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騫的上海之行,並不是那麼順利……
上海攤不少相熟的工商業大佬接到了他的邀請,齊聚落腳酒店商討國債分銷事宜。一眾上海工商界大佬一聽便變了臉色,一個個支支吾吾顧左右而言其它,對於購買債券一事並不怎麼熱心,被逼得急了隨便購買幾萬十幾萬意思意思就成!
他有些傻眼,這次他可是帶來五千萬債券的任務,眼下的情況跟預想相差太大。不要說全額完成任務,能不能完成一半都很難說。一向在商場上春風得意的他有些接受不了這樣『殘酷』的事實,非要弄個清楚明白不可……
張家在上海的勢力不小,關係盤根錯節想要打探消息還是非常容易的,被追問不過的合作夥伴和朋友們最後不得不實話實說:
「季直兄,不是我不肯幫忙,實在是兄弟實力有限,還有一家老小需要養活……」
「目前政府是個什麼摸樣,大家都心知肚明,可不能將大筆資金賭在上面……」
「如果有上海銀行界接盤的話,兄弟二話不說立刻購買五十萬債券,最好能有太平洋投資銀行還有長江銀行參與投資和擔保,不要說區區五千萬債券額度,就算過億大洋也不在話下……」
「……」
張騫算是弄明白了,上海的一幹工商界大佬們並不看好共和黨,自然對共和黨主政期間發行的債券不感冒了。這一點可以理解,要是後面的新政府翻臉不認帳的話,那個損失真就太大,大佬們就算有錢也冒不起這樣的風險。
堂堂的執政府,在聲望信用上竟然還不如地方軍閥,真真是可悲可歎……
費勁千心萬苦,好不容易將手頭債券推銷出去兩千多萬,身心疲憊的他對此卻並不滿意。兩千萬看起來是個大數字,可是放在處處缺錢的央政府眼依舊不頂事,只夠政府工作人員的薪水和辦公開支聊勝於無而已。
安徽之行依舊不可避免……
張騫倒是不牴觸去安徽,他和蔡愕的看法不同。不是說他看不出王進的野心,只是沒有那麼大戒心而已。在他看來目前最關鍵是共和黨站穩腳跟,為此付出一些代價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以後又不是沒有機會收回。
正經是共和黨在北京站不住腳的話,一切都將便宜了袁世凱和北洋集團。既然如此,共和黨為什麼一定要得罪王進,阻止安徽擴張發展呢,最應該擔心害怕的是袁世凱和北洋集團才是,共和黨真的沒必要操這樣的閒心。
而且從安徽的發展,還有江西與江蘇的建設情況上來看,王進顯然並不同於一般軍閥,對民生建設不遺餘力非常有興趣。王進接收江西和江蘇兩省地盤,看似勢力擴張迅猛,可是王進和民主進步黨在之後所花費的心思,對於飽受戰亂之苦的兩省民眾而言,未嘗不是天大的喜訊?安徽的人力已達極限,王進就算再有野心又能大到哪裡去?
告別了上海工商界一干朋友之後,他帶著身邊工作人員一同搭乘火車趕到南京,受到南京官員的熱情接待。謝絕了當地官員們的接風邀請,帶著好奇的心思好好的將南京地區遊覽了一遍。
此時的南京是一個大工地,到處都是忙碌著戰後重建的工人還有監工(當地官員)。時不時的還有一隊隊全副武裝的光復軍戰士巡邏而過,整個南京城忙而不亂顯得很有次序。南京市面也漸漸恢復了往日的繁華,城內次序井然有序讓人讚歎連連。
在南京留了幾日,順便回常熟老家看了看。一直等到安徽,派出的副省長黃漢趕到,這才在黃漢等人的陪同下坐船直抵安慶。在安慶又待了三天,好好的考察了一番安慶城市和經濟之後,帶著滿心的震撼他坐上了前往合肥的支線火車。
經過多年的發展,安徽境內的交通網絡已然極為發達。雖然還不能做到每個城市都通鐵路,但是各主要城市尤其是像安慶蕪湖這樣的經濟發達城市,第一時間便修通了鐵路,方便物資運轉和人員往來,將安徽最富饒的合肥—安慶—蕪湖緊密聯繫起來。
一路上的繁華景象看得張騫一行目馳神迷,連連讚歎不絕羨慕不已。安徽的發展已經嚴重超過了他們的想像,國內除了上海廣州等幾大最早開放的城市,估計已經沒有地方能比得上安徽的繁華跟富饒。
鐵路沿線公路縱橫交錯,路上轎車卡車馬車牛車絡繹不絕,行人商旅更是來往頻密讓人驚歎。沿途所見城鎮無不活力十足熱鬧非凡,田野馬路盡頭的村莊個個整齊乾淨讓人讚歎。
正所謂『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眼看著安徽一副欣欣向榮振奮人心的氣象,再想想共和黨在北京的艱難還有窘迫的處境,張袷忍不住心頭黯然神傷:同樣都是混政壇的,咋差距就這麼大捏?
合肥火車站前人頭洶湧熱鬧不凡,一個團的光復軍戰士將站台牢牢保護起來,不允許任何閒雜人等靠近。王進等一眾軍政府高層待在候車廳裡,一邊閒聊工作一邊等候火車到站。
張騫此番來意他已心知肚明,同志們紛紛表示堅決不能借錢,共和黨的日子看上去已不能長久,借了錢等於打了水漂。但王進卻不這麼看,他認為正好是安徽光明正大進一步擴大勢力和地盤的好機會。
張騫此人他做過一番詳細的瞭解,絕對是個精明的角色。能考狀元,而後又投身實業混得風生水起,怎麼看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自己是什麼性格想必張騫也有所瞭解,而他在上海推銷債券失敗來安徽,心不可能沒有一點計較。
共和黨目前的情況實在不容樂觀,資金缺口之大就連安徽負擔起來都會感覺吃力,大筆資金的借貸怎麼得也要有相應的抵押不是?
想到得意處,他忍不住嘴角含笑。
這時,一陣刺耳的汽笛聲遠遠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