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聲響起的時候,我的最後一份文件也批閱完畢。應聲後,隨手把口罩帶上。這還是琳拜託她國外的朋友特意為我定制的口罩,能隔離一切氣味,並且還能保證呼吸順暢。要說現今科技就是發達,從外觀上看,我戴的口罩與一般口罩一樣,就是選材不同。我沒問它的價位,估計便宜不了。
現在公司裡的頭條新聞就是副經理得了怪病,聞到濃烈的氣味就會幹嘔不止。各種猜測紛紛出爐,均因為我的沉默而變得撲朔迷離了。也有親自詢問的,卻被我擺出的痛苦表情不忍多問了。不是故意掩蓋自己懷孕的事,只是現在發佈消息還不是時候。有時候被人關心是好事,可是被過度的關心,還真讓我有點兒吃不消了。見進來的是琳,我鬆了口氣,還真怕又是向我打探實情的。
「呵呵,瞧你緊張的。等肚子顯出來,我看你還怎麼遮掩。你怎麼沒去寺裡,是覺得不需要了嗎?」琳很隨意的坐在沙發上,微笑的看著我。
我仰頭,揉揉已經發酸的脖子,略顯疲憊的舒了口氣「這陣子已經堆了很多文件,我想好好處理一下。多虧領導是你,要是換別人,我早就被掃地出門了。去寺裡坐禪我是一輩子都要堅持的。不過你也夠狠,在我情緒那麼激動的時候居然敢帶我去寺廟。就不怕我直接出家啊?」
琳揚眉,胸有成竹的說:「不怕,因為你塵緣未了。再說你的孝心也決不允許你這樣選擇。誰的人生都有福禍雙依的時候,只是所經歷的事不一樣罷了。跌宕起伏的人生才有意思不是嗎?我知道你不會被打倒的,只是一時難以接受而已。因為你是最理智的人,而且你自我調節能力很強。這點兒我都自歎不如啊。」
「什麼理智不理智的,我只知道我和寶寶能活著是曉光用他自己的生命換來的。我所能做的就是帶著曉光的幸福好好的活下去。事情已經發生了,再怎麼悔恨也無濟於事。把生的希望留給我,我倒希望離去的那……」說著我的聲音哽噎了,仰起頭淚還是順著臉頰滑落下來。事情已經過去快一個月了,想起曉光我的心還是如此的痛。怕是這種痛要跟隨我一輩子了。
「薄娜不敢來你辦公室了,她說你還生她的氣呢。」
我擦掉眼淚,勉強扯了一下嘴角「怎麼會,她也是為我好。雖然聽上去有些愚昧。我後來打電話問過姐姐,她也說孕婦參加葬禮,孩子就會保不住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真假關於孩子也是馬虎不得的。聽說她們買了好多寶寶的用品與衣服。看來我這個乾媽也要著手準備了。」琳一提這個,我鬱悶了「還說呢,這兩個傢伙竟瞎買東西。給我買的胎教音樂居然還買了張瞎子阿炳的二胡曲,說什麼要寶寶感受一下民族音樂。結果我聽了不到兩分鐘,就哭得淅瀝嘩啦的。也不知誰提議買的,難道還嫌我家寶寶不夠苦嗎?鬱悶死我了。」
「得了,你寶寶還苦?那就沒有幸福的寶寶了。起步都比一般孩子高很多呀。」琳的感慨我沒吱聲也不敢苟同,什麼是幸福?每個人的想法不同理解也不同。在我看來,幸福的標準不是以金錢的多少為準的,一家人能生活在一起,而且身體都是健健康康的,這對我來說就是最大的幸福。
琳也不說話了,玩弄著茶几上的杯子,一臉的若有所思。我閉目養神,心思也是百轉千回。我能這麼快的從曉光離去的陰影中走出來,要沒有琳她們的幫助與守護,我都覺得自己要瘋了。琳的家太大,而她也總有應酬又擔心我很是為難,後來吳曼強烈要求我和她同住。開始那一個星期,我根本就不能一個人睡,只要一睡著就夢見曉光滿臉噴血的靠在我懷裡。每每都是在尖叫中醒來,然後就是不停的哭泣。所以每天晚上不是吳曼就是薄娜兩人輪流的陪伴著我,即使這樣我也憔悴的不成人樣了。最後還是琳硬拉著我去寺院坐禪,在禪師的耐心開導下,才令我的情緒得到了穩定。要沒有她們,寶寶也沒了,我也毀了。所以說在我的心中,愛情可以沒有但友情絕對是我的精神支柱……
「奕天找過我。」琳試探性的說出這句話,我的心不由的緊縮在一起。雖然仍沒有睜開眼,卻也沒心情想別的事了。內心也在激烈的交戰中,一方極力排斥聽到奕哥的任何消息,另一邊卻極度渴望瞭解他的近況。快一個月沒見了,他過得好麼?想忘了他,忽略他,可是他的影子就像紋在了我心上,怎麼也揮之不去。
見我沒有反應,琳又接著說:「他知道組織的事了,不過卻沒有問你是否加入了組織。他想拜託我勸你同意做手術,條件就是他願意出一千萬以組織的名義捐獻給那些需要幫助的孩子。你挺值錢呢。」
好一會兒,我艱難的問:「你……把我懷孕的事說了?」
「沒有,我說這是你的私事,我沒權干涉。奕天很落寞的離開了,看著如王者般的人物能有這樣的表情也算開眼了。由此可見他真的很在乎你。麥迪也不知道你懷孕的事?你誰都不告訴嗎?」
深吸一口氣,我緩緩的睜開眼,淡淡的看向琳「不想告訴了,我認為沒有必要。孩子無論是他們兩誰的,都沒有任何意義。一位是驕縱的公子哥,一位是亡命之徒。你認為他們誰適合當孩子的父親?還不如給孩子多些幻想呢。就當我虧欠孩子的。」
「你這樣對孩子真的很不公平?你應該讓孩子來選擇,而不是你直接給否定了。」琳不贊同的看著我。
我苦笑兩聲,又無奈的歎口氣「公平?這世上有……」話還沒說完,我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向琳歉意的帶你下頭,拿起桌上的手機,一看來電顯示我猶豫了。在手機鈴聲停下又再次響起來的時候,我還是按下了接聽鍵。語氣自然的問:「你好,阿朗,怎麼有時間給我打電話?」
「早就想給你打了,卻怕惹你煩。最近好嗎?我們都很擔心你。」阿朗真誠的問候讓我心裡一暖。
「好,我不是小心眼的人。不用為我擔心了。你……有什麼事嗎?」我不想與他繞彎子,因為在我看來是朋友就要直來直往。
阿朗沉吟了一下,隨後帶著商量的口吻邀請道:「有時間出來喝杯咖啡嗎?」
我皺眉,心裡也在不停的翻滾著。阿朗約我絕對與奕哥有關,他不是想做說客?思索片刻,我還是拒絕了「阿朗,謝謝你的關心,不過你要是為了奕哥來找我的話,我沒有時間。」說得夠明白了。
電話那端沉默了,我也不急著開口,心裡為駁了阿朗的好意感到愧疚,但我真的不想與奕哥再有牽扯了。忽然阿朗又緩緩的開口了「我不是來勸你原諒奕的。我只是想告訴你,明天上午九點,奕又要出國了。他那邊的仇人把六哥綁架了,點名要奕親自去贖人。奕決定獨身前往。哼,帶著人去,還九死一生呢,自己去絕對是必死無疑。為了消滅奕,對方已經做足了準備,所以……若你想看看活著的奕,那明天就是你最後的機會了。當然,若你恨不得奕快點死的話,那麼恭喜你,你的願望就要實現了。就你說的善惡終有報,奕死有餘辜啊!好了,不打擾你了。好好工作,奕最大的心願就是你幸福。哦,對了,奕已經立下了遺囑,若他沒回來,他的所有財產任由你支配。因為他說你是這個世上與他唯一有血緣關係的人了。以後你就是天價的身份了,提前向你祝……」
「奕天他媽的就是個混蛋,而你們更混蛋,我恨你們!」吼完這句話,我就把手機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趴在辦公桌上嚎啕大哭,為什麼?我的心已經傷痕纍纍了,為什麼他們還要在我的心裡刻上一刀,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