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弒君(一)
聽說姚容華被打入死牢後一直喊冤枉,然後回過神來終於明白到底是才是真正的兇手,嚷嚷著要見皇上。
沈婠怎會容許她見到皇上呢?只是淡淡的對刑部尚書說道:「皇上乃孝子,太后之死對皇上的打擊很大,本宮不想再聽到有關罪人姚絲瑩的一切,大人明白本宮的意思嗎?」
刑部尚書當然不想因為這件事得罪皇后和皇上,當即下令三日後處死姚絲瑩。她的家人也一併獲罪問斬。
姚絲瑩一死,沈婠彷彿整個人都放鬆下來,打起精神來準備太后的喪事。每晚都要忙到深夜才安寢。
這一夜又到子時,春兒幫著沈婠疊被鋪床,沈婠坐在燈下,燈影照在她臉上,仿若鬼魅般深不可測。
她輕輕用水晶般的指甲敲擊著桌面,頓了頓,對香茗道:「給我拿把剪子來。」
香茗雖然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但還是照做給她拿了一把剪子。沈婠接過來,將右手小指的指甲齊根剪下。
春兒正走過來,看那兩寸長水蔥似的指甲被剪下來,頓時有些心疼的說:「這麼漂亮的指甲,剪下來多可惜啊!」
此時內室裡就她們二人伺候著沈婠,沈婠沖春兒詭異的笑了笑,說:「若是不剪下來,我怕有一天我自己一不小心,也會被毒死。」
香茗和春兒都變了臉色,春兒戰戰兢兢的問道:「毒……毒死?娘娘您這是什麼意思啊?」
沈婠不語,用剪刀輕輕夾起那枚斷甲,放到火上,只看到一縷綠色的煙霧「滋滋」冒起,指甲一端也出現一片青綠色。
春兒瞪大眼睛,摀住嘴巴,驚恐的說不出話來。
香茗卻大概猜出了什麼,但也不敢置信的望著沈婠,深吸一口涼氣,問道:「難道,太后不是姚容華毒死的,而是……」
沈婠不否認,點頭道:「不錯,是我。」她又笑了笑,將那枚沾染著毒氣的指甲扔到了炭爐裡,很快,變成了一小撮粉末,分不清是什麼了。她又說道:「想必最先醒悟過來的是姚容華,不然她不會那麼著急的要見皇上。但是她忽略了一條,本宮既然能嫁禍給她,又怎麼會讓她見到皇上呢?」
香茗想了想說:「可是那茶確實是姚容華泡的,也是專門泡給娘娘您喝的。就算娘娘您想下毒,又怎麼會知道太后一定會去,一定會喝那杯茶呢?」
沈婠搖頭道:「我並不知道太后一定會喝那杯茶,所以,我才一直在指甲裡藏著毒粉,只想等到合適的機會再伺機下毒。可是沒想到,機會來的這麼快,又這麼的好!我故意和姚容華親近,讓太后對姚容華心存怨念,我想,把毒下到姚容華的鹹福宮中,嫁禍給她,那便是一舉兩得!」
其實,也只是沈婠將那杯楓露捧再手中,對太后說出那番誠惶誠恐的話,她才意識到這是個絕佳的機會,所以立馬輕輕將指甲中的毒粉彈到了茶水中。如果太后不喝,她便失手打破,再嫁禍姚容華一個毒殺皇后的罪名!
總之這一次,姚容華是一定要死的!
太后,要怪就怪她太自以為是了!
即便這次沒有除掉太后,以後沈婠還是會找到機會除掉她!
春兒唏噓道:「據說姚容華死前一直在痛罵娘娘,她說她把娘娘當成朋友,娘娘卻這樣對她……」
「朋友?」沈婠冷哼一聲,「將我當成朋友,是她最大的錯誤!當初害死嫻雅姐姐的時候,可曾想過,我和嫻雅姐姐是朋友呢!」
而對於姚容華為什麼要毒殺皇后,端嬪早已將這件事傳給別人聽,原來姚容華夜晚私會男人,被皇后發現,皇后為保後宮清譽,沒有將此事聲張,只是私下教訓了姚容華。姚容華表面和皇后交好,實則對皇后心存不滿,也害怕皇后會將此事告知皇上,所以想要殺了皇后!
這件事越傳越離奇,甚至有人說姚容華從一開始就對皇后之位覬覦已久,仗著太后撐腰,除掉皇后好自己來坐那個位子!誰知道太后卻做了皇后的替死鬼,真是可惜呀!
眾說紛紜,面對這些,沈婠誒有閒暇理會,每日只是身穿素縞,忙於喪事,到了夜晚好不容易有了休息的時間,她還要親自抄寫經文,為太后超度。
做足了這些,她又開始皇上的龍體,每天都要準備一些可口的點心去乾宮問候,但是楚惜塵因喪母之痛,根本就不想見沈婠。
沈婠端著一盒點心,再次被小石子為難的攔在乾宮門外,淡淡的笑了笑,說:「沒關係,叮囑皇上多吃些,別累垮了自己的身子。我先回去,改日再來看望皇上。」
回到宸宮,春兒擔憂的問:「皇上不會從此不理娘娘了吧?」
沈婠神色不動,從此不理會了嗎?那怎麼可以,接下來的計劃,沒有你的寵愛,我又怎麼能夠實施呢?
夜裡下起大雪,第二日整個皇宮都蓋滿了白皚皚的一片,沈婠只穿著一件純白的長衫,沒有任何御寒的衣物,長髮如瀑,不帶一點鏨環,她走到乾宮門口,筆直的跪下,朗聲說道:「請皇上愛惜龍體!皇上在乾宮中已數日未出,百官憂心,後宮傷懷。臣妾懇請皇上節哀!太后已去,臣妾知道皇上心裡痛苦萬分,臣妾不奢望代替皇上心中之痛,只請皇上保重龍體,臣妾願為皇上受切膚之痛!」說罷,她恭敬的磕了三個頭,每一個都將頭顱深深埋在雪地裡。
半晌,乾宮的門終於打開,楚惜塵走出來,看到沈婠這個樣子,頓時衝到她面前抱起她,沙啞著聲音道:「婠婠,你這是何苦?」
沈婠凍得渾身發抖,在他懷裡衝他淒涼一笑,道:「皇上終於肯出來了,大家都很著急……」說完,淚水止不住的落下。楚惜塵歎了口氣,抱著她,一直將她抱回宸宮。
一直到晚上,楚惜塵撫摸著沈婠柔嫩的肌膚輕輕說道:「朕雖然和母后的感情不是很深,但她畢竟是朕的生母,十月懷胎將朕帶到這個世上,沒有她,朕當不了這個皇帝。」
沈婠柔順的躺在他懷裡,圈住他的腰,把頭埋在他胸前,也跟著歎了一口氣。
你如今,也總算體會到失去至親的痛苦了嗎?
那你可知道,當一直疼愛我的母親在我面前煙氣的時候,那是怎樣一種痛入骨髓的無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