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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罪臣之女1 第三十四章 落水(二) 文 / 晏菲

    第三十四章落水(二)

    惜塵走到她面前,修長的指輕撫她略帶一點溫度的臉頰,溫和的說:「那你想要朕怎麼做呢?」

    沈婠放下激動的心情,緩緩道:「我們小時候,父親曾為我們批過命,請的是一位非常有名的道長。」

    「哦?」他大約有些奇怪,宰相那樣的人,也會相信這個。

    沈婠繼續說:「那道士算的很準,哼!說去年沈家會有大難,盛極而衰。」她定了定神,父親當年並未和她多說什麼,只說了二哥和她的命,只因他們兩個,是逆劫而生,愈劫愈盛的人。

    「道士說,我二哥只有在戰場上,才能安生立命。」原話不是這個,據父親說,一旦二哥上了戰場就會馳騁無疆,名揚天下!

    惜塵微微一笑,道:「他到與旁人反的,旁人在戰場上就怕丟了命。那你呢,婠婠?」

    沈婠搖了搖頭:「父親沒有告訴我,只說我的命貴不可言。」她依舊記得父親那時看著自己的目光,是怎樣的憧憬。同時她也知道,既然說了不該說的話,那道士恐怕早已被父親殺了。

    腰間驀然一緊,已被他穩穩圈入懷中,男子溫熱氣息迫近耳鬢,他低語:「隨侍君王左右,的確貴不可言。」

    沈婠閉了眼,任他在自己頸間廝磨,她柔軟的倚在他結識的胸膛上,感覺他的溫暖,他在她頸上輕輕的噬吻,一路吻到她的胸膛,她仰起頭,圈住他的腰,心頭酥軟,彷彿要化成水。

    眼前迷濛,光暈越來越模糊,她後退幾步,卻被他一下子抵到屏風上,捧住她的唇瘋狂的吮吻,齒間流出細碎的低語:「你要什麼,朕都給你……」

    她閉上眼,墮入黑暗,衣衫凌亂,她就要在他的溫暖裡淪陷。可是黑暗裡,卻出現另一個人的影子,是惜朝!

    「不……」她終於用盡全力推開他,靠在屏風上簌簌發抖。

    惜塵深深看著她,許久才轉身對外面道:「安德海,傳旨,令沈瀾即日起赴西陲,投入裴老將軍麾下效力,將功折罪!」

    沈婠沒有機會與沈瀾道別,但她知道哥哥此去必定會有一番成就,雖然她捨不得,但她更不忍心看見哥哥被囚禁。不管怎樣,現在的離別,只是為了將來更長久的相聚。

    只是貞茵公主不解其意,只以為是惜塵故意為之,等惜塵退朝之後,逕直衝進上陽宮內,衝著惜塵怒罵:「四哥,我們好歹是同胞所生的兄妹,身上流淌著的是先帝和母后共同的血液。可是你為何就不肯放我一條生路?沙場無眼,若是駙馬有個三長兩短,我必自刎與你面前!」

    沈婠在一旁奉茶,愣愣的聽完,看了看惜塵,又對著貞茵欲言又止。卻被惜塵制止,他淡淡道:「朕自從當了皇帝,但求造福於民,你們都是我的至親,自然會活的更好。可是偏偏,總有人要在朕面前自刎,這是何意?」

    貞茵愣住,沈婠亦是無語,那日他要對自己用強,她彷彿也是說過這話的。

    得不到惜塵的答覆,貞茵發了一通火之後走了。沈婠躊躇道:「我去和二嫂解釋一下。」

    惜塵卻道:「不必,她恨極了我,你的解釋她未必就信,何況若是讓她遷怒於你,更加不妙。」

    沈婠聽他說話完全是為自己考慮,不由得心生感激,但一想到沈家滿門慘死,仇恨將心底一絲溫暖化去,化成一縷堅冰。

    沈瀾上了戰場,貞茵就搬回宮中來住,恰巧那日上元燈節,白天宮裡正忙,她特意來瞧沈婠。

    問了幾句可還習慣的話,便無言,只能拉著沈婠的手默默垂淚。

    沈婠笑了笑,輕柔的說道:「還未恭喜二嫂,皇上封你做平陽長公主了。」

    貞茵臉色一暗,冷哼道:「什麼長公主的虛銜,我才不稀罕!」怕沈婠尷尬,又懊惱的說:「阿婠,難得你還認我這個二嫂。」

    沈婠道:「為何不認呢?你永遠都是我的二嫂,是二哥的妻子。」

    貞茵握住她的手,無語凝噎。

    沈婠又道:「二哥的事,你也不必憂心,他在戰場上,好過他被囚禁著。」

    貞茵歎了一歎,亦道:「我也想明白了,與其讓他被拘禁著鬱鬱寡歡,不如讓他做些喜歡的事。阿婠,你還記得,那年我選擇你二哥,是因了什麼嗎?」

    沈婠略想,問道:「可是因了一句話?」

    貞茵點頭道:「是,那年去狩獵,要進密林深處,你不放心你二哥,勸他別去,可他當時說,『遇獸則走,還叫狩獵嗎?』我當時便覺得,他是個有擔當的男子,如今看來,我的確沒選錯人。」

    沈婠怔了片刻,只道:「放心,二哥會平安的。」

    太后著人來找貞茵,她便去了,沈婠思緒煩亂,只好回房休息。

    到了晚上,太后在壽安宮設宴,沈婠不必前往,只能獨自一人呆呆的沿著宮牆行走。

    有老宮人一盞一盞的點燈,她默默跟著,覺得那燭火雖然很近,卻毫無溫暖。

    不知不覺走到後花園裡,這裡的宮燈更多,更漂亮,花樣百出,很多無事的宮女太監都在這兒看燈。

    人越多,沈婠越覺得寂寞。

    乾脆悄悄走到湖邊,看有人放河燈。

    沒想到皇宮的夜晚也會這麼熱鬧,以往……以往都是和哥哥到東市去玩,那時候的人才多呢!有一年,皇子們也偷偷溜出宮來,一直貪玩到宮門落鎖,宮裡的人發了瘋似的找,連皇上都驚動了,而他只是說了句:「不必找了,必定在相府。」派人去看,三位皇子果然都在。

    河燈越飄越遠,她的四周也越來越寂靜。

    直到身後有人叫她,她回過頭,看到一身銀甲的夏文澤。

    這也是個寂寞的人呢!

    他的表情有點驚訝,低聲問:「沈小姐,你怎麼哭了?」

    是哭了嗎?她抬手摸上面頰,濕的,真的哭了。

    他沉吟了半晌,說道:「這裡風大,小姐還是早些回去吧!」

    他好像不會說別的似的,沈婠淡淡一笑,有些苦澀:「我一會兒就走,將軍今日當值,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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