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風間仁,大風部落
玄河確定,這就是師父所說的武道靈罡。
他來不及欣喜,反而心頭猛然沉了下去。那河岸之上,又是從叢林之中,一行人走了出來,為首的是一個身形高大,青色勁裝,十分之俊朗,英武非凡的年輕人。
而此時此刻,此人單手虛抓,玄河擊出去的那一道武道靈罡,正被他凌空虛攝,如同一抹靈巧的刀鋒,抓攝在手掌之中,微微旋轉,似乎是在把玩。
這一行人,約莫有三十人,全部與為首這名年輕人一樣,一襲青色勁裝,有的手持刀劍,有的握著木杖,不一而足。
「這些是甚麼人?」玄河聳然震驚,從木船之上瞿然立起。
這些人,有男有女,但是無一例外,都生得英俊、或是清美動人。他們像是一陣清爽而又激烈的風,從那叢林之中,席捲了出來,撲面而至,冷肅而寒厲。
一隻小手從身後攥住了他未握刀的那隻手掌,傳來淡淡的暖意。
「靈族!」丹丹的聲音,極低地響在玄河耳邊,但是顯然沒有能夠瞞得過河岸上緩步走來的一行人。
為首那名英武非凡的年輕人……不,是年輕靈族人,忽然唇牽一抹若有若無的冷笑。
「一個卑賤的人類,一名靈族少女,還有一個人類靈武者……」他嘴角的笑意越顯玩味,腳步卻不停止,直到走到了那被玄河擊殺之後,橫陳在河灘上的屍體前。
年輕靈族人的一隻手中,玄河擊出的一道武道靈罡,如同靈動的游蛇,宛轉自如。
突然,他彈了彈手指,猛然屈指一彈,那一條武道靈罡,就如一條飛射的銀蛇,猛地倒射了回來,直殺原本擊出這道武道靈罡的人——玄河!
玄河雙瞳之中,突地緊縮,但是他強抑著沒有運轉起識海之中的靈。
因為這些人是靈族之人,丹丹能夠看得出來,他不得不擔心,自己只要稍有不慎,就會被看破行藏!
長刀躍起,夭矯似龍蛇,猛擊在武道靈罡之上!
一切只在電光火石之間,快到了極點,根本容不得他多作思量。他自己擊出的武道靈罡,自然知道是何威力,然而此時被對方倒擊了回來,竟然強猛過原本至少五倍,甚至更多!
玄河立身的木船,狠狠一震,盪開水波。他雙足死死地踩在木船舢板上,頓時就使得木船經受住了一股強大的力道,向後飛退。與插入河灘上的鐵釬相連的韁繩,猛地繃緊,嗤喇崩響。
體內武道靈氣瘋狂運轉,所經過的幾道正經主脈,諸多竅穴,一陣暴漲疼痛。
不過,他的心中,忽然明悟了一點東西。那就是,他知道尋常的武者和靈武者,不管修煉的是哪一種武道,或是靈法、靈器,終歸是有武道靈氣屬性,以及靈屬性之別。譬如是靈屬性為火的靈武者,往往只能修煉十二正經之中的陰火經或是陽火經,而若是修煉陰火經,日後則再修煉八大主脈之中的太陰、少陰兩脈,至於那任、督、帶、沖四條主脈,正陰、正陽兩條正經,則非是有大機緣,玄妙法訣,絕難修煉。
同樣的,不同的靈武者以及武者,也只能修煉份屬所修持的正經主脈所屬的一些竅穴,吸納蘊養天地靈氣,化為己有。
然而,就在方纔這一霎那之間,雖然玄河被一擊反震,險些就壓抑不住武道靈氣與氣血的逆沖,而受到重創,但是他卻突然之間,福至心靈地明悟到了,師父岳山所傳授的這一冊上古靈書的武道篇之中,真正玄妙驚奇的,並非是那些靈氣符文,各種靈法武技,甚至不是那召喚人靈的駭人手段,而是這武道篇之中所述,竟然是教誨人修煉全身十二正經,八大主脈,一百零八大竅穴,以及諸多分支竅穴的法門!
一般人只修煉一二正經主脈,融匯十數竅穴,就已經受用一生。
這一刻,強大的完全不應該是他所能承受的力道,衝擊入體,卻匯入諸多經脈竅穴之中,堪堪抵禦了住,使得玄河才認知到這一冊武道篇的真正精妙之處!
修煉所有經脈竅穴,必然武道靈氣雄渾異常,更是能夠抵禦遠甚一般武者不能承受的巨力,怪道山嶽武尊能夠以武者之身,傲立於只有靈武者才能踏足的絕頂強者之林中!
玄河的面色微現蒼白,旋即湧起一抹潮紅,復又消散。
他緊緊地握住了手中靈器長刀,目光冷厲,直視對方。
對方的玩味終於收斂,略微正起了神色,道:「果然不一般!不過,好一柄靈器長刀,五品,還是……難怪你們動了心思。」
他說到最後,雖然沒有轉頭,但是卻顯然不是對玄河而言。
他身後的眾多靈族之人之後,一個人竄了出來,大叫一聲道:「尊敬的大人!就是這個人!就是他殺了貴族的朋友,洛斯菲爾家族的黛莉絲安娜靈武者大人的追隨者,您看,黛莉絲安娜小姐還在他們的手中!」
這個人不是別人,就是先前被玄河追殺,不惜害死同伴才逃竄掉的東方二品武師,陳勝。
玄河不知道他是怎麼遭遇了這一群靈族人,更是奇異於這一行靈族人,居然與那個洛斯菲爾家族成了友好的朋友。
果然,木船之上,被玄河捆縛著的黛莉絲安娜也早就清醒了過來,雖然一時不能掙脫,卻也開始連連掙扎,發出嗚咽聲,引起眾人的注意。
「果然,他們是認識的!」
靈族人的年輕首領冷冷地哼了一聲,陳勝立即不敢說話,然而一雙怨毒無比的眼睛,卻狠狠地盯住了玄河。
「莫,去將我們的朋友,洛斯菲爾家族的人類靈武者小姐解救過來。」他終於下令說道。
「是!」
一名青色勁裝的靈族人,猛地從眾靈族人之中,竄了出來,竟然在玄河目力所及之內,掠過一條長長的青光殘影,直撲木船,意圖繞過玄河與丹丹,卻抓走那船另一端的黛莉絲安娜!
玄河耳聞一聲帶著怒意的嬌喝,丹丹果斷出手,一團火焰從她手掌爆發,似緩實急地推了出去,卻竟然恰恰擋在了那個叫做「莫」的靈族人身前!
彭!烈焰被勁風捲起,丹丹蹬蹬退了兩步,險些跌入船艙,幸而被玄河一把攥住了身子。
而那個「莫」,也終於未能得手,暴退了回去。
丹丹走上前來,昂起小腦袋,一副十二分的決然強硬:「風間仁,我認識你!這個女人,是我和我師弟的俘虜,誰也不能動!」
風間仁的眉頭,微微皺起,牽起一道淡淡的痕跡,卻顯得十分硬朗、英氣逼人。
靈族人除了強大的天生靈法,傳承靈器之外,最讓人驚歎的便是他們天生的美麗,無論男女,玄河第一次對於自己尚算不俗的外貌感到自慚形穢。
「你是火靈部落的人?」風間仁試探著問道。
同為靈族,他自然能夠通過丹丹的出手,以及氣息之中,得到這個結論。
丹丹鄭重點頭,風間仁眉宇長舒,輕笑說道:「火靈部落與我們大風部落,素來友好,想必你也知道,我曾經多次去往火靈部落拜會,我們此行正是要去火靈部落,正好與你們同行。」
丹丹眉頭一挑,道:「我和師弟還要在此等人,所以不能與你們同行」
她的一對好看大眼滴溜溜地一陣轉動,又說道:「不過回了部落之後,你們大風部落的人,居然敢隨意對我出手,我自然會稟報族中的。」
風間仁負手大笑:「火靈部落的小妹妹,你既然認得我,想必也曾經在部落中見過我,必然知道我的身份,你確定你要這麼做?」
丹丹不知甚麼時候,已經從懷裡摸出了一隻水靈靈的大蜜桃,就在衣袖上擦了擦,喀嚓就是一大口,啃得開心微笑,一雙大大的眼睛彎成了兩線月牙兒,一面吞嚥,一面稀里糊塗地說道:「我當然知道你……大風部落的少族長麼,吧唧吧唧,吐!」
她吐出一塊果皮,小嘴兒像兩瓣桃紅的花瓣,吧唧吧唧地不停動著。玄河聽得固然是瞠目結舌,因為他知道在靈族之中,靈族之人並不似人類一般,以國家體制分化,而是以部落群居的方式,大大小小的部落星羅棋布地遍佈廣袤的靈域大地,不過靈域的靈族十分神秘,即使是東辰帝國玄家,也知之不詳,何況玄河在玄家之中的身份比較尷尬,很難觸及到一些緊要的秘辛,然而,縱然是如此,玄河也能夠猜測得到,這大風部落,必然是修煉較為罕見的風屬性靈法著稱,而這個叫做「風間仁」的年輕靈族人,竟然是大風部落的少族長!
而丹丹的語氣,似乎是對這個大風部落的少族長十分不屑一顧,玄河由不得不心下思量,揣測起丹丹的身份來。
以山嶽武尊岳山的身份,身陷火靈部落之後,被迫收徒,那麼必然不會只是簡單的一名靈族少女就有這樣的機會的!
風間仁的臉色微微一變,隨後舒展開來,反而微笑說道:「也好,不過,這位黛莉絲安娜小姐,是我們大風部落在人類之中的朋友,法羅王朝洛斯菲爾家族的重要成員,我需要帶走她。」
丹丹漂亮的大眼睛眨呀眨,一臉事不關己的無辜模樣:「你說那個難看的女人呀,他是師弟的俘虜呢,你問師弟吧。」
丹丹已經幾次提到,身旁的這個人類武者,是她的師弟,風間仁不得不正色以對,而不僅僅是所謂的「一個卑賤的人類」。
靈族與人類,井水不犯河水的時間為多,而其間有衝突不斷,史上也不乏大規模的爭戰,更何況在靈族人看來,他們是神靈的後裔,人類只不過是卑微的生物,永遠難以進入他們的靈眼之中。所以,一看就知道只不過是人類武者而已的玄河,只是「一個卑賤的人類」。一「個」,而不是一「名」。
「人類?你的師弟?」風間仁似乎終於確認了這個事實,雙目之中,兩道銳利的光芒,如同鋒利的尖刀,直射出來,散發出犀利的青輝,直至玄河。
從雙目開始,玄河直覺眼底一陣刺痛,繼而波及了腦海深處,他的身軀在船上一陣晃動,卻被丹丹緊緊地抓住了手,一股溫熱的靈氣,從手心傳入他體內,竟然遊走進了他體內陰火經,陽火經兩條正經,循走一周。
這股靈氣,顯然是火屬性的靈氣,但是卻明顯與他的武道靈氣截然不同,顯得更加輕浮,純粹,透徹,然而一時之間,他也發覺不了更多的殊異之處。
玄河的神志,剎時恢復,再望向那風間仁,卻早已經換上了一副深意莫名的微笑:「人類,我要帶走她!」
玄河的臉色,有一絲蒼白,顯然是剛才風間仁淡淡的一眼望來所致——或許,連動用指尖一捏也不必要,只要一記眼神,就能擊潰他識海之中的靈——靈就是靈魂,靈魂破滅,自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風間仁說得不容置疑,是一種完全命令的語氣。
玄河長長地呼吸,才緩解心頭的那一股緊促,略微思索之後,正要說話,忽然對面陣營之中,那個將風間仁等人引來的人類武者陳勝突然喝道:「尊敬的大人,請您殺死這個人類,他手中的那柄長刀——」
「滾!」
風間仁突然暴喝,沒有作出絲毫動作,卻陡然平地起狂風,一陣肉眼可見的青色狂飆,捲起了那個陳勝,直接拋飛了出去,越過了玄河的頭頂,噗通一聲,砸入了嚓嚓河中。這個倒霉蛋定然是已經被捲昏了頭,或是直接暈厥,落入河水之中後,連泡也沒翻幾個,就消失了蹤影。
陳勝大抵是再也沒有機會知道,為什麼東辰帝國玄家的玄葉兒,卻變成了一名靈族少女的原因了。
風間仁依舊直視向玄河,雖然無聲無息,但是卻有一股無形之中的強大壓迫力,鋪天蓋地的脅迫向玄河。
突然之間,一股睽違依舊的倔傲,從玄河的心頭升起,就如同那大河之畔,寧死不屈。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