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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罪臣之女1 第六十五章 畫之被禁(一) 文 / 晏菲

    第六十五章畫之被禁(一)

    夏文澤帶著沈婠見到惜塵,惜塵看沈婠的樣子不像有事,只是略顯疲憊,便道:「你快回去休息吧,明日不用隨我上朝了。」

    沈婠恩了一聲便退下,惜塵這才問夏文澤:「他們一起看了焰火?」

    「是。」

    「還有呢?」

    夏文澤想了想,道:「王爺還放了孔明燈,王爺和尚儀都在上面題了字。」

    「你看到題的什麼字了?」

    「是,王爺題的是:『今生既定,此生不換。』」

    惜塵怔忡片刻,又問:「婠婠題的呢?」

    夏文澤深吸一口氣,彷彿那鈍痛還在,一字一字緩緩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他不敢看惜塵的臉色,自己那時看到心裡有多痛,他能知道此時皇上聽了也許會比他更痛。

    許久,聽不到任何聲音,他才抬起頭,卻見惜塵「哧」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在玉案上,他大驚失色,慌忙叫道:「皇上!」

    惜塵擺擺手,淒楚一笑,道:「朕終究是……」

    終究什麼,他自是不說,夏文澤忙問可要傳太醫。

    惜塵自己擦掉血跡,淡淡道:「不必了,免得再驚動別人,只是沒想到葉蒼昊的劍氣如此厲害,朕以為壓制下去了,卻不想還是受了傷。」

    到底是劍氣所傷,還是其他,夏文澤不敢多問,只道:「皇上保重龍體,若是無事,微臣告退。」

    「下去吧!」惜塵揮手。

    夏文澤走後,房中便只剩惜塵一人,東方漸漸露出魚肚白,天要亮了。

    無心再睡,喚人來收拾一番,好準備早朝。

    沈婠從惜塵那裡回屋裡睡下,心裡仍帶著感動和興奮,自沈家出事後,她許久未像今夜這樣高興過了,只是感動過後,獨處時,漫天的黑暗與孤寂襲來,彷彿溺入無盡的深海暗湧。有一雙手鉗住她的脖子,告訴她不要沉溺。

    黎明宮禁,最是沉悶悠長,沈婠臥於柔軟的床上,眼前無一絲亮光,於是閉了眼,想要追尋一絲煙火的蹤跡,卻不想,眼前慢慢浮現的卻是舊日的沈府、

    夏日的午後最是悶熱,她隨意穿著一件小衣在床上歇午覺,霜兒跪在床邊給她打薄扇,風也是溫熱的。正不耐間,小雪笑盈盈的捧了蜜瓜進來,悄聲道:「大少爺那邊啟淑公主命人送來的蜜瓜,用冰鎮過,待會兒小姐醒來可以吃。」

    沈婠一骨碌爬起來,說:「我已經醒了,快拿來給我吃。」

    小雪和霜兒連哄帶勸等蜜瓜稍微去了寒氣才讓她吃,吃過之後方才覺得褪了暑氣,這才睡得下。

    又過一會兒,她起身穿衣,有丫頭來說啟淑公主那裡請她過去,說是有貴客來。她正奇怪,去了一瞧,是那起禍殃子——老八,老九,老十和十二穿著太監服望著她,她笑的差點背過氣去。

    之後大嫂還給她拿了一件男裝,他們每次出去玩,都要從大嫂那裡走,換身衣裳,或是讓大嫂幫圓個謊。

    啟淑公主是皇后嫡女,太子的妹妹,父親和大哥都對她禮遇有加。

    直到後來,太子被廢,皇后因太子一案受到牽連亦被廢,大嫂的身體越來越差,她的院落也不再熱鬧,沈婠都不記得好多久才能見到她一面。

    最後那一面,是大嫂死的那次。

    新帝的衛兵們踹開沈家的大門,團團圍住整個沈府,所有的女眷都在院子裡,沈婠看到最後有兩個士兵抬著一個擔架出來,上面蓋著白綾,白綾下是大嫂毫無血色的臉。

    沈婠呆呆的望著大嫂的屍身從自己面前離開,那是她第一次如此面對自己的親人在自己面前殞命。

    大嫂臨死前說:她是先帝嫡女,皇室宗親,豈是他人能辱沒的?

    她一生高貴,不願意死在骯髒的牢房裡!

    大哥看到妻子的屍體,掙開士兵,一劍刺入自己的心房!

    他們夫妻情深,她走了,他自然要跟著她,不然,黃泉寂寞,他怕她一個人走的早,太孤獨。

    沈婠看到從大哥心口迸出的血,她從未見過如此妖艷的紅色,那紅色慢慢擴大,漸漸填滿了她整個世界——她的世界裡,一片血腥。

    於是,大嫂,大哥,母親,父親……一個一個,接二連三的在她面前消失,就連小雪和霜兒,她們哭著說以後再也不能侍奉小姐了,她們是簽了死契的家奴,也被當做沈家的一份子,成了刀下亡魂!

    「阿婠,要報仇啊!」父親臨死前的呼喊,越來越逼近她,她在夢中汗水與淚水並流,那聲音越來越大,彷彿要震碎她的耳膜。

    「爹爹——」她驚醒了,眼前天光大亮,不知是什麼時辰,身上一片汗濕,枕邊亦是一片淚漬。

    她伏在床邊狠狠喘了幾口氣,是的,是的!她要報仇!她不可以沉浸在兒女情長裡!沒有什麼比復仇更重要了!

    緊緊攥住手心,指甲陷入掌心的疼痛,讓她漸漸從迷惘的情愛裡掙扎出來。

    「尚儀大人,您醒了嗎?儲秀宮的碧珠姑娘想要見您。」門外,是春兒的聲音。

    碧珠?她不是伺候嫻雅的嗎?難道是嫻雅出了什麼事?御駕行獵不過兩天功夫,應該不會出什麼大事吧?

    自己這樣,還是沐浴更衣之後再見她。

    於是便向外面道:「讓她回去等我吧,春兒,你去打些熱水來,我過一會兒親自去儲秀宮。」

    門外猶豫了一會兒,才道:「是。」

    沈婠沐浴更衣完畢,洗漱過後,用了些飯菜,這才往儲秀宮去。

    誰知到了那裡,嫻雅彷彿是熱鍋上的螞蟻,正不安的來回走動著。見到沈婠來了,彷彿看到了救星,一把抓住沈婠的雙臂焦急的說:「阿婠,你快救救畫之吧,她被裴昭儀關起來了!」

    沈婠疑惑的問道:「關起來了?」

    嫻雅點頭道:「是啊!就在御駕走後沒多久,不知怎麼,裴昭儀帶人到景怡宮,說畫之觸犯宮規,命人將她關入了暴室!」

    沈婠一驚,問道:「竟關入了暴室?裴昭儀到底是以何罪名這樣處罰?」

    嫻雅一咬牙,道:「裴昭儀說……有人舉報,畫之……畫之她與宮中男子私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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