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再收一個又何妨?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丁澈賭氣地一下子把水瓢扔回桶中,濺起桶中的些許水花,墜落到船板的水漬中,晃動著他的倒影。
看來他今天是一定要問個清楚了,面對丁澈的惡劣態度,范小魚並未動氣,只是看著水波漾開又恢復平靜,才緩緩地抬眼看了他一眼,返身走向食盤:「先吃飯吧,吃完我慢慢告訴你。」
說著,自顧自地坐下端起碗。
見范小魚一反常態,始終不和他鬥嘴,丁澈簡直覺得所有的刺兒都戳進了棉花堆裡,頓時感覺無趣的很,有心想要再賭氣,可在原地頓了一下,還走了過來,板著一張臉吃起自己的那一份。
看見他大口大口地咬著饅頭喝著湯,范小魚的嘴角隱約地勾起一縷微笑。
這個富家公子哥雖然脾氣差一點,但有一個地方卻頗為令人讚賞的,那就是他對兩天來他從未挑食過,當初脫下錦袍換上布衣時也只是開始時略有些不自在,但後來很快就習慣了,這和三年那個吃個早飯都要擺滿桌的小正太相比,變化不可謂之不巨大。就算可能是之前流落到大船之上被人欺負了幾日懂得了生活還有另一面艱難,但現如今他身上還有十多貫錢,接下來又不過兩日就能回到地位尊貴的外公身邊,還不會抱怨飲食穿著,便是難得了。何況他肯知恩圖報,而且絲毫沒有怪罪范家和羅亶連累了自己,也足以讓人改觀。
想起這一點,范小魚心中那些因丁澈的驕傲態度而多少有些不悅的情緒也慢慢地散了開去,想了想羅亶的顧慮和一家的未來,范小魚緩緩地開口。
「我爹和我二叔幼年時曾學的一身武藝,又因生性樂於助人。所以被江湖人稱為『范氏雙俠』。十幾年前,景道山等人以幫助天下百姓為名想遊說他們加入一個幫派,可我爹發現那個幫派並不是為了幫助百姓才建立,而是另有野心,所以執意離開。後來那個幫派遭到官府剿殺,以為是我爹告的密,便一直懷恨在心,試圖報復。我爹和我二叔解釋不成,為了保護我們姐弟,只好帶著我們四處流浪避禍,平時就靠打獵和幫工為生,三年前你遇見我們地時候我們就是去賣野味的。羅亶是我們在後來的遷徙途中無意中遇到的,我爹見他可憐就收他做了徒弟,然後一直隱居在風穴山附近,本來我們以為能繼續這樣平靜地生活。沒想到前段時間景道山他們也來到了風穴山,被他無意中發現羅亶就是他一個宿敵的兒子,加上我們家和他又有前怨,就想要找我們報仇。可是他打不過我爹和我二叔,又見岳先生也就是空色師父正好前來尋求我們的幫助。所以他們就想出了一條毒計,殺害了林大人嫁禍給我們,想利用官府的力量來借刀殺人,後來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這一段話。范小魚說地並不快,幾乎是字字句句地斟酌,巧妙地在八分真裡摻上兩分假,簡化了景道山一心想要得到羅亶的原因。而關於兩兄弟的身份,就算她現在不說實話,等過幾天上了京城,也難免會被錢惟演查出來,還不如自己先老老實實地說出一部分。況且范家兩兄弟也從未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除了羅亶這個秘密必須保留外,其他的也沒什麼不可見人的地方。
「你是從小就跟著你爹學武功的嗎?」丁澈沉默了半天,才冒出一句話。
「算是吧!不過在我們家,練武其實主要是為了防身健體,而不是逞兇鬥狠,像我弟弟,他不喜歡學武。爹和二叔也不強求。」范小魚微笑地解釋。
「哦。」丁澈慢吞吞地應了一聲。好像沒有問題了,范小魚卻從他不斷閃爍的目光中明白他其實還有後話。果然,頓了一會,丁澈又遲疑地開口,「那個……練武難嗎?」
「練武很辛苦地,恆心和毅力十分重要,要是兩天打漁三天曬網的可不成,而且還要看一個人的天資適不適合練武才行。」范小魚的雙眸靈動地一轉,立時明白了丁澈的目地,心中迅速地考慮著能否讓二叔收下這個徒弟的可行性。
經過了被欺負和被劫持連番變故,想要變強也是人之常情,尤其是對於丁澈這般驕傲的少年來說,昨晚他們所展示的武功對他來說難免會有極大地誘惑。而從另一方面來說,如果范家能和錢家攀上關係,對他們當然更為有利。
「你覺得……」丁澈說話越發地困難起來,俊臉上有一種很少求人的赦意,可終究是想要學武的**戰勝了驕傲,還是拉下了面子咬牙問道,「你覺得我的天資適合嗎?」
「你想學武?」范小魚故意裝作驚訝地道。
丁澈紅著臉,避開她的目光正欲點頭,船上突然傳來一聲響亮的呼喚:「小魚,你在哪?」
「我在這。」范小魚高聲應道,雙手迅速地收好碗筷,站起身來,「你的天資如何,這個要我二叔他們才看的出來,等會我讓二叔給你看看吧,我先走了。」
丁澈跟著站起來,看著她如一隻輕盈地蝴蝶般繞向前艙,不由捏緊了拳頭,他已經決定了,就算范家願不願意收他為徒,他也要找人學武,人家一個比他還小的女孩子都能打敗一個大漢,他卻只能被人欺負,這口氣,無論如何也是吞不下的。
「二叔,你都聽見了?」范小魚走到前面,就見范岱正摸著下巴眼睛亮閃閃地在考慮著什麼。
「這事兒要和你爹商量,要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我們收也就收了,可他家的背景太複雜,我們江湖中人又一向避諱和官府的人扯上關係,只怕你爹不同意。」范岱低聲道。
「二叔你的意思是,你是想要這個徒弟的?」范小魚有些驚訝,畢竟這麼多年眼高於頂地范岱可都沒動過收徒地念頭。
「老實說,這小子的天分不下於你。」范岱嘿嘿笑著承認,「不過乖侄女你放心,他起步太晚,如果不發奮練個十年八年地,肯定追不上你。」
「他追不追得上我有什麼關係,我又不是有事沒事就要找他打架?」范小魚翻了個白眼,「既然你想要這個徒弟,那老爹那裡你自己去說吧。」
「別,這個還得你出馬。」范岱連忙搖手,「你二叔我好歹也是個江湖人,總不能讓我主動去說要收一個官府的子弟為徒吧?」
「我們只是收個徒弟,順便給自己爭取一份平靜的生活而已,又不是給官府當什麼難聽的鷹爪,搞那麼複雜幹嘛?」范小魚不以為然地道,她可沒有那種身為武林人就一定要和朝廷對抗、掛上鉤就是叛徒的腐朽思想,「算了,老爹那裡我去說吧,不過,二叔,這事兒我們還是得讓丁澈主動提出,可不能變成是你主動去找人家。」
丁澈這小子,一身欠扁的驕傲,只能讓他自己好不容易才拜師成功,他們一家才能牢牢地剎住他那世家子弟的威風,她這個師姐也才能當的名正言順。
哈哈,其實再多個師弟也挺好,亶兒這傢伙太老實規矩,讓人欺負起來總有罪惡感,如今來了個刺頭似的新師弟,這日子想想也知道不會太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