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傳信
又是一刻鐘過去了,所有人的眼中都現出了深深的擔憂,時間開始變得異常難耐。
「師父,讓徒兒去看看。」羅亶首先沉不住氣。
「不,你不能去,他們想要抓的人就是你,你若出去豈不是自投羅網。」范通斷然否決。
「只要師叔能平安無事,徒兒不在乎。」羅亶咬牙道,「徒兒已經牽連了師父一家,若是師叔再有個什麼不測,徒兒又有何顏面苟活人世?」
「胡說!」范通厲聲喝道,「我既然身為你的師父,本應就該好好地保護你,何來牽連二字?再說那景道山和師父師叔是早有恩怨,就算沒有你,他也不會善罷甘休的。」
「師父……」羅亶一愕,自從三年前他被生父托付給范通,范通一直待他都猶如親生兒子一般,從未曾說過半句重要,在他的心裡,范通其實也和父親無異,此刻乍然見范通責罵,一時間不由怔然。
「好了,你什麼都不要說,師父心裡自有主張。」范通緩了緩口氣,雙手緊握著在房中踱了兩步,下決心道。「再等半刻,要是二弟還不回來,我就先帶你們去碼頭。」
「爹,我們不等二叔了嗎?」范白菜憂慮地望著范通,眼眶已不禁紅了起來,岳瑜不忍地別開眼。
「師父,你就讓……」
羅亶只覺心中摻雜著無比愧疚和感動的熱血悉數地都湧了上來,想到一切都是因為自己而起。他簡直恨不得一頭衝出去,可才開口又換來範通一聲叱喝:「住口!難道你連師父的話也不聽了嗎?」
「徒兒……」羅亶艱難地擠出兩個字,曲握的拳頭發出咯咯咯的響聲,臉色漲得極紅,卻偏偏又無處發洩,為什麼?為什麼他就這麼無用呢?若是他能強大些再強大些,又怎麼會讓至若親人的師父和師叔因他而涉險?
他們師徒第一次紅臉,范小魚卻緊咬著貝齒一言不發。腦袋幾乎想的生疼,還是沒有法子可想。
范岱是她血脈相連地親叔叔,三年來日日授藝,情分尤比范通更深,她當然不希望范岱受到任何傷害。若是可以,她現在也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去找他,去幫他,只因說不定此刻她那總是嘻嘻哈哈每個正經的親叔叔正處於生死關頭。就等著她的援手。可是……老爹是絕對不會同意她去冒險的,而且如果連范岱都打不過對方,只練了三年武功的她又如何會是敵人的對手,若是救人不成反被擒,鼕鼕怎麼辦?受傷的老爹怎麼辦?
去救人的衝動和要留下保護家人地理智不住地在范小魚頭腦中不斷拉據,可她的身體卻只能被動而徒勞地坐著……倏的,范小魚突然心有所感般直撲窗台,果然見一道身影向這邊迅速本來。
「二叔!」緊懸著的心在看見那個身影依舊靈活的動作時一下子掉了下來。引得所有人都驚喜地轉目。
「完了,那小子被抓走了。」范岱剛跳進屋裡就跺腳道。
范小魚的笑容頓時僵住:「怎麼回事?」
范岱氣道:「具體的我也不知道,我把他放到一家客棧後面的巷子裡,給他解了穴道讓他自己去住店,然後就回來了,可才不過片刻,我就聽到那隻小狐狸在尖叫,我心裡頓想。哎呀這下不妙了。要是被人家聽到狐狸叫聲那還得了,於是就趕緊折了回去。可是……」
「可是什麼?」
「可是我還沒走近,又傳來一聲狐狸叫聲,等我再折到原地,他已經不見了。我趕忙遍搜附近,客棧裡也看了,就是沒找到他地人,那幫王八羔子也一個鬼影都沒瞧見。」范岱氣得直哼哼,「後來我又找了一會,還是沒找著,我怕你們擔心,就先回來報個信,你們說,這事可怎麼好?」
不用說,人肯定是被抓走了!原本是為了他的安全才送他走,沒想到卻是反過來害了他!要是那個丁澈真出了事,看她這輩子還能安心不?
范小魚緊緊地皺起了秀眉,懊惱地猛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
「師姐……」羅亶見她如此虐待自己,大吃一驚,幾乎本能地拉下她的手,卻見燈光下,范小魚的額頭已迅速地浮現一片紅色。
「我去找他。」范小魚壓根就沒在乎自己地疼痛,一把甩開他的手就欲衝向門口。
「不行,他們會傷害你的。」羅亶一急,顧不得心中陡然劃過的傷痕,忙搶步攔在她面前阻攔。
范小魚秀眉一軒,正要命他讓開,范通已晃到她地身邊,一隻手掌壓上她的肩頭,沉痛地道:「小魚,你冷靜點。那個景道山陰險狡詐無比,你若是衝動地單獨出去找人,只會中了他們的計。」
范小魚茫然而立,喃喃地道:「可是爹,是我害了他,我若是不讓他走,也許我們已經安全地離開這裡了,我這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她一直都稟行著「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宗旨,欺負過她的人,她就算一時之間討不回公道,也必然記在心裡等待時機,就比如景道山那個偽君子,可如今那個富家小公子哥和她不過是幾句無聊的口角之爭,她卻無意中反送他入魔爪裡。
那個少年,只不過是任性高傲了點,富家公子哥的脾氣重了些,可他卻能善待樂樂,懂得知恩圖報,人並不壞啊,若是因此而少年夭折……想到自己也許從此就要背負上一條人命,想到一個年輕輕的生命也許就會因此消失,范小魚突然覺得如墜冰窟,渾身都是壓得她喘不過起來地罪孽感。
「小魚,你也不要太自責了,發生這種事誰也無法預料的,你也正是不想把無辜的人捲進來才讓他離開的嗎?你並沒有錯。」范通走過來,輕撫著她的秀髮,歎息道。
「是啊,師姐,不是你的錯。」羅亶也急道。
「小魚姑娘,范二俠和羅兄弟說的對,不是你的錯。」岳瑜也勸道。
「不,是我地錯,我地錯……」范小魚苦笑著,哪怕這錯是無心,哪怕初衷再善意,也仍抹殺不了是她錯的事實!若是丁澈因此而喪命,更是她地錯!
「現在不是爭論是誰錯的時候,」見不慣自己一向堅強有主見的侄女突然變得這麼茫然,本想把責任都扛到自己身上的范岱猛地捶了一下桌子,震得眾人一跳,「這樣,大哥,你帶著大家先走,到朱家曲鎮等我,我把那小子給找回來。」
「可二弟,他們若是有心想要藏一個人,這幾百戶人家你能一一查過去嗎?」范通擰著濃眉,邊勸邊苦思著良策。
「他們抓那小子,說不定就是以為他是亶兒,若不趕緊找回……」范岱說到一半,猛然住口,不想再刺激第一次背負良心債的范小魚。
「師父,讓徒兒出去吧!」羅亶突然跪了下來,「事情都因家父而起,卻屢屢累計他人,徒兒身為人子,理應承擔父過,徒兒不想再因為一人之私而害了一個又一個無辜之人了,請師父成全徒兒!」
「亶兒,你這是做什麼?」
范通連忙去扶他,正在這時,樓下突然有人喊道:「范大俠!范大俠!有位姓景的客官托人帶信來了,范大俠?」
這一呼,室內眾人皆驚,繼而又是一沉,景道山居然找上門來了!這麼說,他們的行蹤早已被人識破了!
兩兄弟寒著臉互望了一眼,由范岱猛地打開門大步地踏了出去:「我就是,信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