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琪嬪的秘密(一)
大軍並沒有回朝,回來的只有裴大將軍,沈瀾和一隊輕騎。
距離上一次沈瀾和沈婠見面,已過去一年多的時間。而那時,沈婠只是個宮女,如今,卻成了皇后。
賜宴並沒有太隆重,因御駕回宮並沒有多久,而宮中四處籌備著中秋的大宴。因此,就簡單的在重華殿舉行了小宴。而這一次,沈婠身為皇后,自然允許出面了。
望著底下愈發沉穩的沈瀾,沈婠不知怎的又是心中發酸。
很想仔細的看看哥哥,看看他到底有沒有添了新傷,雖然面目上沒有看出來。但是沈婠害怕,也許又是哪個細微的要害,流了許多血,差點命也沒了。
再看沈瀾端酒杯的手,似乎並沒有不妥。想起上次回來的時候,沈瀾的手被大刀砍傷,險些拿不起弓,提不起箸。
一頓飯並沒有持續多久,沈婠無心飲食,只想著賜宴之後好好和沈瀾說話。
惜塵看沈婠心不在焉的樣子,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不久便道醉了,傳裴大將軍到乾宮議事。
沈婠迫不及待將沈瀾喚到宸宮,宮女們都退下了,周圍一個人沒有。崔尚宮站在帷幕外面,再外面是香茗和春兒,殿外,才是別的宮女。
沈瀾跪下向沈婠行大禮,口中稱道:「娘娘萬福。」
沈婠一時怔住,但這是規矩,雖然心中不喜,但不得不受了這樣的大禮。
沈瀾起身時,沖沈婠笑了一笑。
沈婠頓時放下心來,多日徘徊在心頭的疑問總算有些消解。扶著他的肩,未及開口,淚迫於睫。低下頭正準備擦去淚水,沈瀾卻伸手溫柔的拭去她眼角的淚,含笑道:「傻丫頭,我的妹妹應該長大了,懂事了,怎麼還掉眼淚呢?」
沈婠任他帶著繭的手掌摩挲著自己的臉,眼淚卻流的愈發洶湧。輕輕的問:「哥哥,不怪我嗎?」
沈瀾看著她的眼柔柔的道:「為何要怪妹妹呢?如果要怪,就怪哥哥吧!是哥哥沒有本事,讓你嫁給一個不喜歡的人。」
沈婠伸手輕輕掩住他的口,含淚笑道:「在阿婠眼裡,哥哥是最有本事的人。至於阿婠嫁給了什麼人,並不是最重要的,而是——最終的結果,是我們想要的,就好了。」
沈瀾握住她的手,靜默幾許,歎道:「哥哥一直覺得,妹妹配得上天下最至尊的男子。雖然,他是帝王,但——他並不是你的良人。」
沈婠無奈的苦笑了一下,道:「我從來都知道,他雖是帝王,卻絕非我沈婠的良人。我嫁給他,有情非得已,卻也,有我自己的打算。哥哥身在前線,皇宮裡需要有我的存在。而同樣的,我身處後位,也需要哥哥在外朝的援助。」
她反握住他的手,堅定的說:「不管我有沒有嫁給自己的良人,恢復沈家昔日的光環,才是最重要的。」
沈瀾直直的盯著她,卻問:「那麼,若有朝一日,讓你手刃仇人,你下得了手嗎?」
沈婠的手輕輕一顫,眸中的堅定蒙上了一層陰影。
沈瀾低低歎道:「罷了,這個問題似乎有些遙遠,咱們先不說這個了。此次西陲征戰,有件事要與你說。」
一說到西陲戰事,沈婠就緊張起來,慌忙仔細端詳他的臉和手。又看著他的脖頸,幸好,沒有發現多餘的傷口。
沈瀾笑道:「這次我到沒有受什麼傷,只不過,關於西國國主被裴大將軍所傷一事,另有隱情。」說到最後四個字,他的聲音放低了下來。
沈婠看了看外面,崔尚宮紋絲不動的站著,似乎並未聽到裡面的動靜。
「坐下說。」沈婠示意,自己也坐了下來。
沈瀾坐在她下首,低聲道:「西國國主為毒箭所傷,大約活不了多久了。」
沈婠心中一驚,忙問:「毒箭?為何?」
沈瀾道:「是,毒箭。裴大將軍在箭上淬了毒。」
沈婠沉聲道:「他是想直接要了西國國主的命?」
沈瀾點頭:「不錯,但是,自從裴大將軍上次受傷之後,眼力大不如前了!」
沈婠心中又是一驚,問道:「所以呢?那箭並不是他射的?」
「嗯。」
「是哥哥?」
沈瀾又點頭,沈婠緊了緊握拳的手,平靜的說:「哥哥不要因為這個,就覺得裴大將軍搶了哥哥的軍功。」
沈瀾笑道:「我可沒這麼想,只不過裴大將軍如此孤注一擲,讓人覺得有些不妥。」
沈婠淡淡道:「他妥不妥,是他們裴家的事。」說完又對沈瀾燦然一笑,道:「這事你越不沾邊越好,總有一日西國會報此仇,我可不希望哥哥涉險。聽說西國的大皇子武功高深,性情陰暗,手下死士眾多。所以哥哥,此事不要再向別人提起了,那一箭就是裴大將軍射出的!」
沈瀾也道:「難道哥哥不知道麼?妹妹放寬心就是,你如今身子不舒服,還是少操些心為好。」說著,朝沈婠腹部多看了兩眼。
沈婠嘻嘻一笑,說:「怎麼連哥哥也開始疑神疑鬼了?難怪……」她只是笑,沒有再說什麼。
沈瀾被她笑得不自在,沈婠卻道:「哥哥自己也是,總是在戰場上,現在好不容易回來,是該好好陪著嫂子才對。沈家剩下你這一脈單傳,你要為沈家開枝散葉才是。」
沈瀾苦笑:「你怎麼開始教訓起哥哥來了。」
沈婠嘟著嘴道:「誰讓你也跟著胡思亂想,不如想想你自己的事吧!」
沈瀾只是苦笑,沈婠壓低聲音問道:「那個人的死,沒有什麼疑點吧?」
「嗯,」沈瀾古怪的看了她一眼,道,「不過是個普通的士兵罷了,為何一定要置他於死地呢?」
沈婠撥弄著手指上耀目藍寶的戒指,淡淡道:「我自然有我的用處了。」
沈瀾卻道:「可是,別人都以為他是死於西國人之手,對你又有何用?」
沈婠又笑:「有些人不會這樣認為啊!」
沈瀾見她毫無透露的意思,便也不追問,看外面天色已晚,正準備起身告辭,就見崔尚宮進來,也不避忌他,俯首在沈婠耳邊低語了幾句。
沈婠面上的笑容愈發蕩漾開來,彷彿一朵盛開的芙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