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太后·怒(一)
「是!」
消息傳到夏昭儀處,她總算也放了心,正捧著一碗茶定定的出神,宮女卻報,慶妃來了。
她慌得差點兒打翻茶碗,一邊命人收拾著,一邊親自迎了出去。
慶妃滿頭珠翠,腳不沾地兒的跑進來,一來就坐在上首。夏昭儀命人奉茶,她揮手道:「不必了,都下去吧!」
夏昭儀望著她頭上的金步搖怔了怔,有些心虛的問道:「姐姐這會子來有什麼事嗎?」
慶妃神神秘秘的問:「你聽說了嗎?皇上竟不讓徹查沈婠落水一事了。」
夏昭儀的嘴角牽了牽,道:「這對姐姐來說,不是好事嗎?」
慶妃不屑道:「什麼好事!對那人來說才是好事呢!」
夏昭儀不解的看著她:「那個人?」
慶妃掩嘴笑道:「自然是要殺沈婠之人啊!哈!我還沒來得及動手,就有人先我一步了。除了蕊珠宮的那位,還能有誰?」
夏昭儀期期艾艾的問道:「這事……這事不是姐姐命人……」
慶妃睨她一眼,道:「推人落水這麼拙劣的把戲,怎麼可能是我指使的?動靜大,還不一定奏效,也只有蕊珠宮的那蠢人想的出來!要是我麼!哼哼!」她的臉上透出狠厲,不時便隱去。
夏昭儀雙手絞著帕子,似乎要把帕子給絞爛了。
慶妃看著她問:「怎麼了?」
夏昭儀勉強一笑,道:「還以為是姐姐你的意思,到讓妹妹好一陣擔心。」
慶妃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是真的擔心我呢,還是擔心你哥哥查不出來被皇上怪罪?」
夏昭儀心中一突,慌忙辯解道:「不不,妹妹絕沒有那個意思,真的只是擔心姐姐。如今知道此事與姐姐無關,所以就放心了。」
慶妃滿不在乎的笑了笑,說:「得了,瞧你嚇得這樣子!我何曾說什麼了沒有?呵!就你這膽子,若不是有我幫襯,能在後宮立足都是奇事!」
夏昭儀賠笑道:「自是有勞姐姐了。」
兩人坐著說了會兒話,夏昭儀總顯得心不在焉的樣子,慶妃看著無趣,正準備回去。卻聽外面吵吵嚷嚷的,叫了人來問。宮人答道:「皇長子病了,裴妃娘娘鬧的厲害,這會子正往太后那兒去,想是讓太后做主呢!」
兩人對視一眼,慶妃一臉幸災樂禍,夏昭儀不解道:「這又鬧什麼?」
慶妃笑道:「這幾日太醫都在上陽宮,其他宮的人只能找幾個不得力的御醫,皇長子又是個多災多難的!呵呵,咱倆只管等著看好戲吧!」
皇長子今年三歲,生的清秀,不若旁的男孩兒那樣虎頭虎腦的,倒是有一股女孩子的弱不禁風。只因這孩子當年是裴妃早產所生,胎裡就帶了弱症,雖無什麼要命的大病,卻也是小病不斷。
惜塵子息薄弱,未稱帝前正妃沈氏一直無所出,後來裴大將軍極其看重他,將膝下唯一的女兒嫁給他,以側妃身份生下長子,其餘不過是兩位侍妾所生的女兒,如今那兩位侍妾一位病逝,另一位便是麗正殿的曹容華,生母身份不高,女兒自然就沒有封號。
惜塵對這唯一的兒子到還是疼愛,加之太后寵溺,常常送一些昂貴補品過去,恁是這般,卻還是不能把皇長子的弱症根除,依舊湯藥不斷。
自從沈婠進宮,惜塵不到後宮寵幸其他妃子,卻仍去蕊珠宮看望皇長子。即便那次裴妃觸怒龍威,被關禁閉,惜塵依舊沒讓人把皇長子抱走,可見他雖不喜裴妃,到還是對這個兒子疼愛有加。
只是沈婠落水之後,惜塵焦急心慌,把太醫院的一位院正,兩位院判及幾位醫術較高的太醫全都禁在上陽宮內,皇長子期間又犯病了,裴妃讓人去太醫院請太醫,這才知道其中緣由。
裴妃大怒,親自到上陽宮求見萬歲,惜塵一心一念只有沈婠,哪還顧得上她,因此不予相見。裴妃心灰,皇長子那邊又哭鬧不止,只好回去哄著。
另幾位太醫雖然比不上那幾位醫術高超,卻也能醫治這等病症,加上看了院正以往的方子,到也敢開方,只是裴妃仍舊不用他們。等到沈婠甦醒,院正出了上陽宮,她又讓院正給皇長子看病,院正只說拖得久了,怕是要用強藥,裴妃憂心忡忡,不知又聽了誰的挑唆,一個宮女還能享受那樣的待遇,必定是狐媚惑主!
本來嘛,一個罪臣之女還能再上陽宮用事,元日那天還能隨駕,已是觸到了後宮眾人的底線,現在又對她這樣好,眾人誰不氣急,只是說得上話的不多。如今連皇長子都被比下去了,裴妃若還能安坐,她就不配做這個母親了!
通往壽安宮的路上,裴妃抱著哭鬧的皇長子,一路小跑。
裴妃面目猙獰,髮髻紊亂,有幾支珠釵搖搖欲墜,不施粉黛的臉上,淚水漣漣,更顯淒楚。
到了壽安宮,她一下子撲倒在宮門外,大聲呼喊道:「求太后娘娘給臣妾做主啊!」
太后這幾日閉門禮佛,並不知前殿之事,只隱約聽說沈婠落水,還命人送了藥材去,誰知會是這個境況。
聽聞裴妃在外,太后到吃了一驚,又聽說裴妃還抱著皇長子來了,頓時道:「什麼火急火燎的事,非要帶著皇長子來,這天兒還冷著,快讓他們進來。」
等到裴妃抱著皇長子進來,太后往下一瞧,不禁嚇了一跳。
以太后的眼光來瞧,裴妃算是個美人胚子,又是個標準的北國女子,北國女子尚武,所以身強體壯。
可是這才過了幾天啊!太后再看到裴妃時,卻彷彿看到了一個深閨怨婦。
披頭散髮,面目蒼白,臉色憔悴。
裴妃跪在地上,悲慼的哭道:「太后娘娘,您一定要為臣妾做主啊!」
再看皇長子,哭的聲音都嘶啞了。
太后一陣心疼,忙讓人把他們母子扶起來,又讓人把皇長子抱到自己跟前,仔細的哄著。可卻怎麼也哄不消停。
裴妃擦了擦眼眶,哽咽道:「太后娘娘,皇兒正病著呢!他身上難受,怎麼能不哭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