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傳了出來,丹丹,「明」,還有岳山的神情,齊齊一變。
這一座靈塔高偉爍爍,五方五面,各有一座高達十丈的門戶,門戶之上,雕砌神靈符文,鐫刻著一道道難明的咒文。
此時此刻,從這座門戶之中傳達出來的聲音,是一個溫軟、卻帶著一絲清寂的女子的聲音。
「娘親……」
丹丹的睜得極大的雙瞳之中,轉瞬之間,就飆射出兩行熱淚,像是春日裡的清泉,飽含著春情濃濃,無法壓抑,奔湧而出。
遊子思故,慕艾淒淒。丹丹猛然拔足飛奔。
此時已近暮晚,太陽星最後照耀在西方的天際,遙遠的東面,似乎有大湖泊傍晚的潮聲傳達而來,滾滾不息。
「明」重重地一錘左胸,低下了一直驕傲高昂著如同屹立了一紀亙古的神明雕塑一般的頭顱:「族長大人!」
岳山別無多話,轉身即走。
丹丹是一直在日夜想念著這個聲音的主人。
「明」是不敢,抑或說是沒有勇氣、氣力去看這個聲音的主人。
而岳山,或許是因為覺得不看也罷,那麼就不看了吧。
如果玄河已從通靈之塔之中出來,就在此間,想必會無比震驚。
這一聲淡淡的聲音,就足以讓刁蠻古怪的丹丹變成一個涕著淚狂奔去投猶如歸巢的倦鳥一般的純粹小女孩兒,足以讓「明」這一尊雕塑一般的傢伙一瞬之間就將他矗立在荒漠火焰之中悠遠歲月的所有蒼老都顯現出來,更足以讓那個鬚髮皆白卻一臉紅潤蒼然長髯樸質而強大的人類老者在遠去之時仿似竭力而為地挺直了背脊,恍然年輕有若昔年……
這個發出這一聲的女子,丹丹的母親,在「明」的口中,叫做族長大人。
她,是火靈部落的族長大人!
……
……
靈族之人不比人類,人類執著於衣食住行的奢靡繁華,人類上流階層渴求著一切可以得到的富足享受,甚至於是靈族的美人兒——無論男女。
經過無數水月的變遷,人類沒有能夠從靈族之人身上討到太多的好處,靈族也沒有能夠將人類從這個天地之間抹殺去。只不過是靈族之人,漸漸的也學會了一些原本沒有的東西。
他們不在是單純得刀耕火種,採集捕獵,甚至於茹毛飲血。
靈族之人傳承無數歲月的靈塔之中,鑲嵌著原本只有人類才感興趣而對於靈族之人而言除了光芒刺眼還是光芒刺眼的金玉,寶石,水晶,等等等等。這些東西,在靈域的廣袤大地之下,多得不可計數。
野獸和靈獸的皮革,不再是單純的皮革,它們被製成精美的氈毯,鋪陳於地面,足可以用作靈藥,如果流落到人類社會,不知道要被多少靈丹師瘋狂追捧的靈果,芝草,被釀造成醇美的酒夜,在夜光明杯之中蕩漾,濃烈如血。
奢華到無以復加的室中,以靈獸晶核作為照明。
而作為照明之用的靈獸晶核,自然是以光屬性最佳,雖然這種靈屬性的靈獸委實罕見,並且這種罕見的程度當它是一頭七品上位六翅螢光蟬的時候,就會顯得更加彌足珍貴,珍貴到足可以讓任何以為人類國度之中的帝王,為之奉獻出自己的一位公主。
東辰帝國的雕木香榻和九彩柔絲寢,火雲川織衣部族青靈子絲繭之芯,原本用作重裝騎軍內甲的柔絲牽成的帳幕,靈域之動,靈族六部三城一霸主的三城之一蜃樓城所產,千年幻蜃珠穿的珠簾,黑澤部落萬丈深澤之下玄冥九脊獸第一枚脊骨磨製的妝台……
這是火靈部落之中,除卻主裔本部大靈寨的祭壇之外,最受族人敬重的,最為高偉的一座靈塔之中的一間。
火靈部落族長大人的寢室。
丹丹的娘親,竟然是火靈部落的族長!如果玄河現在就知道這個訊息,他一定會癲狂得發瘋,哪怕是他身為玄家嫡長子,也並不知道,靈域南部最為強大,素來為靈域與人類交鋒最前沿的火靈部落如今的統治者,它的族長大人,竟然是一名女子……
她身披紗衣,側臥於床榻之上,一個嬌俏可人的少女,靜靜地伏在她的懷中。
她的身姿,婉約、柔順、典雅、端莊、清削、豐潤、素靜、惑人……無數可以在形容女子時作為美麗動人等等庸俗字眼的同義詞的詞語,都不足以描述她的美麗動人——只要是描述,都將終歸於庸俗。
她的脖頸,彷彿神靈遺留在世間的一抹痕跡,宛然得驚心動魄,她的容顏之上,不,是沒有之上,因為大約除了神靈,沒有任何東西,任何形喻,可以駕臨於她的容顏之上。
眸若秋水,眉似遠山
兩瞳有如大湖泊一般,閃爍著一切平靜,狂暴,安詳,鼓舞的氣息的眼眸,此刻緩緩透射著溫柔,撫摸過懷裡小女孩兒的臉頰。
「娘親……我還想你。」丹丹像是述說,又像是沉睡之際的囈語。
女子仍舊仿若二八年歲的絕世殊顏上,閃過湧之不盡的溫柔寵溺,「娘親也很想你呀。」
丹丹像一隻小貓一樣,拱了拱小腦袋,「娘親,這一次,我不用再走了麼?」
女子笑道:「嗯,娘親現在能夠保護你,我的小丹丹,再也不用離開娘親了。」
「唔,娘親最好了。」丹丹嬉笑連連,仰起頭來,就在那絕世動人的臉龐之上,連連親吻了幾下。
「怎麼,岳先生對你不好麼?」
丹丹小臉一苦:「好,但是師父總是板著臉,討厭死了。」
「岳先生是很嚴肅的人,人類之中,如他這等正直強大的強者,其實並不多,否則,娘親也不會放心讓你拜他為師,隨他修習十年。不過,現在好了,娘親已經基本掌握了部落的權力,足可以保護你,再也不用讓我的小丹丹離開娘親了。」
「唔。」丹丹使勁地拱著小腦袋。
「告訴娘親,跟隨岳先生十年,你修習了些甚麼,又學得怎麼樣了呢?」
丹丹聞言,頓時滿臉惱色:「娘親,師父修煉的東西好古怪,人家之學會了一點點,還有煉製靈丹,人家現在也還沒有能夠煉製出成丹,只能燒出一爐子藥液,唔,還總是把丹爐炸掉,唔唔唔,師父為我準備了幾百個丹爐,都不夠我用的。」
丹丹的娘親,那個絕美女子的面容之上,掠過一抹驚異:「我的小丹丹如此聰慧,竟然也學不會麼?」
丹丹苦惱說道:「師父說了,他這一種靈丹師的秘法,只有修煉了他的神武武道之法,才能相得益彰,師父已經破例,向我傳授了一些啦,我如果想要能夠煉製出成丹,達到一品的境界,至少還要辛苦一年!」
女子的面現一絲奇異微笑:「甚麼破例?岳先生終歸還是因為種族之別,不願意將上古武道傳授出來。」
「唔,就是!」丹丹點頭道,「師父壞死了,師弟剛入門,他就傳授給他,人家跟隨他十年了,才教給我一點點。」
「噢?」那女子秀美微微一動,伸手拂開落至鬢角的一縷暗赤色的髮絲,「青火柱的靈訊之中,說了岳先生收了一位弟子,並且保護得你很好,他叫甚麼,在哪裡?」
丹丹聞言,頓時興奮了起來,一骨碌地爬起身,摸出自己的虛空袋,取出那一枚虛空靈石,道:「在這裡,在這裡。」
「這就是血沃池賠給你的虛空靈石?你的小師弟,呵呵,怎麼會在這裡?」
丹丹皺著眉頭,想了一下,終於還是決定照著師父和師弟教她的那樣說:「哎呀呀,在那座靈晶石礦藏之中,師弟為了救人家,被震傷啦,不便行動,所以就在這裡面療傷咯。」
說話之間,丹丹托起了那一枚虛空靈石,放出一絲自身的靈氣進入其中,張口喚道:「師弟,師弟,娘親要見你,快出來!」
……
通靈之塔之中。
「攝神!」玄河驀然之間,一聲低吼,頓時就從他的眉心之間,亮起一道光華,沖射出來,猛烈幻動,緩緩地就組成了一道巨大的靈符。
這道靈符不斷地凝聚,同時不斷地耗費著玄河的武道靈氣,以及通靈之塔之中充盈的靈氣。
然而,這攝神靈符在凝聚不足三成的時候,就砰然一聲,爆碎開來。
「吼吼,又失敗了,太好了!」
被鎮壓住的天地靈種之中,傳來那頭靈龍的歡叫之聲。
玄河不由得寒聲說道:「長蟲,這五靈攝神大、法,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夠修煉成功,到時候,你就是我的奴僕,坐騎!不過,你也不用怨恨於我,只能怪你太過危險,不作此舉,我心難安。」
「吼——,人類,你竟然想要本龍成為你的奴僕,坐騎!妄想!妄想!等到我脫困而出,定然要吞吃了你,啊,吞吃了你啊!」
玄河也不在意,在他看來,這頭長蟲成為自己的奴僕,已然不遠了。
忽然之間,玄河心神一動,因為他感到了通靈之塔所隱匿的那一處空間節點之外,有一絲靈氣的湧動異常。
「咦?丹丹在叫我?嗯,差不多也該到達火雲川主裔本部了,不知道師父為我煉製氣血丹了沒有。」
玄河在五色祭壇之上立身而起,揮手之間,打出一道靈符,正是進出這通靈之塔的靈符,登時就將他送出了這通靈之塔。
一片透射著微光的虛空之中,一頭血兕靈獸趴伏著,玄河突然出現,就站在它的頭上。
在這頭血兕靈獸還沒來得及發出暴怒吼叫的時候,這一小方虛空之中,驀然撕裂開來一道縫隙,玄河想也不想,一步踏出。
丹丹驚喜叫道,「唔,出來了!」
她的一枚如玉手指按在虛空靈石之上,輕輕一劃,立時間,那虛空靈石上方的虛空,就裂開了一道縫隙,一道人影從中一步踏出。
「丹丹,終於可以讓我出來啦,哈哈,快點快點,我要餓死了……呃……呃……」
玄河一個踉蹌,就要摔倒。
他被震懾了,一切一切,都震懾住了他。
「少爺我真的是他們的人類貴賓?安排如此華麗的居所,呃,丹丹還送我一個絕世美人……」
以玄河的閱歷心志,對於美女的抵禦力,無比強悍,然而,縱然如此,他還是被震驚住了。
這一摔,就要摔倒那床榻之上,將那一大一小一對美人兒砸扁。
然而,隨後,一股輕柔的力道,就將他橫橫送出,落在了床榻之前的地面之上。
這一股力道,輕柔得讓他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心思。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丹丹瞇眼微笑,「師弟,這是人家娘親噢,唔,你要叫甚麼呢……」
「咕嚕……」玄河狠狠地吞嚥了一口唾液,圓瞪著雙眼,「阿……阿姨,你好,我叫玄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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