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拱日坐著轎子來到校場時,第一通鼓聲已經停了,第二通鼓馬上又開始響了起來,整個校場才來了千把人,稀稀拉拉的分佈在四周,互相竊竊私語,都搞不清營中為什麼會在大熱天的中午擊鼓。
一名面色無須的中年人慌慌張張的登上了校場將台,見到張拱日,眼睛頓時一亮,連忙問道:「侯爺,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要擊鼓?」
這名中年人是韓贊周,他是原南京的守備太監,他與盧九德一樣,在福王登基時立有大功,福王登基後他被任命為京營六萬禁軍監軍,鼓聲響時,他剛好在校場附近,因此趕來的比其他將領還要早。
張拱日連忙低聲道:「監軍大人,皇上來了。」
「皇上。」韓贊周吃了一驚,順著張拱日的目光望去,他自然認識皇帝,見到皇帝當真在此,顧不得驚訝,連忙跑到王福身邊,納頭便拜:「奴婢參見皇上。」
韓贊周認識皇帝,王福可不認識他,不過,來之前王福已經作過一點準備,知道京營監軍太監名叫韓贊周,只是王福生怕認錯,只得點了點頭,含糊的道:「愛卿免禮。」
二通鼓響之後,校場上人數漸漸多起來,將台上也有許多都司,游擊將軍等陸續來到,聽到此番是皇帝親自前來檢閱三軍,無不目瞪口呆,連忙拜見皇帝。
「咚、咚、咚。」最後三通鼓響停了下來,校場上黑壓壓的站滿了士兵,這麼多士兵站在一起,按理來說校場上應當發出一股蕭殺之氣,只是許多士兵都站的歪歪斜斜,由於趕得太急,一部分士兵連兵器也沒有帶,就像是一群綿羊,數量雖多,也毫無半點危險。
王福看著一眾將官,臉上現出譏誚之色:「各位帶的好兵啊。」
所有軍官都低著頭,今日算是把臉丟盡了,只是皇帝親自下來查驗,他們就是想像往常一樣賂賄也不行,只能盼著皇帝法不責眾熬過去。
「張愛卿,讓他們操練一下,給朕看看。」
「是。」張拱日苦著臉,就這麼站著都如此,操練起來還不知要出多少丑,只是容不得他推遲,咬著牙將命令傳下去,剛停下的鼓聲又響了起來,不過,鼓聲已不像剛才聚軍時敲得那麼急促,而是變得短而雄壯。
鼓聲一響,一些士兵茫然的站在原地,一些士兵左右不分,轉向時相關撞在一起,整個校場混亂一片,只有東北角一隊人馬一板一眼的演練起來,數百人動作整齊劃一,在整個混亂的校場特別顯眼。
王福不由向張拱日問道:「那隊人馬是誰所領?」
張拱日平時根本不關心士兵操練,哪知道是誰領的人馬,只得老實的道:「皇上恕罪,臣也不知是何人,臣馬上派人就去問。」
王福聽得連自己是不是應該生氣都不知道,無奈的擺了擺手:「你去吧。」
張拱日正要下去,韓贊周出突意料的道:「皇上,奴婢知道此隊人馬,他們仍是守備將軍楊林部下。」
「楊林,快傳他上來。」
此時操練已經沒必要進行下去了,鼓聲也停了下來,過了一會兒,一名二十多歲,濃眉大眼的青年走上台來,在侍衛的指引來,來到王福身邊跪了下來:「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王福仔細的打量著眼前的青年,楊林全身甲冑,雙手粗壯有力,虎背熊腰,即使是跪在地上,依然讓人感覺到他身上讓人凜然生威的軍人氣質。
「起來吧。」
「謝皇上。」楊林起身後,垂手恭敬的站在一旁,這一起身,更是看出楊林身體高大,
「楊愛卿練兵有功,朕重重有賞,擢升楊林為游擊將軍,賞白銀百兩,上好景緞十匹,望愛卿再接再厲,為我大明練得精兵。」
從守備到游擊將軍,雖然只有一步之遙,許多軍官卻一輩子跨不過這個坎,此時台上的軍官都是游擊將軍以上,聽到皇帝的旨意,一個個都用混雜著羨慕和妒忌的目光看著楊林,這個楊林本來就不合群,軍中自然也沒有太多的朋友,沒想到卻是走了狗屎運,憑著一次操演就升為游擊,這麼年輕的游擊將軍,既使是在京營也算少見。
「卑職謝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楊林也是大喜,作為一個武將,誰不想職位更高,帶領更多的人馬,若是按照正常的陞遷,以楊林的獨立特行,又不會賄賂上司,恐怕一輩子就是守備到頭了。
直到重新平身,楊林還是暈暈呼呼的,他先前對於今天的突然操演也是摸不著頭腦,只是憑著平時的練習讓部下在操演中練了出來,沒想到竟然是皇帝親自來觀操,他還一下子就升了一級。
「諸位,我大明立國近三百來,從末有過今日之困境,先皇遇難,朝庭新立,外有清虜、流寇虎視眈眈,內則文括武嬉,若是再繼續下去,亡國之日無幾,難道你們都想做那亡國之臣?」
皇帝的這番話可謂極重,台上所有人都跪了下來:「臣等有罪,請皇上責罰。」
「朕這次也不責罰你們了,朕會在三月之後再次觀操,若是京營仍然如此,朕還不如將六萬軍營全部解散,省得盡養一群廢物。」說完,王福帶著自己的侍衛揚長而去,只剩下一群人在台上面面相覷。
半響,隆平侯張拱日才從地上爬了起來,接著韓贊周等人也紛紛起身,所有人臉上一片沮喪之色,連楊林也受此感染,末顯出絲毫高興之色。
「侯爺,已有士兵暈倒了,是否要停止操演。」一名參將詢問道。
看著校場上歪歪斜斜的士兵,張拱日心中一股邪火冒了出來:「停止什麼,繼續操演,一個時辰再停止。」
望著頭上毒辣的太陽,那名參將暗暗叫苦,讓士兵操演他沒意見,關鍵是台上也沒有多少遮蔽的地方,他們可受不了這等苦處:「侯爺,這要是出了人命怎麼辦?」
「死了拖下去埋了便是,本侯也不需要廢物,楊林。」
「末將在。」
「就由你來監督,凡是有偷懶者,一律拖出來杖責二十大板。」
「是,末將遵令。」楊林大踏步的站了出來,一眾將軍頓時叫苦,要這個愣頭青來監督,豈不是他們也只能站在校場上挨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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