歡又如何,不喜歡又如何,我和她終究是沒有可能,這麼多年都過去了,說不定人家的孩子都滿地亂跑了。」范岱笑得越發大聲,也不和范小魚搶酒杯,就去拿酒壺,卻又被范小魚搶先奪過。
「二叔,你要是不告訴我,我讓你想醉也醉不了。」范小魚威脅道,心裡卻滑過一絲酸楚,比起那個爛好人老爹,這些年她反而和這個二叔更為親近,又怎麼聽不出他看似爽朗的大笑裡頭地苦澀。
「醉就是不醉,不醉就是醉,寶貝侄女,有些事情你是不會明白的。」范岱站了起來,打著哈哈,笑得更加開心。
「她快要死了。」范小魚索性扔出炸彈。
「……」范岱的笑聲果然嘎然而止,「你說什麼?」
「趙瑤,披霞郡主,曾經風裡雨裡天涯海角尋您的那個烈性女子,她快要死了。」范小魚一字一句地道。
范岱重重地坐倒在凳子上,臉上半點笑容也無,雙手緊握著桌沿,第一次以十分凌厲地眼神緊盯著自己地親侄女:「你怎麼知道?」
「她有一個比我更適合當女俠的表妹,也就是當年雙全鎮上官家的女兒,為了讓她那重病纏身的表姐見上心愛之人最後一面,千里迢迢地尋到京城來了,還差點被人糟蹋。」范小魚將昨晚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但對於上官嬌的講訴卻幾乎一個字也沒有漏下來,「二叔,這些年,她過的一直很不好……」
范岱怔怔地坐著,手背青筋暴起,范小魚早已鬆開了酒杯和酒壺,他卻如泥塑木雕一般地熟視無睹,只有眼中漸湧地血絲證明他內心正承受著怎樣的衝擊。
「二叔,」看到他這個樣子,范小魚心中也不好受,柔聲勸道,「我知道其實是喜歡那個郡主的,只是礙於爺爺的遺訓,所以才一次又一次地強迫自己離開她。我也相信,你雖然狠心拒絕了她,可心裡卻一直希望她能過的好,過的幸福,甚至因為她,你到現在還不肯定一門親事。可是,你也聽到了,她不好,她不幸福,不但不幸福,而且她過的很悲慘,很可憐……」
「你不要再說了……」范岱終於出聲,聲音卻是顫抖著的,一向大大咧咧、剛強無比地范二俠,終於也露出了他深藏著地軟弱一面。
「不,我要說。二叔,如果你對人家沒感情,那麼我今天說這些話也沒用,可是,如果你心裡有她,我希望二叔不要再躲了。嬌嬌說她重病纏身,已經沒有求生之志,二叔你若是再猶豫下去,真的就見不到她最後一面了。」
「我是方家人……」范岱閉上了眼,「當年你爺爺去世時,我和你爹曾在他老人家地床頭親口答應……」
「那也要看這個遺訓合不合理。」范小魚蹙著眉打斷他,毫不客氣地道,「二叔,你一向都不是迂腐之人,也一向鄙夷什麼冤冤相報的,怎麼在這件事情上就這麼想不開呢?如果我愛上了哪個姓趙的,我才不管什麼狗屁祖訓!你別瞪我,你說,要是真有那麼一天我非要嫁到皇家,難道你和老爹還能捨得殺了我以謝祖宗不成?」
范岱目瞪口呆地看著她,想要反駁,可張了張嘴又說不出話來。
范小魚放軟了口氣:「二叔,要我說,你這輩子什麼都好,就是在兒女情事上太過狠心了。人間難得有情癡,更何況你們是兩情相悅、真心相愛的。二叔,你要是還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就去看她最後一眼吧?除非你嫌棄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無暇的少女,覺得她配不上你了。」
「我怎會嫌棄她?配不上的一直是你二叔,不是她。」范岱澀澀地苦笑,笑容卻比哭還難看,只有眼中流露出了一抹柔情,極低地自言自語,「在二叔的心理,不管她變得怎麼樣,都依然是當年那個模樣。」
「那就去看她,要是她的病能好,就把她帶回來。」范小魚鼓勵道。
「帶她回來?」范岱重複著,咀嚼著,眼中中充滿矛盾的掙扎。
「對,帶她回來,或者帶她去你們想去的任何地方,過完全屬於你們自己的生活,不要顧慮任何事,也不要顧慮我們。二叔,你只是我們的叔叔,不是我們的爹,我們不是你必須擔負的責任,何況我們的老爹還好好地健在呢!」范小魚故意開著玩笑,右手卻越過桌上的菜餚,覆住他的左手,眼睛灼灼發亮,「去吧,二叔,我和鼕鼕等著你帶二嬸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